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冤案(二)(1 / 1)

“勞煩呂太醫跟奴才跑一趟。”一位宮女著急忙慌地跑進太醫院,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陛下有令,韋國師舊病未愈,宣太醫給韋國師看診。”

“韋國師?韋國師怎麼了?”沈清沉伸手抓住那宮女的手腕,捏得她的手泛紅,“可還打緊?”

“奴才參見殿下…”被沈清沉抓住了手腕,她才看見眼前人,急匆匆地躬身朝她行禮。

“藥箱收拾好了,有勞姑娘帶路。”呂太醫將一些可能會用到的應急藥裝入藥箱,挎上肩快步跟隨宮女離開。隻唯留眾人麵麵相覷,沈清沉思索著反正也無從查起,倒不如先隨他去國師府上一趟。正巧她也有些事得與國師商討,順帶探望也不賴。

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沈清沉又回憶起那封許昌留下的書信。書信中提及他不忍許子溪受刑,答應太子參與誣陷張京墨,可他一個文官,與太醫院並無任何牽連,是如何參與這場誣陷的呢?太子的人脈那麼多,為何又偏偏要許昌來參與才能成呢?當中的謎團實在太多了,沈清沉的思緒被完全打亂,一直麵色沉重地望著窗外出神。

馬車在國師府門前急停,出神的沈清沉幾乎要被甩出車簾外,幸得張之儒伸出左手攔住她往前撲的身子,“殿下小心...”

“無礙...”受驚的沈清沉用手掌反複撫自己胸口,好讓自己跳動得有些令人窒息的心臟舒緩些。馬車外傳來陳孝霖與旁人的爭論聲,等到自己的心跳聲緩下,她才掀起側邊的簾子去看馬車外的情形。

原來是李崎驅車來到這國師府時,險些撞上跪倒在路上的來人,那人是特地來國師府求見的。“怎麼驅車的!沒帶眼睛嗎!”那人罵罵咧咧地指著李崎,氣勢洶洶,可李崎一向謹慎,也不知是何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李崎被指著鼻子罵仍然呆愣地坐在馬車上,沒有動彈,倒是陳孝霖看不過眼,跳下車去與那人對罵:“你有眼睛你看到了怎不見你躲!你知道這是誰的馬車嗎!”

沈清沉本想下車息事寧人,可見對麵的人啐了口口水朝馬車吐去,怒罵道:“老子管你是誰!你又知不知道老子是誰!”那人穿著並不算太招搖,可腰間的玉佩及腰上的綴飾都彰顯著那人的地位不凡。

眼見著兩人吵得麵紅耳赤,沈清沉倘若再不下車,隻恐怕陳孝霖就要上手揍對方了。看她摩拳擦掌,沈清沉長歎口氣,將她護在身後:“是我們先撞了他,是我們不對,就休要想著再動拳腳了。”

“可是...”陳孝霖還想解釋些什麼,卻看她蹙眉重重地拍了她肩膀兩下,便知道不適合再爭吵些什麼,乖乖地將嘴巴閉起來。對麵的人看見陳孝霖被這般教訓,心裡很是痛快,可沒嘚瑟上幾秒,就發覺眼前人是那位帝後都不敢“招惹”的長公主。他趕忙跪下身去,卻見那車輪上自己吐的那抹口水更是惹眼,他隻覺著自己的脖頸有些發涼,京城已然進入春季,這是不該有的涼意。沒等沈清沉說話,他便匍匐到車輪邊,用自己的袖子擦拭乾淨,又巴巴地抬眼看沈清沉:“殿下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人計較。”

“我家公主可沒你那麼小氣!”陳孝霖從沈清沉身後鑽出來,叉著腰鼓著胸脯看他。“孝霖...”沈清沉沉悶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她便又將嘴角咧起,抱著沈清沉的手反複搖晃,用臉來回蹭道:“對吧對吧,公主公主~”

沈清沉看著她這副模樣實在生氣不下,隻伸手輕刮她鼻梁,恨恨罵道:“你呀...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長不大,孝霖永遠都長不大~有公主護著才不要長大呢。”她緊緊地抱著沈清沉,整個頭埋到她的懷裡,沈清沉也無可奈何,隻長歎口氣用手摸她頭頂,“好了...說什麼胡話。”撫摸著陳孝霖這孩子的同時,沈清沉也注意到了李崎有些悶悶不樂,開口問道:“怎麼了阿崎?你一向不會這樣大意的,怎麼今天慌慌失失的?”

聽到沈清沉喚她,李崎的魂才像剛剛遊了回來一般,抬眼望她:“沒事...有勞公主掛心。”

眾人在門口耽擱了些時間,等到進入國師府看到韋國師時,呂太醫便已經替韋國師看診完畢,開始將脈枕與金銀針收入藥箱中。“呂太醫,韋國師這是怎麼了?”沈清沉慌張地迎上前去伸手抓住呂太醫的手,呂太醫顫抖著將手縮回,應道:“也許是季節交替,加上年事已高,韋國師又諱疾忌醫,這風寒才久久未愈。無礙,等下官回宮替韋國師抓幾劑藥,煎製服下便能痊愈。”

沈清沉點點頭,“有勞呂太醫。”韋國師見她來探望,便也強行支起身來,想向她行禮,卻又被她輕輕按下,“都一把年紀了,難道還害怕見大夫嗎?”沈清沉將她身下的被鋪淺淺往上提,掖在她肩上,“被子也不好好蓋。”她雖不像原主那樣,與韋國師有多深的情感。可韋國師到底是她在這個世界裡所剩無幾的支柱之一,無論是出於替原主儘孝的好意,抑或是出於想替自己謀個靠山的心思,她也需要來籠絡韋國師這個極其重要的人脈。替她掖被,噓寒問暖,這並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可對於韋國師來說,這卻是堂堂大硯長公主將她放在心上,就連她病了也要大老遠地從雒州趕來探望。如此將她掛在心弦上,她又怎能不醉心。

“有勞殿下掛心,這般替下官著想,下官受寵若驚。”她從被鋪中伸出手來,緊緊握著沈清沉溫熱的手,眼裡含著熱淚,也不知是高燒遲遲不退導致的還是覺著感動。沈清沉輕輕拍著她緊握的手背,“好生歇息,不然以後本宮受了委屈,該找誰說理去!”她這樣功利的發言在韋國師看來卻像極了從前那個刁蠻小公主,每當在母上那挨了訓斥,她準要跑來國師府哭訴一番。

“你呀你,殿下如今貴為長公主,誰又敢欺負殿下呢?”她知道沈清沉不過是撒嬌,這硯國上下誰人不知長公主驕橫,就連帝後都怕了她,誰還能欺負她了?

“瞧韋國師這話說的,”她鼓著腮幫子悶哼兩聲,“沈馳潤那家夥不就敢欺負本宮嗎?這朝堂上下哪個地方沒有他的人?這又是要把本宮往哪擱了?”趁著韋國師發問,她也正好將推舉新禦醫主的事提上日程。那沈馳潤敢在朝廷穿插自己的眼線門生,難道她就不能插了嗎?有一個是一個,她偏要從太醫院入手斷了沈馳潤的財路!

可聽她提起沈馳潤,韋國師的臉色也瞬間垮了下來,冷臉道:“莫要提那小子了,陛下如今正為那小子捅的簍子煩悶著呢!你可千萬彆學!”沈清沉本想爭取下,卻看她麵色凝重,也不好再開口多說什麼。

“甚麼簍子...?”在太醫院穿插自己的眼線不成,能撈著些沈馳潤的黑料也不錯,她便也順著韋國師的話往下問。

“休要提了!下官有些困了,還請殿下早回吧。”她背過身去,將被子攏過頭頂,不願見客。韋國師難道還不知道沈清沉打的什麼主意嗎?本來久病不愈心情就有夠煩悶的,她可不想再摻和姐弟兩這檔子破事!她要問便向陛下問去,她想知道總有法子知道的,倒不用她來唱這個白臉!

眼見著自己籠絡韋國師的點子化為烏有,沈清沉也不甘心,便決定用那懷柔戰術。她湊到韋國師背後躺下,愣是將她往床裡擠,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卻又不好說什麼。看沈清沉的眼色,李崎也懂得回避,便率先轉過身去離開了國師府,走到馬車前候著。隻留下張之儒和陳孝霖,更覺著渾身不自在,轉身也隨李崎出門去。

沈清沉看眾人離開這國師府,撒嬌更是如魚得水,“哎呀好冷啊~國師好狠的心,讓永寧這樣受涼。但是沒關係的,國師感染風寒,永寧也願意與國師同受風寒之苦~”沒等她說幾句,韋國師便轉過身來無奈地看著她,歎了口氣便將被子掀開。沈清沉見狀便溜進她的懷裡,動作十分利索,一氣嗬成,“還是國師最疼永寧了~”

“你呀!就知道逮著老臣欺負!”她伸手去拗沈清沉的鼻尖,卻得她嬉皮笑臉地搖頭晃腦看她。沈清沉就知道,韋國師受不了她這般撒嬌,隻要她心軟下來,便一切都還有回轉的機會。她的頭靠在韋國師的肩上,側著身跟她傾談,腦子裡卻在高速運轉,想著如何讓她開口安插自己的人脈進太醫院。倘若不能安插自己的人脈,便抬呂太醫作太醫主,有這樣賢良的人領導太醫院,也不會比她的眼線差到哪裡去。

“殿下少要肖想乾政甚麼的,陛下不喜歡。”本在把手話家常,韋國師卻突然話鋒一轉,神情嚴肅地望著她,語重心長地叮嚀。她也知道,沈清沉這般粘著她,多少有想要用她的嘴來向陛下說些好賴話。

“永寧從沒有想要乾政,”她斂起上揚的嘴角,眼底也沒有笑意隻剩野心,“隻是那沈馳潤利用太醫院斂財,謀財又害命,永寧實在看不過眼。”說不想乾政是假的,可若不這麼說,韋國師便也沒有興趣聽她接著解釋什麼。接著又將家國人民搬出來說道,一則這些確實是沈馳潤做的缺德事,二則以這樣的借口來找韋國師說情也比乾巴巴地打人情牌要來得有用。

“這種事可不能瞎胡說,殿下可有證據?”聽她這麼一問,沈清沉便知道事有轉機,趕忙說道:“這事太醫院上下都知道,隻是不敢與他對抗。如今永寧知道這檔子事,想要為那些可憐的奴才做個主,也這樣難嗎?”

本告病在家是想歇息,可她實在擋不住沈清沉這一波又一波的公式,長歎口氣掐了把她的臉頰肉:“你呀,就知道拿老臣當槍使!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嗯嗯!”沈清沉點點頭,心裡暗自嬉笑:

保證還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