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大三那年下學期，他們發生關係之後，粘膩了兩個月，之後因為大四找工作，畢業事宜繁多，他們相聚的次數也不多。

後來陳知知有了去北京工作的打算，跟他提了一下。周冬原本是打算在這個城市裡工作的，畢竟他和陳知知的家都在這。但因為陳知知想去北京，他也就立刻收拾了行囊跟她一起去。

陳知知和周冬初到時租的是廉價的求職公寓，像學校宿舍那種，男女生各一個大間，共用廁所，廚房。但是因為人太多，條件各種不便利，有時候光洗澡也得等一兩個小時。

在去北京之前，周冬就已經提前發了簡曆，投給了自己比較心儀的幾家公司。他學的是計算機，也有過比較突出的一些成品，很快得到一家新創業手機軟件公司的錄用。而陳知知因為找的是專業不對口的工作，加上女生的求職狀態普遍沒有男生好，耗費了一個多月才找到正式的工作。

其實周冬身上有一筆不小的積蓄，都是靠自己做軟件賺的，不至於住那樣廉價，人多混雜的公寓。但公寓是陳知知找的，一個往屆學姐的介紹。陳知知沒找到工作之前不打算先租房，畢竟自己的工作地點不穩定，北京的房價又高，一次性押一付三不是小數目。

周冬因為擔心陳知知，不想一個人出去租房子，也隻好住進男生宿舍，就在女生宿舍的樓下。

知道陳知知找到了工作，周冬真的舒了一口氣。他受夠了一個多月等廁所等洗澡，八個人的房間裡永遠住得滿滿的，還不定時加床，有人抽煙喝酒說夢話大半夜打電話。

當天晚上他就直接上網查兩人工作的折中點，第二天碰著星期六，他直接帶了陳知知去看房，正好碰著一個十分滿意的新房，周冬當天就直接交了一年的定金。

若說當時陳知知去找房的態度應該還算積極，不過她心裡的確還是有些猶豫的。周冬現在回憶起來，才想起他們那邊找房找了一上午，之後在一個小麵館裡吃飯。

陳知知問：“……要那麼快就搬走嗎？”

當時他吃麵條，沒抬頭道：“嗯，早搬早好，不然還得等到下個周末。”

“噢。”那時陳知知就那樣應了一下。

他那是以為她隻是說不用找房找得找得那麼急。但現在想來，她想說的是：不需要那麼快就住在一起。

在陳知知眼裡，同居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在她這麼保守的人看來，同居就是以後準備結婚的表示。雖然說她並不是沒有和周冬結婚的打算，但是還沒畢業就同居，有點超出她的心理防線。

她當時猶豫了很久。

女生宿舍那邊的確是很麻煩，她的本意是想兩人各自住在一邊，其實公司倒也不是很遠，也能常常相聚。但是周冬星期六那天就是直接拉著她去看房的，在他的心裡好像早就下意識認定，隻要陳知知找到工作他們就該住在一起的，住在一起也能省很多開銷什麼的，而且他們又不是沒發生過關係……

但怎麼說，還是有點不情願，可能隻是因為自己一向接受的男女關係方麵還是偏向於保守。

後來一到下午看到周冬一次性就找了那麼大一間房，完全就是一個新房。首付一年五萬，每個月四千多，陳知知就有點受不住了。她知道周冬的房子是為她找的，那麼大一個主臥，客廳廚房浴室陽台一應俱全，地點離她公司很近，旁邊靠近地鐵站，走十分鐘就是家樂福。

所以她不忍拒絕，看他交了那麼多錢，她當時沒能說出口。

之後想說就更晚了，後來陳知知還去查了一下網上的租房信息。像她一個月才三千五的工資，試用期間按百分之八十算，就算不除社保也就兩千八，能租的房子恐怕也隻能是七八百的隔間或者還是女生宿舍。

她也累了，深感生存條件不易，所以也就算默認了。

第二天星期天，周冬就直接叫了一輛出租車把他們的行李都運過去，雖然房東說家具還不全，但沒關係。周冬很喜歡那間房子，或者說他更喜歡的能和陳知知單獨而自由相處的狀態，反正，從那天開始，他們的同居狀態就確定了。

其實同居之後的效果比陳知知想象得好，雙方並沒有什麼不適。但是人的第一感覺很奇怪，有時候它會在偶爾不適，或者摩擦間，突然跳出來告訴你——當初你本來就沒想同居，是他非要那麼快做決定，都是他的錯。

“還有嗎？”周冬問。

他的語氣沉了，他的心也冷了。

陳知知抬起頭來看周冬，抿抿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說下去。周冬就那樣靜靜地望著她，眼眸裡幾近沒有一絲情緒：“沒事，如果你還有不滿，可以說。”

陳知知搖了搖頭。

周冬看她搖頭，本來想提起嘴角，然而露出的卻是一個苦澀的笑容，“我真沒想到你對我的不滿有這麼多。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陳知知還是抱著雙腿不說話。

她本性不是這樣的，她本性本來是挺活潑也挺直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麵對周冬，她就老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生怕自己傷害他。

周冬隻覺得自己因為冷得沒知覺了，黑黑深深的眸子直想望入她的眼睛，“陳知知，你告訴我，你愛過我嗎？這麼多年，你從來沒對我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

沉默。

答案是長久的沉默。

陳知知聽到他把稱謂從“知知”換成了“陳知知”就知道他傷心了。可是她真的沒辦法回答。

然而接下來聽到的卻是周冬的一聲冷笑，卻又帶著隱隱的失落，“我太惡心了，是嗎？”他直起身來，“這麼多年，我還一直以為你喜歡我，其實你一丁點也不喜歡我。”

陳知知沒想到他突然說這樣的話，愕然抬起頭。

“所以你無法忍耐我的任何一絲缺點，我做的事情哪怕是為你好的你也不滿意，但是你從來都不說。你隻是在等待一個時機，讓自己對我的不滿到達頂點，好給自己借口離開我，我說的答案對嗎？！”

想起她以前也跟他提過要分手的話。

他以為那隻是開玩笑，總把她抱過來，咬她的手指頭，故意沉聲說：“不許。”他怎麼舍得跟她分手，他那麼喜歡她，怎麼可能舍得跟她分手？

周冬似乎是生氣了，又似乎隻是難受了。

陳知知看過去的時候隻覺得他的眼睛像是一片黑色的漩渦，裡麵隱隱湧動著潮流。他直起身對著她的同時，右手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徐遲那件事，你是故意氣我的，是不是？”

是。

陳知知知道，自己的確是故意氣他的。徐遲那時都結婚了，而且她對徐遲早就沒了感覺。而老跟一起吃午飯，偶爾跟公司同事一起去KTV，一方麵隻是為了閒聊，一方麵的確是為了氣他，特彆是故意不接他電話，回家之後也對他冷冷兩三句言語，他問什麼就是不回答。

到最後她終於把他惹火了，被他禁錮在房裡。

……這樣想起來她是導致這一切的原因麼？可是不是，她氣周冬是有理由的，周冬那時候……手腕又被握緊了一些，周冬怒意磅礴再問一聲：“是不是？！”

陳知知低頭：“是……”

周冬盯住她的眼睛，許久之後，頹然鬆下手。

他明白了，到今天終於全都明白了。

原來一切都隻是因為……她不喜歡他啊。

“我真的很惡心，對嗎？”陳知知低著腦袋，看麵前他的身形離自己似乎隔開了許多，空空的低低的聲音不像從前任何一種他情緒變化時的音質。

“這麼多年，我居然一直以為你喜歡我。如果不是我當初死纏爛打的纏著你，你也許早就解脫了。”他的聲音裡有自嘲，更多的卻是陳知知無法聽出的東西。

陳知知的眼神隻能愣愣地追著他的背。

他頭也沒回一下地往外走。

走到門口停住步，手搭住門框，隻微微側過臉，“你走吧。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纏著你了。”

陳知知走下樓去時才突然想起自己沒帶錢，摸了摸身上，除了一個手機空無他物。本想轉身回去，腳踩上台階，又在倏然間定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麵對周冬，或者說有什麼臉麵麵對周冬。

陳知知彎下/身坐在台階上。

周圍的雪白牆壁因為天空逐漸明亮而顯得光潔如新，現在應該是大家的上班時間，樓梯間裡幾乎沒有響動。陳知知安靜地坐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抬起手機看了看，9:13。想了想，打給公司的總監請了一天假，然後打給房東阿姨。

也許是房東阿姨今天沒什麼事，居然很好說話，一聽就主動要給她送過來。

陳知知道了一聲謝之後，掛斷電話。

還是坐在那裡，巋然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