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虹姐被我小心翼翼又疑神疑鬼且不敢聲張的模樣逗笑了。
“師父呢?我剛才聽見了都……”我望著虹姐問道。
“師父就坐在你對麵。”虹姐收住了笑,用眼神和我座位對麵的空氣交流了一下。
有了之前陪著孩子住院,第一次看見鬼的經曆,這一回我鎮定多了。
我說服自己以後要習慣這種撞鬼不見鬼的情況,裝出一副很淡定的樣子,看著虹姐輕鬆問:“能讓師父現身嗎?”
“你先喝口茶。”虹姐端起一盞茶,邊飲茶邊示意我先喝茶。
“我不渴。”我躲閃著虹姐的眼光,婉拒道。
心裡想著,萬一這是家黑店,萬一她給我的茶裡下藥了,給我迷暈了,再把我的腎啊,肝兒啊,心臟啊,割了去賣掉,那不得賣上一筆大價錢。
雖然她先借了二十萬給我急用,但是萬一這是新型行騙招數呢?我的心肝脾腎應該不止值這個價。
畢竟,這才是我們第三次見麵,還都不知道彼此的真實姓名。
我之所以對虹姐有這麼強的防備心,也是因為以前被騙得太慘了。
至於都是怎麼被騙的,關於那些往事,就不要再浪費筆墨了。
“不喝這茶,你恐怕沒有辦法見到我師父。”虹姐冷著臉,對我說道。
我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有些不識好歹的意味,著實是挺傷人的,我自己心裡也不好受,一時不敢看虹姐的眼睛。
“那……那就先不見了。”我再次拒絕喝茶,明顯語氣不夠狠,也不夠堅決。
“真不想見了?”虹姐的語氣越來越有壓迫感。
我快速地掃了掃虹姐冷峻的臉,又躲閃開,暼著茶幾上的黑色茶具,很慫地說:“師父如果真想見我,早就現身了,何必非要我喝這盞茶呢,我,我又不渴的。”
“哈哈哈!這孩子,你說她到底是聰明呢,還是真傻呢?”一聲爽朗的大笑聲,在我對麵突然響起,我循聲望去,見我對麵的座椅上慢慢顯現一個身影。
一開始是顯現一雙穿著七八年代時興的手工黑色老布鞋的大腳,慢慢地由下往上顯現出一個穿著深灰色民國風長衫的身子,最後就剩下腦袋,半隱半現,讓我盯著看得不停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
虹姐看著我對麵的“見尾不見首”的師父,撒嬌道:“師父,你說她氣人不?”
“你命好,小時候就遇見了師父,這些年過得也算太平安穩,你不像她,受了太多苦,難免疑神疑鬼,對人有很重的戒備心。你彆跟她計較。”
師父的音色聽起來不像虹姐所說的“老人家”的聲音。如果讓我光從音色來推斷的話,師父也就三十歲左右……
但我看師父的這身打扮,著實像是至少從一百年前穿越而來。
聽師父說完這番話,我隻覺得鼻子裡一陣發酸。我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人這麼替我說過好話了。就因為我是孩子的媽媽,似乎所有人都覺得我就應該堅強,應該無比懂事,應該做事說話都滴水不漏。
可從小到大,我得到的溫暖少之又少。所以,陌生人的一句溫柔的話語,就能讓我感動好久。
不過如今,“糖衣炮彈”也罷,“甜言蜜語”也好,都不能讓我快速放下戒備心。
我看著對麵師父模糊的臉,冷聲問:“師父與我素昧平生,為什麼要替我說話?師父為什麼不敢露出真麵目呢?”
“你放肆,你怎麼能這樣同師父講話呢?”虹姐開始嗬斥我。
“無妨。”師父抬起手來,示意虹姐不要動怒。
此時我才注意到師父的雙手,那並不是我事先想象中的模樣,我以為那會是一雙滿是青筋和褶皺的老手。
其實那雙手,看起來也就是普通青年男子的雙手,手掌寬大,十指較長,看著很有力量。
我心裡想,那雙大手不知是冰冷的,還是跟活人一樣有熱度。
“孩子,如果我說,你我是故人重逢,你信嗎?”師父溫聲對我問道。
我心裡一陣冷笑:我前男友跟我談戀愛時,為了接近我,也是說我與他前世有段緣分,這種套近乎的說辭,在我這裡已經失效了。
我淡漠地看著對麵模糊的臉,冰冷地說:“不的,我不信。我也沒有興趣去求證這件事的真假。我來店裡,來找你們,隻是想來打工掙錢的。”
“好,好。那你留下來掙錢吧。”師父點了點頭,溫聲回道。
我轉了轉眼珠子,嚴聲說:“我不一定留下來呢。你們得先我談好,我的工錢怎麼算的,還有具體的工作內容。我雖然沒錢,但我可隻賣藝。”
此時,我又匆匆掃了一眼虹姐的臉色。她看起來很是憤懣,但是她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冷戾地瞪著我,一聲不吭。
“這樣吧,你‘上鐘’一次五百塊,‘下鐘’以後,時間自由安排,不用像其他員工那樣需要‘坐班’,你‘點鐘’的價格是一千,當然前提是你自願。這裡不是黑店,我們是正經生意人。”師父溫聲細語安排道。
但我根本沒聽懂。
“我聽不懂。”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無知,直接對師父回道。
“上鐘:就是我們給你排客人,讓你去上工給人洗腳。到鐘:就是你給人洗腳到時間結束了。點鐘:指有客人點名指定要你去給洗腳。明白了嗎?”虹姐壓著火氣,望著我不太耐煩地解釋道。
我點了點頭,又在腦後裡回想了一遍師父談的工價,想著隻要我一天“上鐘”一次,我和孩子的生活就有保證了,其他時間我就能自由安排了。
我暗自慶幸,這樣就能掙到錢還能顧及到孩子了。
“你考慮好了嗎?”師父對我問道。
“考慮好了,今天能上班嗎?”我看了一眼虹姐,對師父問道。
“當然能,一會兒就讓阿虹出去給你‘上鐘’。”師父爽快回道。
“師父,她還什麼都不會啊……”虹姐有些為難了。
“她什麼都不會,不是還有你教她嗎?”師父嚴聲對虹姐回道。
“我不想教她。”虹姐嘴一噘,在師父麵前耍起小脾氣了。
“你不教她,那我教她?”師父輕聲說著,並站起身來。
虹姐也緊跟著師父站起身來,與師父商議道:“師父,您忘了嗎?我都很久不‘上鐘’了。讓阿東教她吧,阿東手藝好。”
“她的工錢定得比阿東都高,你覺得就阿東那個小心眼,能願意好好教她嗎?”師父站直了身,麵對著虹姐反問道。
此時看著師父挺直的身板,發覺他更是一點也不像“老人家”。用俊逸挺拔形容他的身姿,絲毫不違和。
虹姐頗有些委屈地抬起雙手,看了看自己十分珍視的纖長美甲,嬌聲說:“那好吧,不過我好久不‘上鐘’了,我得去美甲店,先把自己的長指甲修剪掉。”
“你去吧,讓她先在這裡等你。你快去快回便好。等你教會她了,你的指甲還是能留長的。”師父像哄孩子一般,溫聲對虹姐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