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好的嫁妝(1 / 1)

陳孝霖抱著大碗素麵就著肘子吃,將頭埋進碗裡大快朵頤,然後又感覺聽到些聲響,便抬起頭左右顧盼。見沒有異樣,又接著將頭埋到碗裡,如此往複幾回,碗裡的麵條全數下肚,她摸著微隆的肚子,十分滿足地憨笑:“嘿嘿…還是壽安宮的夥食好。”

許段笙看著她續了一碗又一碗,緩緩開口道:“姑娘倒是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口中的素麵半梗著喉嚨,堅難下咽,“太子…太子逼宮了,咱們是逃回來的…”

許段笙的眉毛一高一低地挑著,難以理解為何她能平靜地說出這樣可怕的事,還沒等她吃完,許段笙便捏著衣袖往殿內趕。他已經顧不上什麼慪氣了,他隻知道他的妻君如今需要他,需要他的鼓勵和支持。

他來到殿內,卻見沈清沉趴在案台上,睫毛輕垂,往日臉上的冰冷都在此刻融化。這一刻,從前的甚麼是非對錯,孰真孰假,他好像都不在乎了。他踮著腳,提起長衫,從她身後走過,靜靜地坐在她身邊看她入睡。他一隻手撐在案台上,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自己的上臂,頭偏靠在手臂上,看著她一根睫毛掉落在她的鼻梁上,像雪地裡的一片羽毛,美極了。他伸出手想要去替她取下,卻又唯恐驚擾了她的美夢。看著她緊緊皺著的眉頭,與麵態的祥和格格不入,她會在想什麼呢?他好想進入她的夢裡看看,看看夢裡有些什麼讓她這樣困擾,看看夢裡她的身邊有沒有自己作伴。

看到她的眼皮子轉悠著動了,許段笙似水般的眸也像被葉子驚擾,略起波瀾。他依舊直勾勾地看著眼前人,想一窺她的睡夢,又不知她會睡多久,醒了想吃些什麼。他好想她快些醒來,挽著手聽她倒苦水,又怕她真的醒來,打擾了她的美夢。許段笙盯著沈清沉不知看了多久,覺著也看夠了,便心滿意足地起身去取了放在床邊未完成的繡花鞋。鞋麵通體用絲綢包裹,暗紅的綢緞在陽光下格外耀眼,許段笙用金絲將飛鳥繡在鞋邊,又怕這鞋子妻君穿著不舒服,使人去攢了些棉花壓實了墊在內襯裡。這雙鞋是他與沈清沉鬨了彆扭後開始繡的,那許氏族人,他確實在乎,可他更在乎自己的妻君,隻是不知道為何那日總覺得她不顧自己的麵子,才跟她慪氣一番。他知道自己的妻君性子性子剛烈,想讓她低頭比登月都難,便尋思著繡這一雙鞋來向她賠罪。

到底是送給妻君的,什麼稀罕玩意她沒見過,他也不想草率地繡個把日子就送給她,便為了鞋麵上的圖案修修改改,至今仍未完成。他本想在鞋上繡一對鴛鴦,好比作自己與妻君長相廝守,可又怕她會覺著自己繞著彎子來警示她不能納男寵。他雖然確實隻想著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可父親說,哪有女子沒有個三兩夫婿呢?他當然想獨享妻君的恩寵,可...可他出身大家,到底不能這樣小氣,哪怕是裝,也要裝得大度些。免得他日落人口實,說他堂堂許氏,連男德都不守,那該讓他父親的臉往哪擱?母親本就不寵他,也不愛待見他,他要是在公主這捅出個什麼簍子,以後逢年過節可休要肖想回家了。莫說母親,就連他那個恃寵生嬌的刺史弟弟,也不會允許他入門。同樣是許氏培養著要嫁入富貴人家的孩子,他的弟弟不僅生的一副明眸皓齒,學起床術也舌似彎鉤,隻是性子與他不同,未能對妻君百依百順,這才一直到了現在仍未出嫁。想到這他的心裡感覺喜滋滋的,他弟弟念那樣多的書也不過是為了挑個好妻君作伴,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倒不如像他一樣,學一手男紅針織,留在家裡替妻君操持家務來得利索。

鴛鴦既然不行,他便想學著旁人繡個牡丹花樣,繡的確是繡了,也生得靈巧,就連飛入宮中的蝴蝶也被騙倒,立在鞋上細細吮吸。可他端起那牡丹花樣的鞋麵仔細揣摩,又覺著這牡丹實在與妻君的性子不符。這牡丹貴為花中之王,正所謂:“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這美貌舉世無雙,在他的心中妻君的確如此,這世上再沒人能與之媲美,可看著牡丹高不可攀又養護難度極高,又覺著跟妻君不多匹配。沈清沉在他的眼裡,是自信而乖張的,美貌是她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家世也是。這樣的妻君,哪怕生於貧寒,也能夠剛毅地生長,並非什麼嬌慣的牡丹。

若非要說她像什麼,許段笙實在拿不住主意。迷茫時候,他抬頭仰望著天,候鳥成群結隊地在天邊翱翔,又有鷹擊長空。他才想起,妻君的確像極了那飛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她自信地站在群鳥的前頭,引領著群鳥的方向,許段笙在繪製圖樣時特意將隊伍最前麵的飛鳥畫得靈動,脖子略微抬起,一副桀驁姿態。他看著完成的圖樣噗嗤一笑,他對這個“妻君”鳥十分滿意,感覺她就站在自己的麵前。

可輪到將圖樣縫製上鞋,他又犯了難,若是讓他畫倒也輕鬆,可是繡起來卻始終覺得那鳥不夠傳神。不得已,他隻得將絲線再拆開,換個方式繡這飛鳥。最開始他使用的是京繡,這是皇家繡品最常見的繡法,可無論他如何精益求精,這飛鳥始終一副老態龍鐘的模樣。接著他將絲線拆了,又嘗試著用蘇繡的方式將飛鳥繡上,蘇繡獨特的細膩針法讓飛鳥的羽毛都顯得靈動起來,可他盯著那眼仔細斟酌,又覺得始終欠缺。他將眼部的絲線單獨拆下,用湘繡將眼睛繡上,他將最後一針完成時,用剪子小心翼翼地斷線,然後端詳那隻飛鳥,最後點點頭,這才滿意地放下一隻鞋,換上另一隻接著繡。

“這是送給本宮的?”沈清沉醒過來看著他專心致誌的樣子,柔情似水的臉第一次出現了煩悶的表情,她忍俊不禁。沈清沉的聲音讓許段笙猝不及防,那細針一抖便戳到了自己的手上,他將指尖抿在嘴邊,淡淡地咬著,抬眸望她。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沈清沉實在無力招架,他那討好的眼神實在攝人心魄,楚楚可憐。沈清沉嘴裡嘀咕,手卻伸上前去替他擦拭傷口,又用帕子握住他的手好讓血快些止住。可那樣的姿勢實在令人遐想,許段笙望著沈清沉握著的食指,喉結一動,害羞地彆過臉去。

沈清沉看到他害羞,覺著他是因為從前鬨彆扭,如今又要她哄著,不好意思,便湊近了在他耳邊呼氣,“怎麼?段笙當真是惱了本宮,這輩子都不理本宮了?”

“沒有!”

“沒有那為何不轉過頭來看本宮?”沈清沉嬉笑著看著他,卻看他鼓著腮幫子轉過臉來,雖未能對上她的唇,她卻會心一笑貼上前去。淡淡一吻,接著沈清沉支起身往後退,玩味地看著他笑。本就緋紅的臉蛋更是熟透,他急得幾乎要哭出淚眼來,悶哼一聲,“公主當真奸詐。”

沈清沉滿麵春風,挑起眉毛道:“狡詐啊...那不親了。”她起身便要向殿外走,卻被他緊緊拉住了衣袖,看著他低垂的腦袋,沈清沉當真覺得她沒辦法看到他的表情真是遺憾。愣怔了半晌,那人才支支吾吾地開口道:“...親。”

沈清沉依舊抬著頭,轉悠著眼珠子,假裝聽不見他說話,向外邁著步子。許段笙抬起腦袋看她,躁動難忍,便顧不上什麼大戶人家出身,顧不上什麼體麵,起身在她背後緊緊抱住。他將臉靠在她的耳邊,委屈巴巴道:“親...段笙要親。”

看著他嘴裡嘀咕,哪怕鼓著腮幫子,高聳的顴骨也將那臉頰襯得嬌俏,沈清沉掩著嘴邊笑意,伸手用虎口對著他的嘴巴輕捏兩頰,“要親啊,可是段笙不是還生著本宮的氣嗎?”

他嘟囔著:“沒有...段笙哪敢呢?難道段笙不怕公主要休了我嗎?”

休了他?沈清沉才不舍得,這樣楚楚動人又巧舌如簧的駙馬,她怎麼會忍心休了他。“怎麼?段笙不在乎許子溪了?”可逗夫婿這樂事,沈清沉肯定不會放過。

“不在乎。”

“許氏族人也不在乎啦?”

“嗯。”無論沈清沉問什麼,他都隻知道呆呆地應著,抬著眸一臉期待地望著她。

都是成年人,方才背著身被他抱著她便發現些端倪,可她依舊想要玩弄他心中那把□□。她伸著手摟著他的脖子,手指在他脖頸後似有還無地撩撥著。看著他眼裡靜默的湖水波瀾四起,沈清沉很滿意,她十分享受這種能夠挑起人情緒的事,尤其是調情。

摟在她身後的那雙手愈挪愈下,她也任由他挪動,接著用指甲劃過他略微露出的肩,而後是鎖骨,再到他的胸膛。可當他皺了皺眉,用力地捏了把她,沈清沉卻又用手拍打他的胸口,“段笙,要聽話哦。”

感覺到身後的手逐漸離開,前腹卻覺著生硌,他用幾近哀求的眼神望著她,卻依舊隻得到她一句:

“還不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