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率先鎮定下來的西爾芙立刻招來約瑟芬夫人家的侍童,囑咐他跑快些去請今日警局當班的警官,自己則留在原地保護現場。

驚懼像是影子,鐫刻在了會場每一個人的心裡,如影隨形。

“西爾芙。”埃倫斯坦公爵緊張地抓住了女兒的手。

西爾芙衝他安撫一笑,掙脫了他的手,走向約瑟芬夫人。

約瑟芬夫人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鎮定下來,托人把已經暈厥過去的吉斯侯爵夫人扶到就近的沙發上躺下。

自己則和西爾芙招呼起剩下受到驚嚇的賓客。

好在很快警方的人也很快趕到,開始了對來場賓客的盤問以及現場的調查。

自那火紅的鳶尾花出現的那一刻起,在場沒有一個人覺得這是一場簡單的意外。

所有人都是一副驚駭萬分,避之不及的模樣。

這讓雷蒙德警官的調查陷入了困境,他氣呼呼地捋著自己的八字胡,看著眼前正用手帕抹著眼淚的約瑟芬夫人。

約瑟芬夫人雖抽噎著,卻還是堅定萬分道:“絕對不可能的,警官先生,這個吊燈我前兩天剛請工人過來加固過,絕對不是老化引起的斷裂,一定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腳。”

西爾芙聞言也點點頭:“沒錯,雷蒙德警官,當時修繕吊燈時我也在場。”

雷蒙德聞言也是頭疼不已:“那會不會是工人粗心大意,沒有修繕好的緣故呢?”

“應該不可能的,因為當時我們還測試過吊燈的穩定性,確認了沒有問題才給工人結的工資。”約瑟芬夫人回憶道。

“一定是他!是那個家夥又回來了!”辛西婭捂著臉,像是還沒緩過神來,坐在原地自言自語地驚叫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雷蒙德聞言蹙起眉頭,轉過頭將探究的視線投向西爾芙。

西爾芙歎了一口氣:“事實上,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這件事…………”

雷蒙德聽完後也陷入了沉思,良久,他一錘定音道:“那這件事,應該就是十年前犯下連環命案的殺手所犯下的罪行。”

“真的是這樣嗎?”西爾芙有些不認同地蹙起眉頭。

雷蒙德快被她繞暈了:“那你到底怎麼想?”

“我覺得,這起案件,並不是當年那起案件的凶手所犯下的。”西爾芙的話一出,全場都靜默下來。

“何以見得?”雷蒙德撫著胡須的手一頓,正色道。

“因為,這起案件的殺人手法和作案習慣都發生了改變。”

她繼續道:“事實上,我了解過十年前那起血色鳶尾案,據我所知,當時每位受害者遇害時都保持了身體的完整性,甚至於麵容都是趨向於平靜安詳的,可見凶手是異常在意屍體死後'美觀度'的人,而這起案件……”

她說著轉頭示意雷蒙德看向看向倒在血泊中,麵容驚恐萬狀的吉娜維爾,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接著繼續道:“可見,這並不像十年前那起案件凶手的作風。”

“還有呢?”像是被她的話勾起了興趣,雷蒙德追問道。

“而且,之前的案件都是發生在深夜或者淩晨,顯然凶手認為靜謐無聲的一擊必殺才是他犯案的美學,可這次選擇在眾人麵前堂而皇之地犯下罪行,這種仿佛宣告所有人自己卷土重來的行為,隻讓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什麼?”

“這並不是十年前那起血色鳶尾花凶手所犯下的,而是冒牌貨。”

“冒牌貨?”雷蒙德警官提高了嗓音。

“或者說模仿犯,我想應該更通俗一點。”

“那這麼說你已經對凶手的身份有了頭緒了?”

“不,我毫無頭緒,”西爾芙起身,“因為現有的證據鏈不足。”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證據的收集。”

雷蒙德的視線緊緊跟隨著西爾芙移動的步伐。

“另外,我還有一個疑問,那就是凶手為什麼選中吉娜維爾的理由。”

雷蒙德警官摸了一把自己的八字胡,篤定道:“那當然是因為,她有著金發碧眼的特征。”

“但是據我所知……”西爾芙頓了頓,緩緩地掃視起在場所有人,“在場有著金發碧眼標誌的統共有五個人。”

她說著用嫩白的細長指尖輕點著。

“吉娜維爾。”那個倒在血泊中的俏麗女郎。

“她的妹妹薇薇安。”躲在人群裡一直蒼白著臉一直瑟瑟發抖的年輕女孩。

“以及她們兩人的母親吉斯侯爵夫人,”至今還暈厥在沙發上的貴婦人,“不過她的年齡不符合,應該可以排除。”

“伊凡吉琳。”霍桑公爵的獨女。

“還有,我。”

最後,指尖停留在自己的唇上。

會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被點到姓名的女性們皆是一臉驚懼。

所有人都明白,被念到名字在此刻意味著什麼。

就仿佛在場符合特征的所有年輕女性都被栓在一艘搖搖欲墜的船上,即將麵對一場不知名的狂暴海嘯。

西爾芙沒有再強調“這將會會成為凶手下次下手時的方向”,儘管這件事已經人儘皆知。

搜查很快展開,身穿警服的警官像是滿天星一樣散落在會場的各個角落。

西爾芙則是走到會場中央開始檢查起墜落的吊燈和屍體。

看著眼前吉娜維爾,死前因驚駭而怒目圓睜的瞳孔變得灰敗荒蕪,西爾芙不忍地移開了視線,她伸出手替她合上了眼皮。

“保重。”她輕聲道。

目光轉移到支離破碎的吊燈上,西爾芙站起身開始仔細檢查起吊燈斷裂的繩索。

“這是……”

隻見在繩索斷裂的纖維橫切麵呈黑碳狀,像是被燒焦過一樣。

她用指腹摩挲了一點放在鼻尖嗅聞,果不其然是一股硝煙味。

為什麼會有這種痕跡?

“雷蒙德警官。”西爾芙的高聲呼喚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她將自己剛剛的發現告訴了他,卻見雷蒙德也是一臉不解。

“燒焦?怎麼會這樣?”

難道說是有人趴伏在吊燈上點燃了牽引繩,搖搖頭,雷蒙德將這個荒謬的畫麵剔除出去:“這不可能,太牽強了。”

“那是天罰!”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隻見修女辛西婭驚恐地捂著自己的臉,唯獨一雙綠眸在指縫間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

“又來了。”一旁的德拉文忍不住歎了口氣,對這個從見麵起就一直瘋瘋癲癲的女人實在是很難生出什麼好感。

“這一定是神明降下的懲罰,為了懲罰你們這些被選中的,金發碧眼的有罪之人!吉娜維爾胸口上突然出現的血色鳶尾就是最好的證據,”她說著站起了身,金色發絲從修女帽中散落下來,可她卻毫不在意,狀若瘋癲,“這朵花在吉娜維爾跳舞之前還沒有出現,是比什麼都重要的鐵證,是神明降下的旨意。”

在場眾人的視線都順著她的話語轉移到了吉娜維爾胸口的花上。

人群中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

伊凡吉琳攥緊了拳頭,剛要出聲反駁,就聽見一個輕柔冷淡的聲音響起。

“不是什麼天罰,”西爾芙說著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隻是那唇瓣挑起的弧度卻寫滿了譏諷,“甚至連詭計也算不上,隻是一個簡陋的手法罷了。”

“隻要把花插放在水晶吊燈上,下墜的時候就會隨著衝擊力一起跌落在屍體上了。”

辛西婭還想再辯駁,卻被一旁的神父給攔住了,他衝著辛西婭搖搖頭,態度溫和卻不容置疑。

辛西婭見狀隻得憤憤不平地閉上了嘴,一雙柔嫩的唇瓣幾乎被咬出血來。

西爾芙不再理會她,圍著吊燈仔細觀察了一圈,但是令人遺憾的是卻再也沒有其他發現了。

證據鏈又斷裂了。

就像是在茫茫風雪裡摸索著前行的旅人,看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腳下這條路的儘頭將會通向哪裡,最後隻能因為體溫和體力失衡而溺斃於風雪之中。

“可惡。”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時,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緊接著腦海的神識之河裡傳來一陣齒輪轉動的機械聲,巨大鐘表的指針指向了赤紅的齒輪。

冰冷的機械女音響起。

{經死亡半徑判定,真凶在您半徑一米之內}

西爾芙渾身一震。

她迅速回過頭,卻見身後圍滿了嘈雜的人群。

那些人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紛紛都安靜下來,用驚疑不定的眼神打量著她。

眼前這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在西爾芙眼前逐漸旋轉、扭曲、然後變形。

神識之河的指示根本無從辯駁。

“但是就算無法把你從人群中揪出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還會再次作案。”像是自言自語般,西爾芙喃喃道。

像是終於在皚皚風雪裡窺見了一點光亮。

她迅速起身:“雷蒙德警官,我認為當務之急還是要保護好剩下…………”

卻見一個漆黑的身影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麵前。

德拉文展開了鬥篷,腰間銀光閃閃的匕首寒芒一閃,他朝著西爾芙伸出了毫無溫度的冰冷骨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