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周冬已經睡著了,他的呼吸平靜,麵容安詳,手雖然仍按壓在她的身上,卻顯得無力。陳知知輕易地脫離他站起身來。
她抬眼看著沉睡的周冬,他再也不溫柔,再也不美好了,她隻覺得自己快恨透他了。
恨死恨死恨死他了!
陳知知打理了一下衣物,擦了下眼角,關門出去。
走過樓下時被保安大叔叫住了,“哎哎哎,小姑娘,你的學生證!”
陳知知才想起來自己學生證壓在這,於是退回幾步。保安大叔指著簽名本說:“在這簽名啊,幾點幾分出來的都要寫上。”
陳知知看自己進來時簽的是22:28。現在出去是也不過22:44。
陳知知回去後洗了個澡。
回去已經挺晚了,宿舍晚上11點熄燈,熄燈之後就沒有熱水了。但陳知知還是一直洗一直洗,在黑暗的女生澡堂,獨自一人聽著嘩啦啦的水聲。
有誰明白這種覺得仿佛失去了自己的感受?
她覺得自己蠢透了,蠢到完完全全是個大白癡大笨蛋大傻瓜,她為什麼那時候要想白齊,要想徐遲,覺得自己可以嘗試他們的生活,覺得自己跟他們一樣?
陳知知從早上七點多開始就收到了周冬的電話,他一直打一直打,隔幾分鐘就是一通。陳知知早就醒了,但她沒理他。把枕邊的手機調為震動,再調為靜音,再然後直接關機。
在床上窩到中午十一點多的時候,陳知知餓了。
今天本來沒什麼課,但是一起身室友們都不在,隻有對麵床鋪一個跟她一樣賴床,現在還在床上玩手機的家夥。
陳知知掀了被子下床,拿了點錢連手機也沒帶,想去買點吃的。
一走到樓下就看到周冬站在宿舍門口台階處的樹蔭那裡,正朝這邊看,等她想轉身回頭時,已經來不及了。“知知。”周冬立刻叫住了她,追上來。
兩人站在宿舍大門的一角處,陳知知側著身沒看他,也不說話。
周冬停了一會兒,手扶上她胳膊:“你生氣了?”
陳知知避開他的手,仍然不說話。
“對不起,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那隻是我的夢,我沒想過要那麼……”
陳知知還是沒有回話,連視線也不肯對上他,以前的她若是得理了會跟他嘰嘰咕咕半天的,但是今天她的特彆沉默讓他心疼。
她的嘴唇一直抿著,臉色顯得有些發白,她是真難受了。
他低望著她的麵容,他不想這樣的,他本來是想給她一個好的,溫柔繾綣的夜晚,而不是像昨天那樣——
周冬看陳知知還是不說話,一下就跟剜心一樣。
他怎麼會讓她這麼難過?
“對不起,知知,對不起。”他誠懇而愧疚地道歉,把她緊緊摟在懷裡,“你相信我,我會對你負責的,我這一輩子都會對你好的。”
事情沒到分手的地步,但也沒到一下就和好這麼簡單。
陳知知有很久一段時間不能想起那件事,哪怕隻是偶爾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她也會立刻甩甩腦袋讓它走開。事情都過去了,不應該再用它來埋怨自己,她知道,但是也同樣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過了,那麼它就是現實。對於現實,你無論怎麼想忘記或者忽視,它無法更改。
周冬從那次之後對她加倍好了,陳知知雖然不說,但心裡有數。
——他的承諾是真的。
這段相處時間,陳知知突然覺得自己對周冬多了些了解。她明白無論他表現得對她有多好,多溫柔,但顯而易見,他是人,不是神,他的內心和身體都會有欲望,所以她不能一個勁兒想用主觀意願維持這段感情,以為它會按自己所想的發展。
大學生活除了偶爾煩人的考試或者人際關係,其實還是很無憂無慮的。
大二上學期這段時間,白齊和徐遲的關係一直在人人網上炒得很熱,自從有人拍到徐遲跟彆的女生開房的照片後,他這幾個月的花邊行為就一直不絕於耳。
這期間,白齊一直保持著非常沉默的態度,仿佛無關於己。也的確無關於己,她那個專業的考試比大二這屆學生的平均考試時間都要提前,她在一月初考完試之後就直接回了家,準備辦出國簽證等等資料,除非要到學校辦資料,否則不會再回來了。
徐遲的最後演唱會也因為他的缺席沒有辦下去。
自從白齊離開了,徐遲也仿佛消失了,再也聽不到他的訊息。
有時候學校的女生談起徐遲都會覺得很可惜,他的確很有才華的,對於音樂,他的歌聲和詞曲寫得總是情,愛情,友情,讓聽的人能聽到骨頭裡頭,軟軟的酥麻著,不能自已。
幾年之後,陳知知看《我是歌手》裡麵的林誌炫,他在黑暗的場中央唱起一首《煙花易冷》,她就慢慢的把他帶入到了年輕的徐遲。年輕的徐遲嗓音更低,也沒林誌炫唱得那麼老練,他的發色總是散著淺淺的栗色光芒,他總是一個人站在舞台中央,閉上眼睛,不需要任何伴奏,一個人清唱,偌大的校園廣場中,黑夜裡,淡橘色的燈光下,所有人都在屏息靜氣的聽他,聽他偶爾間隔的喘息聲。
也許陳知知誇張了,一場隻是在學校裡麵舉辦的學生的演唱會卻有了比巨星演唱會還惹人奪目的效果,可是那樣的徐遲在陳知知的腦海裡一直念念不忘。
幾年之後,徐遲進了陳知知公司,再看到他時,他溫和樂觀,成熟有風度,不再是從前的模樣。
他戴上了戒指,他已經結婚了。
他也很久不寫歌,現在他所有的重心都在他寶貝的四歲女兒身上。
沒錯,大二那年春節,陳知知回家過年。聽到母親叨念說徐遲讓一個女孩子懷孕了,現在人家女孩子的父母找上門來了,弄得徐叔叔徐阿姨焦頭爛額,還不知道怎麼辦。
母親在飯桌上叨念著說:不知道為什麼徐遲會變成這樣,好好一個孩子,從高中以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讓人家懷孕,真是毀了人家女孩子啊!
後來母親又叮囑陳知知,讓她不準這麼隨便,跟男孩子在一起一定要謹慎。
陳知知低著頭吃飯,隻輕輕應了一聲。她沒告訴她,她跟周冬也已經發生過關係了,不過就那一次,之後她就再也沒讓周冬碰過她。
但是因為這件事,她對徐遲最後一點點的眷戀也從心底裡煙消雲散了。
那年冬天,大年三十晚上,陳知知趴在獨自趴在窗口看夜空盛放的煙花。突然覺得,時間是洗刷一切的利器,沒有它磨不平的東西。
陳知知抱著膝坐在床頭想起這段往事覺得挺難受的。
時間過得很快,他們一下大學畢業進入社會,這三年經曆的事情遠比在學校四年多許多,現在大家都天各一方。畢業之後,老王,劉賊子同學,原名叫劉彬,去了深圳,方歌去了上海,白齊回國後來到了這裡,之後陳知知又在這裡碰到了以前的高中同學邱婷,現在還有徐遲。
可還有很多人是一年兩年哪怕三年四年都碰不到一次麵。
“你是說你直到現在還在介意那件事嗎?”麵前的周冬等了許久,見她不答,突然問。
陳知知抬頭看他一眼,沒有答話。
周冬卻從中看出了肯定,“你為什麼不說?”他以為那件事早已經過了。當時他的確做得有點過分,沒錯。但第二天他就向她道了歉,還保證以後會加倍對她好。
之後,他們的關係也迅速發展,大三那年,陳知知已經順利接受他,和他正式發生關係。
他始終記得的初夜是在三月份學校後街的小旅館,他的生日那天。窗外飄著簌簌雪花,他們就在賓館裡,耳鬢廝磨了一整晚。
想到這,他麵色徒然一震,黑眸盯住她:“你告訴我,你對我還有哪些不滿?”
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
她分手的原因不是因為他管製她的出行,和徐遲的接觸。也不是因為他曾經因為憤怒把她鎖在房子裡三天,而是因為早已積累的不滿。
——她從那個時候起,對他就已經有了不滿。
周冬想到這個猜測,直直從心底裡倒吸一口涼氣,他覺得自己心如同墜入空穀,可以聽見寒風呼呼在耳邊作響。
他的腦袋是嗡嗡嗡的。
“咱們同居那事。”陳知知抱緊雙腿低聲說著:“當時我並不願意。”
周冬看著她,見她真的一件一件訴說她對他的不喜,從她乾淨的柔軟的櫻色的唇裡吐露出來的言語卻比窗外的陰冷天氣還要讓他渾身冰涼。
對的,她是不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