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1 / 1)

小月前腳剛踏出星月洞,一道閃電就在她的腳邊炸開。小月“啊”了一聲,本能地向後跳了一步,蒼白著臉看向跟在後頭送她出門的牛頭怪,心有餘悸地道:“看來,今天這日子,不宜出行啊!”

話音剛落,又一道閃電追了進來,小月驚叫著往右一閃,躲過了,半邊袖子卻已被燒的焦黑。

“老天爺,你不長眼,好人你也劈!”

小月真真是十分氣憤,這段日子以來,她劫富濟貧,修橋鋪路,可是乾了不少好事,結果,老天爺不僅不賞她,還降下天雷來劈她,這就可見,這老天爺,真不是啥好東西,好人壞人都分不清,它就是個棒槌!

牛頭怪一臉驚恐地看著被雷追得上躥下跳、指天罵地的老大,有些遲疑地道:“老大,您現在的這種情況,看著像是在曆劫啊!”

小月驚恐:“曆劫,啥是曆劫,我會不會死?”

牛頭怪:“……”

在牛頭怪極為倉皇地向小月解釋啥是曆劫,以及曆劫並不一定就會死,隻要扛過去了,便能進入更高的境界,說不定還能飛身成仙的這當口,已經接連不斷地降下了十數道天雷。把洞裡的桌椅板凳,名貴陳設通通砸了個稀巴爛。

牛頭怪雖然已經儘量與小月保持距離,但還是差一點就被天雷給劈中了。頓時,一張原本就烏漆麻黑的牛臉,變得更黑了。

其他小妖更是嚇得直往洞府深處躲,縮在床底下瑟瑟發抖。

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會追著人跑的閃電。這他媽的,也太嚇人了!做老大,也不容易啊!

被眾妖暗暗欽佩並同情著的小月,此時正被天雷追得嗷嗷直叫喚,滿屋子亂竄。

牛頭怪看著滿屋的狼藉,心痛得都快滴出血來了。這可都是些值錢的寶貝啊!

為防止自己多年心血所積的這些家當,無辜做了小月曆劫的犧牲品。牛頭怪鼓起勇氣,趁著天雷暫歇的這當口,上前勸道:“大王,你這劫反正都是要曆的,不如咱換個地兒曆。畢竟,曆完劫後,日子還得繼續往下過,您說是不?”

小月為避免大業未成,就先把自己的根據地給毀了,更為了避免,厲完劫後,連個養傷的地都沒有,於是一躥躥出了星月洞,漫無目的地四下奔逃。

天雷滾滾,大雨滂沱,交織的閃電密密麻麻地在牛頭山上織成了一個網,如亂箭般密集地攢射下來。

遠處集市上家家戶戶的人都躲在屋子裡,從窗戶縫中往外張望那雷電交加、金光閃閃的牛頭山,默默感歎道:這牛頭山上也不知道又修成了個什麼精怪,老天爺正在劈它呢!

小娃娃被嚇得哇哇大哭,娘抱著他哄道:“寶兒不哭,老天爺隻打壞人,不打好人。”

小月的前後左右,都是被閃電烤焦了的樹木和地皮,蹭蹭地冒著火花和濃煙。小月極其狼狽地在大雨和濃煙中亂竄,衣裳已經破爛不堪,嘴裡兀自罵罵咧咧:“老天爺,你他娘的不長眼,好人你也劈!”

不長眼的老天爺絲毫沒有理會她的謾罵,一道道閃電更為猛烈而密集地砸下來。

閃電擊中了小月手中的碧水清霜劍,震得小月虎口出血,長劍脫手落地。

小月已經奔出了數步,又折轉了回來,撿起了地上的碧水清霜劍。

“嘶”地一聲,一道閃電擊在小月背上。小月隻覺渾身劇痛,一口鮮血噴出,人立時仆倒在地,再爬不起來。空氣中還隱隱飄著一股烤肉的香味兒。

另一道閃電又緊鑼密鼓地追了上來。

媽啊,這下真玩完了!

小月覺得頗為遺憾,臨死之前,竟然都沒能見到孟子煊一麵。關鍵是,被烤得黑焦焦的,這種死法,未免也還太難看了!

閃電擊在了銀白色的結界上,結界內,無風無雨。

一個淄衣束帶、墨發飄飛的身影落在結界之前。小月覺得,這人從天而降的背影,有些熟悉。

啊,他就是一百年前救了自己的蒙麵俠客!

真是命中的貴人啊!小月感動得淚流不止,當然,這眼淚,有一半也是因為被這天雷嚇的。

小月暗暗發誓,若是這次,自己能得以不死,一定給這人立個生祠,發動全部的手下早晚三炷香地供奉著。

即將被供奉的這人此刻也不大好受,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立在暴雨當中,如一方磐石,默默承受著天雷的擊打。

起初,他還勉強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即便身子已經開始搖晃,卻仍倔強地不肯倒下。直到,某一道閃電過後,他終於支持不住,摔倒在地。

天雷依舊不依不饒地落在他身上,每一道都由最初的咆哮怒吼變成最後的寂靜無聲。小月已經數不清這是多少道天雷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人,忽然落在她的麵前,幫他擋住了天雷,忽然間又倒了下去,趴著地上再不動彈。

他是不是瘋了?

他是不是死了?

小月滿心疑惑,他到底為什麼要三番兩次的救自己?

濃雲散去,雷鳴停息,牛頭山一片寂靜,連鳥雀的鳴聲也無。太陽金燦燦的光芒破開雲層,灑在這一片焦黑的土地上。

小月坐在結界裡,雙手捧著腦袋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看他到底還會不會再動一動。她的頭發和衣服都已經乾了,但臉上卻布滿了道道淚痕。

結界“砰”地一聲炸開,小月走了出去。

她走到那人身邊,伸出手指碰了碰他。

沒有反應。

她又把那人翻轉了過來。

啊!是他!

醫聖孫逸之簡直頭大如鬥,來來回回在九域冰室裡轉了數百來圈。冰室裡寒氣徹骨,可孫逸之卻焦躁得汗都要流出來了。

天君鐘離亭看著那麼斯文秀氣的一個人,強人所難的時候和市井無奈也沒什麼區彆嘛!這醫師救人,講究的不過是個儘力而為,哪有能保證人一定不死的。孟太子眼下已是彌留之際,那一口細若遊絲的氣,看著像隨時都能斷掉。可天君卻命自己無論如何得吊住孟太子這口氣,等他拿了解藥回來。

關鍵是這口氣得吊多久,他何時才能回來,他也沒說啊?

給個準數行不行?

須知人將死時,藥石罔效。不用藥也就罷了,用了藥,說不定立時就會斃命。醫聖看著呼吸微弱,不省人事的孟子煊,痛苦地搖了搖頭。用藥?不用藥?孫逸之掂量來,掂量去,始終做不了決定。

畢竟事關生死榮辱,任誰都不敢輕易做決定。

天君臨行時的話,尤在耳畔,“孫逸之,阿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彆做什麼醫聖了!”

這是個什麼意思的威脅,這個威脅又有幾個意思?

孫逸之真想把鐘離亭抓回來,仔細問一問。

……

畢竟是天君,果然了不起,被天雷劈了這麼多下,竟然還沒被烤焦,還能有口氣在。

小月坐在鐘離亭的床邊,看著眼前昏迷的人,心情複雜。這人救了自己兩回,怎麼說也算是自己的大恩人了。可孟子煊卻好像很不喜歡他,將來說不定還得找他報仇,到時候,自己到底幫誰?

他們之間的仇恨貌似也不是輕易化解得了的。

從感情上說,自己當然是站在孟子煊這邊。可若真幫著孟子煊對付眼前這人,算不算是忘恩負義?

哎,真糾結!

這人卻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一醒來,便手撐著床沿掙紮著下床,想要起身離開。無奈傷得太重,還沒站穩,便又摔回了床上,疼得倒抽了一口氣。

小月看他疼得厲害,也跟著皺了皺眉,“我看,你還是再躺會兒吧!”

“這是哪?”那人道,聲音嘶啞,比孟子煊的聲音稍稍粗獷些,凶一些,但也很好聽。

是不是長得好看的人,聲音也格外好聽一些?

“這裡是星月洞”,小月笑嘻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