江儘宜拉著陵音站在自己身後:“簌簌,彆靠的太近。”
陵音知道,師尊這是要給謝懷霽壓製祟氣。
她立刻後退,乾脆直接靠在了門上。
看到江儘宜朝著自己走進,謝懷霽即便再怎麼痛苦,也還是咬緊牙關,盤腿坐起了身子。
江儘宜半蹲在謝懷霽身上,兩指點在他的眉心。
不過瞬間,謝懷霽身上的亂竄的祟氣快速纏住江儘宜的指尖,宛如一條黑蛇,繞著他的手臂往上攀爬。
但江儘宜身上似乎有什麼逾越不得的屏障,黑氣剛一觸及到他,便立刻被衝散,消失殆儘。
很快,江儘宜身上的那股靈氣,便從他指尖蔓延到謝懷霽身上,將他身上的祟氣去全部驅散乾淨。
黑氣消失後,謝懷霽身上的疤痕便更為明顯。
江儘宜收回手,運氣劃破指尖,將指腹的血點在了謝懷霽的眉心,那血跡光華一閃,從他眉心開始快速結出了一層淺青色的冰,覆在謝懷霽的傷口上。
等謝懷霽周身全部被冰籠罩後,江儘宜起身,捏訣施法,在謝懷霽身下布了個陣。
陣輪開始緩慢轉動,罩在謝懷霽身上的冰似乎被催化了一般,正在快速的融化,水跡拂過之處,他身上的疤痕肉眼可見的快速愈合。
不過幾息,謝懷霽周身結的冰已經全部融化,而他身上的傷痕,也都已經愈合,甚至連疤都沒有剩下。
謝懷霽連忙閉上眼,開始吐息運氣。
陵音看的目瞪口呆。
她剛剛沒看錯的話,師尊往謝懷霽眉心上抹的應該是血吧?
師尊的血居然還有療愈疤痕的功效嗎?
這麼一想,陵音卻又蹙起了眉。
上一世歸墟的人說,師尊的靈力可以淨化祟氣,那他的血也有同樣的功效嗎?
可是,師尊也是修士,他的血又為什麼會和旁人不同?
陵音不是很懂,但她並未再往下細想。
畢竟眼前這個情況,哪有給她機會去思考彆的。
她走到江儘宜跟前,小聲問他:“師尊,師兄應該沒事了吧?”
江儘宜點頭:“暫時無事。”
兩個人便就站在一邊看著謝懷霽運氣。
約莫過了一炷香,謝懷霽才睜開眼。
他蒼白的麵色恢複了氣血,連忙起身,對著江儘宜拱手:“多謝師尊。”
說罷,他抿了抿唇,看著江儘宜小心詢問道:“師尊,我到底是怎麼了?”
江儘宜道:“你體內的祟氣與你的靈台已經融合了一半。”
“融合了一半?”謝懷霽驚愕的抬眼,滿臉不可置信:“師尊,我並未接觸過任何與祟氣有關的。”
“我知道。”江儘宜平靜開口:“你是祟氣化靈,因此你便是祟氣本身,若是無法淨心,你終究會走入邪道。”
謝懷霽一時答不上話來。
師尊說的沒錯,他本身便是祟氣化靈,若非是跟在師尊身邊時時為他淨化祟氣,他又怎麼可能成為劍修。
但更令他失語的,而是那句“無法淨心”。
謝懷霽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最近修煉靜不下心來。
江儘宜見他麵色沮喪,便安撫他道:“我將你體內的祟氣暫且壓製住了,明日我會為你清除靈台內的祟氣,祟氣清除後,你的修煉便會簡單許多。”
說著,她看向陵音,溫聲道:“簌簌,把靈泉給他。”
陵音應了聲,上前把手裡的水壺遞給謝懷霽:“師兄,這是我剛從後山靈泉泉眼裡給你接的。”
雖說這靈泉是打給薑曦則的,但謝懷霽受傷在即,後山還有不少靈泉,這一壺先給謝懷霽用,也沒什麼不可。
等薑曦則走了,她再打一壺就是了。
謝懷霽接過靈泉,對著陵音笑道:“謝謝師妹。”
說罷,他連忙又補了句:“等我身上的祟氣清除後,我立刻送薑姑娘下山。”
陵音沒接他這句話茬,隻是道:“你先養好身子吧。”
謝懷霽重重點頭,對著陵音笑出一排牙:“多謝師妹關心!”
陵音見他隨便一句話都能開心成這樣,心中微微歎氣。都傷成這樣了,心態還能這麼好,她也真是不得不佩服。
驅除完祟氣後,江儘宜和陵音離開了謝懷霽房間。
陵音的院子與謝懷霽的隻隔了一裡不到。
走到院門前,陵音卻並未回去,而是自然的挽住了江儘宜的手臂:“師尊,我想去你院子裡借助靜心草的靈氣再修煉一會兒。”
江儘宜垂眸看了一眼手臂上纏著的小姑娘,並未推開她,但仍舊是拒絕了:“今天有些晚了,明日再說吧。”
但陵音不依不饒:“靜心草白日又不生長,沒有靈氣,我隻能晚上修煉,而且我現在也不困的,回去也隻能睡覺,時間都浪費了!”
似是怕被江儘宜推開,陵音又抱緊了他的手背,略帶撒嬌的開口:“師尊,我就修煉一會兒,行不行嘛?”
陵音眼巴巴的看著他,眼裡儘是懇求。
江儘宜被她抱著不撒手,隻好妥協點頭,溫聲道:“好,但不可太晚。”
陵音得了應允,開心的點頭,朝江儘宜咧嘴一笑。
江儘宜院中。
陵音仍是拿著蒲團坐在了台階上修煉,江儘宜並未時刻盯著她,而是回到了房間。
他將窗欞推開,半掩著,也能聽到外頭的動靜。
陵音吸收著靜心草的靈氣,開始打坐吐息。
她之所以心血來潮想要加快修煉,其實跟謝懷霽有關係,方才謝懷霽那副樣子,讓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先前她確實把一半的希望放在謝懷霽身上,但今天這事過後,她覺得還得是靠自己。
因此才會纏著要來江儘宜院中。
她有想過要去後山靈泉處修煉。
但是剛剛跟著師尊去了泉眼,聞到了那股及其刺鼻的硫磺的味道後,她心裡便隱隱有些退縮。
她實在是怕靈泉周圍有蛇。
萬一她正打坐著,突然看到身邊盤著一條蛇,她恐怕真的會被嚇暈過去。
於是她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還是在師尊院中打坐比較好。
有師尊在她就安心,不管發生什麼,師尊都會保護她。
陵音不再亂想,開始吐息修煉。
彎月漸漸升在穹頂最高空。
烏雲散去,透出了明亮澄澈的月色。
江儘宜在房中許久沒聽到外頭的動靜,他有些擔心陵音,便從榻上下來,想要去看她修煉的情況。
剛走出房門,便看到了那坐在蒲團上清瘦的背影。
她盤腿坐在台階上,倚著柱子,連腦袋也歪著抵在柱子上。
江儘宜有些疑惑,便從台階上下來,走到陵音麵前。
近前來,才見她竟是靠著柱子睡著了。
她似乎熟睡了有一會兒,頭發都蹭的有些翁亂,鬢邊的發也散開了些,貼在頰邊。
江儘宜半彎腰,傾身靠近陵音,抬手想要幫她頰邊的頭發彆到耳後。
可剛一伸過手,便想到陵音無數次觸碰他時,被他的體溫涼的瑟縮躲開,那即將要觸碰到陵音頰邊的手一偏,最後落在了她的肩上。
“簌簌?”他輕聲喊她:“醒醒。”
陵音迷迷糊糊被叫醒,看到眼前的江儘宜後,連忙瞪大了眼:“我居然又睡著了!”
她快速的拍著自己的臉,想要讓自己清醒過來,嘴裡還在念叨:“都怪這靜心草太香了,聞到就忍不住的發困。”
江儘宜看著她懊惱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困了就先回去睡吧。”
倒也是,該修煉的時候修煉,困了就睡,這並不衝突。
陵音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回去睡覺了。”
陵音坐在台階上,江儘宜則是站在階下,半彎著腰與她平視著。
她說完後,便收起盤著的雙腿作勢起身,可誰知剛一站起,腿便止不住的發軟,身子也不由的往前撲。
“哇啊!”陵音下意識的驚呼。
本以為要就這麼臉朝地摔個狗啃泥,卻不想身子一輕,直接被人摟住了腰身。
陵音看著江儘宜突然靠近,便知他是要接住自己。
可她實在是摔的有些猝不及防,生怕師尊接不穩她,便連忙緊緊環住了江儘宜的脖子,將臉埋在他的頸間。
江儘宜也不知道陵音怎麼突然就往台階下摔,但兩人的距離隻是台階的一上一下,伸個手便能接住她。
他壓根沒有多想,順手便摟住了她的腰。
接住陵音後,江儘宜又鬆開她,把她放在比他高一層的台階上,讓陵音與他齊平。
他看著陵音,溫聲提醒了一句:“小心一些。”
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關心。
陵音站穩身子,尚還有些心有餘悸。
她聽到江儘宜的提醒,連忙點頭,跟江儘宜解釋:“沒有不小心,我隻是剛剛坐的太久腿麻了。”
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句回應。
可等陵音說完後,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離江儘宜有多近。
兩個人中間隻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她甚至都能聽到耳邊傳來的江儘宜淺淺的呼吸聲。
江儘宜呼出的熱氣正好拂過她的鼻尖,帶來一股微弱的癢意。
陵音愣了一瞬,又眨巴眨巴眼睛。
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然還環著師尊的脖子!
視線落在江儘宜的頸間,那柔順的銀絲此刻也散開了,似乎是她剛剛環著他脖頸時,被她碰散的。
她居然還弄亂了師尊的頭發!
陵音被自己嚇了一跳,她連忙把環在江儘宜頸間的手收回。
她五指交握,舉在眼前,有些小心的看著江儘宜,似乎在懇求他不要怪罪:“不好意思啊師尊,我把你頭發弄亂了。”
江儘宜看著陵音,她眼裡除了歉意,再看不出其他的情緒。
完全沒有在意方才的行為,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更沒有尷尬躲閃的神色,隻是單純的怕弄亂了他的頭發,會惹他不開心。
江儘宜沒有再往深處想,隻是看著陵音彎眸笑了笑,他語氣依舊溫和沉靜:“無妨,亂了明日再來挽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