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傻眼,簡氏手裡有多少銀子他很清楚,銀子還是過他手準備的。
為符合四品文官和庶子的身份,他隻安排了一萬三千五百兩銀子。
簡氏買下五間鋪子之後,應該隻剩下兩三千兩銀子才對。
這座宅子當初開出了天價:一萬一千兩銀子,還需一次性訖清,她哪來那麼多銀子?
兀地,蘇培盛想起簡氏在致美齋當廚娘,昨兒又把爺賞賜的玉佩當了死契。
蘇培盛不免為簡氏對四爺的一腔深情動容,她隻聽到一句四爺喜歡這座宅子,竟大膽的去賺銀子,她還懷著孩子,竟為了爺如此作賤她自個。
可惜了,若她的出身能高貴些就好了。
蘇培盛忐忑來到四爺跟前。
“爺,簡氏來了..說是已準備好銀子,今日來買宅子。”
胤禛昨晚徹夜未眠,滿腦子都是那人,聽奴才說她來買宅子,他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待意識到是簡氏來了,他滿眼驚愕站起身。
急迫走出到房門外之後,他卻痛苦的頓住腳步。
不對,全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她炙烈的感情讓他無地自容,甚至連此刻她近在咫尺,他卻無顏以對。
他頹然站在原地,默默良久,澀然道:“賣給她。”
....
簡瑤帶著房契歸家,又雙喜臨門,收到應真傍晚即將歸家的消息。
她滿心歡喜尋來柴玉,讓他立即去南鑼鼓巷那套宅子,將宅子打掃乾淨。
“哈?”柴玉拿著一串鑰匙傻眼了。
“我買下了那座宅子,你先彆告訴四爺,我親自告訴他。”
簡瑤捂嘴竊喜,他今晚若知道她買下那座宅子,定會誇她賢惠持家。
柴玉扶額,完了!
他這幾日就在懷疑簡氏為何隔日就要去繡坊,正準備明日跟去瞧瞧的,沒想到她竟悶聲不響買了宅子,她哪兒來的銀子?
柴玉嚇得瑟瑟發抖,祈禱簡氏可千萬彆去賣唱什麼的啊,否則四爺回來定會撕下他的皮。
柴玉後怕的去往南鑼鼓巷那座私宅,待看到蘇培盛拉著臉,他眼前一黑,雙腿都忍不住哆嗦。
酉時過後,簡瑤站在大門口等應真歸家。
她才撐傘站一會,就聽到疾馳的馬蹄聲傳來。
他歸心似箭,甚至都不曾撐傘,身上都被雨水淋濕,她焦急來到馬前,踮起腳尖為他撐傘。
“爺回來啦。”
“嗯。”胤禛抓過傘柄,躍下馬背,將滿眼笑意的女人摟緊。
傘麵傾斜向她,雨珠砸在他肩上,簡瑤見著心疼,又執拗的把傘麵往他那側推。
冷不丁轉頭瞧見腳下一灘水窪,她來不及躲閃,竟被他攔腰抱起,掠過水窪。
簡瑤抱著夫君的脖子,舍不得鬆手,身子忍不住朝他堅實胸膛挪了挪,貼緊了他。
臉頰一熱,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吻她,簡瑤羞的把臉頰藏在他懷裡。
“瑤兒,為夫甚是想你。”
“夫君,我也想你,很想很想。”簡瑤臉頰埋在他心口,甕聲甕氣回應。
“嗯。”
男人發出低沉愉悅的笑聲,抬眸間,她就被他抱回了正院內。
浴場內已準備好沐浴的熱水,簡瑤開始伺候夫君沐浴更衣。
中衣褪去,露出他精壯的身軀,可他的臉頰卻消瘦了,簡瑤心疼輕撫他略顯蒼白的臉頰。
“怎地這般憔悴?定是沒吃好,今後我與你一道出門辦差可好?我可女扮男裝在你身邊照顧你,我絕不給你添亂,我發誓。”
“嗚...”
洶湧的吻襲來,她被吻得心跳加速,呼吸愈發急促。
貼的近些,她甚至能感覺到應真身上早就動了情,隻顧及她懷著孩子,他的力道和欲念都壓抑著。
“夫..夫君..已經滿三個月了呢,可以.可以..”
她越說越羞澀,最後仰頭吻住他的喉結。
胤禛初時還隱忍克製著,可她那句話卻像最烈的情藥般,瞬間將他擊碎。
意識到他快忍不住要她之時,他的身體比他的心更快,已然迫不及待扯落她的衣衫,與她擁吻纏綿。
可即便在失控的歡好,他仍是輕撫她微隆起的肚子,動作極輕極柔。
情到濃時,簡瑤軟著身子輕咬他發紅的耳尖,柔聲細語呢喃:“啊..彆..彆弄在裡頭。”
“瑤兒,我要你,瑤兒..嗯..”胤禛已至極樂,俯身迷亂的吻她的眉眼,抓過她的肚兜宣泄。
.....
風住雨歇之後,二人一道沐浴更衣,又一道吃晚膳,簡瑤忽然開口讓人準備車馬。
“福晉,天色已晚,城門快落鎖了。”蘇培盛猜測簡氏一定是準備帶四爺去瞧那座宅子,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無妨。”胤禛牽起她的手,與她站在窗前聽雨。
入了馬車內,簡瑤從袖子裡取出一截紅色發帶,遮住應真的眼睛。
“你做甚?”胤禛指尖繾綣摸索她微涼的手背,握緊。
“帶你去個好地方,不準偷看。”
胤禛嘴角笑意微凝滯,鄭重點頭:“好。”
簡瑤將寫著應真名字的房契放進匣子裡,特意紮了絲帶,準備一會到了新家送給他。
一路上他都不曾鬆開她的手,二人十指緊扣下了馬車。
原以為他會歡喜,可此刻他卻板著臉負手靜立在那,麵色陰鬱。
“哪來的銀子?”
簡瑤耷拉著腦袋:“我去致美齋幫廚了,客人還賞了玉佩和扇墜,我拿去當了兩千兩。”
“哼。”
聽到這句氣惱的冷哼,簡瑤後背發涼,他生氣了。
此時他竟氣的甩開她的手掌,急步離開,簡瑤急眼了,拔步去追,才走出兩步,應真忽然轉身回眸,邁步衝到她麵前。
“瑤兒..對不起。”
他一把將她抱進懷裡,臉頰貼在她肩上低聲啜泣。
簡瑤懵然,不知為何他要說對不起。
此時應真渾身都在輕顫,她手足無措,伸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為何說對不起?你對我好,我亦如是,我們是夫妻,我多做些,你就能少辛苦些,我賺銀子買了宅子,今後咱在城裡有家了,你再也不必起早貪黑進城當差。”
“從咱們新家到監察院,乘馬車不到半個時辰,你早晨能多睡會兒了。”
“好。”胤禛哽咽著將她揉進懷中。
該如何是好,他愈發恐懼謊言被戳破那一日。
“今晚歇在新居可好?”
“好。”胤禛將簡氏打橫抱起,徑直往正院走去。
“咿?你怎麼知道正院在那?”
胤禛頓住腳步,眼含淚光,沉聲回應:“我來瞧過很多次。”
簡瑤心疼他,他定極為喜歡這座宅子,瞧過許多回,才對宅子如此熟悉。
“今後這就是咱家了,你想怎麼瞧就怎麼瞧,對了,書房我沒整理,我怕我整理的書房你不喜歡,回頭你自己整理。”
“家裡剛買了宅子和鋪子,你出門花錢不能再大手大腳的,得省著花,不可如在直隸辦差那般,隔三差五差五買東西回家。”
“你專心辦差,我在家裡什麼都不缺,你辦好差事早些回家就成。”
“書房你做主即可,你怎麼安排都成,爺都喜歡。”胤禛俯身,用臉頰輕蹭她含笑的眉眼。
“真的呀,那我去買帶樹葉子的綠色紗簾可好?你看書累了就瞧瞧綠,對眼睛好。”
“好。”
“你不準再亂花錢了。”
“遵命。”
蘇培盛跟在四爺身後,低頭憋笑。
簡氏就像個嘮嘮叨叨管家婆似的,偏這樣的女子卻能輕易拿捏住四爺的心,爺說話的語氣都前所未有的溫柔。
可笑著笑著,蘇培盛又忍不住熱淚盈眶,這該如何是好,今後簡氏在城內,幾乎就在皇城腳下,四爺又能將她藏多久?
蓑衣巷裡住著的幾乎都是有頭有臉的達官貴人,簡氏又能被欺瞞多久?
夜色濃炙,雲雨過後,簡瑤坐在那研究做工精致的花梨木螺鈿梳妝台。
“咿?抽屜在哪呢?這螺鈿閃閃發光也忒好看。”
“在這。”胤禛大掌扣住一處暗格,輕輕一扯,露出描金漆的抽屜。
簡瑤凝眸看他,看來他的確極為喜愛這座宅子,瞧瞧,估摸著連這抽屜都戀戀不舍摸過好幾回。
她愈發歡喜,她買這座宅子值了。
在新家第一晚,一夜好夢,第二日吃過早膳之後,簡瑤拉著應真去家附近的同慶班看戲。
蘇培盛一聽到簡氏要去聽戲,趕忙飛奔去同慶班包場。
簡瑤與應真夫妻二人來到同慶班之時,卻門可羅雀。
“不是說同慶班通宵達旦唱戲,還得排隊瞧麼?怎麼都沒人?”簡瑤納悶。
“想看哪出戲?”
胤禛將戲折子遞給她。
簡瑤掃一眼,看到了熟悉的貴妃醉酒,可擔心夫君不喜歡情情愛愛的戲曲,於是保守的選了一出看著是打戲的《戰宛城》。
蘇培盛一看戲名,頓時賤兮兮的笑著去安排。
不得不說原汁原味的古代戲曲著實有趣,簡瑤看的津津有味,也分不清唱的是京劇還是昆曲,應該不是京劇,畢竟京劇在乾隆年間才出現。
這出戲應該算是京劇的苗頭吧。
可漸漸的,簡瑤發現不對勁,怎麼台上轉場掛起一個帳子?
唱戲的居然開始莫名其妙搖帳子,最後還從帳子縫裡往外灑雞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