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劍拔弩張的氣勢,我連忙起身,後退了幾步,心裡想,你們要打就打吧。彆讓“亂飛的子彈”打我身上來就行。
“你倒是讓她給你洗啊?花了那麼多錢就按這麼幾分鐘就完事兒了?”女人見男人生氣了,又好似變慫了,聲音也壓低了。
“不洗了,以後都不來了,你滿意了嗎?一會兒就去前台把賬結清。”男人疲倦地歎了口氣。
聽他們這麼說,我轉身準備離開。
“你彆走啊!才按這麼一會兒,你們是要收多少錢啊?”那女人不讓我走,她厲聲喊住了我。
“我們這裡的規矩是,腳下水了,手碰上客人的腳了,就開始計費了。”我低聲說著,見她臉色不對勁,忙補充道,“不過我可以跟領班的大姐說,我這次的‘上鐘’不作數了。”
我以為這樣,她就能消消氣,可我終究是低估她內心裡積壓的怨憤。終究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這次不作數?那以前那些次數都能不作數嗎?我查他的轉賬記錄,他一個月在你們這裡消費了一萬多,你都能退給我嗎?”她不依不饒指著我的鼻子問道。
我看著女人指著我逼問的樣子,隻覺得她吐沫橫飛的樣子,好可怖。
我無力地站在原地,低聲下氣回道:“這個我真做不了主。我是新人。我是第一次給你們服務,不清楚大哥以前在這裡消費做了哪些項目。”
“哪些項目?你說說看,你們這裡除了給人洗腳按腳,還有哪些彆的見不得人的項目?”這女人指著我的鼻子繼續嚷道。
“我初來乍到,還不熟悉這裡的業務。我們這裡是正規的足療店,姐你一定是誤會了。”我低聲回道,心力交瘁,實在快招架不住這位大姐的持續戰鬥力。
我以前做的任何一份工作,都不曾遇見過這樣難纏的顧客。這明顯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
“你不要在我這裡裝,我什麼都懂。你們這樣的女人,說難聽點,就是下三濫的賤貨!”她不罵她老公了,將火力開足對著我開槍開炮了。
“足療能疏通經絡,活血化瘀,厲害的足療技師,甚至是有中醫傳承。我們靠的是手藝謀生。並非你想得那般齷齪不堪。”我望著大姐不卑不亢回道。
“還跟中醫扯上邊了?你們真是能往自己臉上貼金,太不要臉了,呸!”大姐怒火中燒對我辱罵道。
一共沒來幾次,一共也沒在這兒掙多少錢,我為何要把自己關在這房間裡,受這種氣呢?
狗咬我一口,我能反咬狗一口嗎?
我不想再和這瘋女人僵持下去,我轉身開門就要離開。
“你往哪兒跑?”想不到這女人三步並作兩步來,追到門口一把抓住了我的頭發,將我拉回房間裡。
這……真的很痛。
我本能地反手抱住自己的頭發,並騰出一隻手,使勁推開了這個瘋女人。
“你還敢還手?!”她更是來了氣焰,衝到我麵前就想扇我的耳光。
我警惕性高,躲開了。我打開門就要跑,卻又被她拉回了房間裡。
這一次,她仍舊是抓著我的頭發,把我拽進了房間裡。而她的男人,像石頭一樣站在原地,神情冷漠看著他的女人撒潑。
多年來積累的壓力,和近日受的屈辱,像暴雨後大街上聚集的汙水一般,一下子在我心底翻滾奔湧。
我抬起腳就踹了出去,把這外強中乾的女人一腳踹得坐在了地上。
她坐在地上,先是一愣,快速地抬臉看了看她在一旁站著一動不動的男人,突然就哭著大喊道:“老公,她打我了,她想踢死我啊!”
此時,這位肥肥壯壯的大哥,不慌不忙走到他老婆身前,一把將自己的老婆從地上擰起來。
“你過來。”大哥臉色陰沉,望著正想逃走的我,冷聲說道。
那我能過去嗎?我轉頭就要跑,這次大哥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狠狠一下,像摔死狗一樣,將我摔在了地上。
胳膊痛,屁股痛,不,渾身哪兒哪兒都痛。
大哥摔完我還不作罷,一腳踢在了我的大腿上,我痛得叫喊了一聲,可沒有人進房間來解救我。
我抬臉看著這對夫妻凶神惡煞的臉,知道今晚我將是他們夫妻吵架大餐上的一道主菜。
我朝著門口爬去,並大聲喊著救命,可好像沒有人聽見這間房間裡的動靜。
那魁梧的男人又朝我大步走來,我趴在地上,恐慌地轉頭看向他,好想站起來跑,可是我的腿痛得狠,一時根本用不上力氣站起來。
突然間,隻聽砰的一聲,房間裡即刻陷入一片黑暗。
“啊!”有重物從天而降砸落在地的破碎聲,還伴隨著女人痛苦的驚叫聲。
男人剛抓起我的胳膊,聽見他老婆的慘叫聲,他隨即鬆開我,在黑暗裡大步循聲朝著他老婆走去。
我摸著門,爬進了走廊裡。
這個時候,領班的王姐聽見動靜慌慌張張地一路小跑來到了27號房間門口。
王姐扶著我站起身來,並焦急地問:“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借著走廊裡的光亮,我看見27號房間裡的水晶吊燈掉在了地上,燈具砸在了那個女人頭上,女人滿臉是血,看著著實嚇人。而她老公跑過去扶她的時候,踩到了燈具上的圓形水晶球,也滑倒在地上。
夫妻二人一時間都沒了動靜。
“出什麼事了……”虹姐穿著一雙拖鞋,睡眼惺忪地,從走廊深處走來。
“怎麼了這是,弄得這麼狼狽?”她打量著我,疑惑地關心道。
當虹姐來到27號房間門口,看見房間內的情形後,她隻是靜默了片刻,隨即大步走了進去,將我落在房間裡麵的手機拿了出來。
“王姐去打120電話,塵一,你去休息室陪孩子。接下來的事,交給我。”虹姐走到門口處,將門關上,冷靜地安排道。
說完,她將我的手機交還給了我。
我接回手機瘸著腿朝著休息室的方向悶聲走去。
“塵一。”虹姐在我身後叫了我一聲。
我看了一眼手機監控裡正熟睡的孩子,忍著淚,回頭望著虹姐問:“什麼事?”
“你看起來傷的不輕,需要看醫生嗎?”虹姐輕鬆關心道。
“不用,不需要。我沒事。”我漠然看了一眼虹姐,轉身繼續朝著女兒所在的休息室,一瘸一拐走去。
來到休息室以後,我特意將房門反鎖。外麵不管傳來什麼聲音,我都不想再理會。
休息室裡有洗手間,洗手間裡有淋浴的設備,我洗了個熱水澡,洗頭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頭發被扯掉了一把。
這不算什麼,我的頭發多著呢。我暗自安慰自己,等到哪天我的財富和我的頭發一樣多得數不過來,我就應該不用過這種生活了。
忍著身上的疼痛,輕悄悄來到孩子身邊,抱著她的小胳膊,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我關了燈,努力試著睡覺,因為睡著以後,就感覺不到痛了。
走廊裡傳來一些人的腳步聲,聽起來挺亂的,還挺忙的。我緊張地在黑暗裡盯著門,特彆害怕有人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