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他.4(1 / 1)

替身失效警告 安一劍 3705 字 3個月前

商言湛打車抵達明初的小區。

在她家樓下,他停留許久。

不光是介意路野的話。

還有一點他不得不考慮——明初從未透露過她家的位置。她傾向於和他在酒店見麵,而不是她或他的私人住處。

他不請自來,明初會怎麼想他,他不敢去猜。

商言湛在路上給明初發消息、打電話,通通沒有回音。

他腦中閃過一個可能性——他厭惡“可能”這個詞,但事關明初,他也開始考慮“可能”——明初這條消息,本來就不是發給他的。

商言湛抬頭看向明初的樓層。

臥室的燈亮起,接著客廳透出微弱的光線,大約過了一兩分鐘,臥室的燈關掉。

明初家所在的整層樓全部陷入黑暗。

她臥室燈熄滅的那一刻,仿佛有一頭吞噬光明的隱形巨獸在狂躁地啃食。

商言湛站在綠化良好的小區空地上,喘不過氣。

是因為酒喝太多了,他想。

明初吃了身體承受範圍以外的辣椒量,報應來得很快。

回家洗漱後,她倒頭就睡。睡到半夜,牙發出抗議,硬生生把她疼醒了。

……其實也沒多醒。

周六早上明初徹底清醒,一邊喝溫開水,一邊刷手機,這才看見淩晨三點半的樣子,她給商言湛發了一條消息。

為什麼會點進好拍檔的對話框?因為好拍檔不僅沒有忽略明初的胡話,而且非常貼心地在今天早上六點半,給明初推送了一張名片。

名片上的內容清晰明了標注著“首大口腔 商”,頭像是乾乾淨淨的天空,連朵雲都沒有。

首大口腔是這個人的工作單位,商是他的姓。

明初往上麵看,名片上方有一行字。

【好拍檔:周六掛號難,這個醫生恰好值班,我已跟他約好,你直接去六樓導醫台報你的名字。】

多麼貼心。

貼心到明初有些心虛。

明初再往上看,兩眼一黑。

她怎麼會在淩晨三點半的時候給商言湛發消息?!!

他會怎麼解讀她的兩個字?矯揉造作?無病呻吟?故意惹他關注?

明初有種疼死算了的想法。

但不行,人活一世,死在牙疼上,多少有些掉底子。

明初打開首大口腔的小程序,準備掛號。一個餘號都沒有。她換了一家看牙還不錯的綜合性醫院,一樣,餘號一欄全是笑嘻嘻的“0”。

不同醫院掛號的同樣的“0”笑嘻嘻看向明初,明初哭喪著臉出門,開車去首大口腔。

她沒心情打扮,昨天吃完火鍋洗了個澡,懶得護膚,噴點潤膚水就上床了。今天早上起床,臉上乾燥得直起皮,她厚厚塗了一層潤膚霜,沒有化妝。

想著要看牙,她連口紅也沒塗。不過明初在等紅綠燈時,從後視鏡裡看了下自己的嘴唇。被辣紅辣腫的嘴唇還保持著豐唇後的效果,省得她再添點顏色。

首大口腔車位一向難等,明初把車停在附近,下車步行過去。

今天天氣很好,比之前幾天暖和,太陽的光不刺眼,暖融融地烘著明初。

她慢慢地走在人行道上,由綠變黃的銀杏葉不時被微風吹下來一兩片,小船似的浮在被灰塵侵染的臟汙地磚上。

在她的某個日記本裡,夾著一片銀杏葉。

某人給她的,或者說,強塞給她的。

也是這樣一個暖融融的秋天,體育課上不想活動的明初正在角落裡躲懶,剛帶上耳機準備看漫畫,眼前出現的不是漫畫圖案,而是一片金黃色。

明初抬起眼,兩片銀杏葉一左一右擋住她雙眼。

對麵的男生正經萬分,仿佛在認真做科學實驗,嘴裡念念有詞:“一葉障不了目,兩片葉子才行。小刀,難不成是你臉太大了?”

明初從小到大,隻有一個人喊她“小刀”,他說是因為初字寫快了就像小刀。

他還說過,希望她性格硬一點,不要總是討好,要像小刀一樣。

銀杏葉是承托空氣的小船,他曾是承托她的小船。

明初在秋天的好光景裡走進醫院,上到六樓。

導醫台的護士態度熱切,聽見明初的名字後告訴她,等商醫生的這個病人看完,下一個就到明初。

明初點頭謝過,坐在導醫台附近的等候區。

看到“商”這個姓,明初就知道是商言湛的親戚,商家人的能力強似乎是可以在血脈中流動的東西,明初對素未謀麵的“商醫生”沒多少好奇,但充滿信任。

她不需要看每個診室門口牆上的簡介,隻需要靜靜等待。

等到明初在護士帶引下進入診室,等到她依照醫生助手的指示在治療椅上躺下來。

明初才開始後悔。

後悔沒在進入診室前,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一遍牆上的簡介。

明初閉著嘴,無論醫生助理怎麼指示,她都不肯張開嘴。

她不張嘴,但也沒能力奪門而逃。

親眼、近距離看見不久前才因為銀杏葉而在記憶中重新鮮活的人,明初失去所有力氣和手段。

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僵硬地躺在治療椅上,梗著脖子抬眼看向那位“商醫生”。

不要告訴她,是因為姓商的男的都跟某人長得像,所以這位醫生也長得像她記憶中的某人。

她頭頂上方,用口罩遮住半張臉,鼻梁上架著無框眼鏡的壞東西——

絕對是段淮本人。

他化成灰她都認得,更何況隻是七年不見。

一旁的助理又出聲催促。

商醫生錯開和明初交彙的視線,讓助理先出去:“病人有些緊張,你過十分鐘再進來。”

助理出去之前,聽到女病人壓低聲音喊了商醫生的名字。

“段淮。”

助理於是回頭多看一眼,漸漸合攏的門縫裡,商醫生好像抬起手,修長乾淨的手指繞到耳後,取下了口罩。

門關嚴,隔出兩人獨處的空間。

段淮取下口罩,扔進垃圾桶,起身去洗手。通過洗手池上方的鏡子反光,他能看到明初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治療椅裡。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倔。

段淮低頭衝掉手上的泡沫,嘴角無聲上揚。

段淮向明初走來,明初憋著一口氣瞪他的白大褂。段淮走到她旁邊,抽了幾張紙巾擦乾手上的水分。

段淮坐在了側方的助理凳子上,脊梁骨鬆鬆地沒有用力,愜意地靠在椅背上,把用過的紙巾團好,扔進垃圾桶裡。

明初餘光瞥見紙團的軌跡,莫名想到高中時,籃球從這個壞東西手裡飛出去的場景。

段淮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他隻有十分鐘。

他偷來的,恍若幻夢般的課間十分鐘。

明初已經喊出了他的名字,段淮禮尚往來,也喊出她的名字:“小刀。”

明初一聽就炸,條件反射般從治療椅上坐起,側過身,正麵朝向段淮:“不許那樣喊我!”

段淮反問:“為什麼不許?”

明初方才躺了許久,已經緩過勁來,冷笑著解答:“商醫生,我跟你很熟嗎?”

段淮低頭沉思,然後抬頭,看著明初清澈的、能透出無數情緒的雙眼說:“如果不熟,你就不會喊我的名字了。”

“我沒喊你的名字,”明初說,“你姓商,不姓段。”

段淮笑了幾聲。

“你比那個時候硬氣多了,小刀同學。”

明初表麵上刀槍不入油鹽不進,實則腦子裡一團亂麻。她雙腿挪到治療椅邊,踩在地上。

段淮先她一步站起來,擋住她去路。

“再硬氣,也不要和身體過不去。”段淮說,“聽說你是因為牙疼才過來,具體哪個位置?”

明初見縫插針往外走,段淮遊刃有餘地攔住。

段淮個高腿長,明初和他玩你逃我截的遊戲,真的玩不過。

段淮一開始還能頗有閒心陪明初玩玩貓捉耗子,診室裡隻有兩人的腳步聲,一個雜亂無章,一個有條不紊。

玩著玩著,他意識到一件事。

段淮身上縈繞著的淡淡的和煦暖意消失,變得如冬風冷冽凍人,刺骨的涼。

他步步上前,明初隻能步步後退,直到退到角落裡,退無可退。

他的雙眼在鏡片後麵閃著探究的光,低頭觀察角落裡的明初時,侵略性快從鏡片後溢出來:

“你怎麼會認識商言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