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在我們走後,沒有人離開過第二車廂?”德拉文的聲音因為訝異抬高了三個度。
他與西爾芙對視一眼,眼裡滿是不可置信,西爾芙則比他稍顯冷靜一點,拍拍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沒關係,我們還有底牌。
接收到她的訊號,德拉文點點頭,從手袖中掏出被手帕包裹著的玻璃碎渣。
“各位,這是剛剛我在窗台發現的,我的仆人與吸血鬼羅伊在打鬥時將他踹倒在被打破的窗戶旁,羅伊的手也因此被這玻璃碎片給劃傷了,”西爾芙頓了頓,環顧起人群裡各異的神情,這才緩緩開口,“所以我提議,隻要檢查下所有人的手掌有沒有被玻璃碎片劃傷的血痕,就知道凶手是誰了。”
西爾芙這番話不亞於一次小型地震,在人群裡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
“那麼就從我先檢查起吧,”一名中年婦人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掌,“畢竟我也很想知道吸血鬼羅伊到底是在座的哪位。”
有她牽頭,後麵的人也一呼百應,畢竟沒有一個無辜的人想要被當成凶手。
“接下來看我的。”
“然後是我。”
人群聚集起又散開,西爾芙的眉頭散開又皺起。
“怎麼會?這不可能,怎麼會沒有一個人符合。”她喃喃道。
就在這時,一道爽朗的女聲響起:“各位,馬上就要到莫裡了,請大家抓緊時間休息一下。”
西爾芙轉過頭,看見廚娘黛瑪走進車廂,她視線下移,在看到黛瑪手的一瞬間,瞳孔微縮。
“黛瑪小姐,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黛瑪一臉狀況外的表情:“剛剛我在準備明天早飯的備菜時不小心被燙傷了,怎麼,這有什麼問題嗎?”她下意識撫摸著被白色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左手。
“沒事,”西爾芙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能看一下你的傷口嗎?”
“你要看我的傷口?”黛瑪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環顧四周,發現所有乘客都朝這裡聚集過來,更顯茫然,“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可如果你堅持的話。”她說著解開了繃帶。
西爾芙湊上去仔細看了起來,隻見在那略顯粗糙的手掌上確實起了大大小小透明的水泡,泛紅的血肉近乎猙獰。
看上去確實是被燙傷了,但是不管怎麼說,在這個時機、這個部位,未免也太湊巧了。
西爾芙抬起頭,眸中幽光一閃:“你是怎麼受傷的?”
這種近乎拷問般的語氣,讓黛瑪直覺有些不舒服,可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廚房裡那個燒水壺的把手鬆動了,所以我剛提起來,水壺中剛燒開的水就全部濺在了手上。”
“你說謊!”憤怒的人群怒吼著打斷了她的話。
“既然我們手上都沒有傷口,說明凶手就是她。”
“就是,怎麼會剛好這個時機手受傷,一定是為了掩蓋罪行,匆忙用沸水淋在手上造成的。”
人群裡你一言我一語的應和著,短短幾句話幾乎就把黛瑪的罪行釘在了恥辱柱上,她慌張的左右張望,並不明白自己隻是燒個水的功夫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就在這時,列車長推開了車廂的門,見到現場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些疑惑:“各位,發生了什麼?”
群情激動的人群立刻你一言我一語的向他闡述起剛剛的經過,站在最中央的黛瑪越聽臉色越白,她囁嚅著搖頭看向列車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列車長,你要相信我啊。”
列車長剛要開口,就聽見列車發出轟隆一聲,突然毫無征兆的晃動起來,緊接著像是被踩下了刹車一樣。
所有人因為慣性都向前栽去,車廂裡頓時人仰馬翻,但是最糟糕的還是西爾芙,她站在之前被打碎的窗邊,眼看著整個人就要摔在那堆玻璃碎片上。
德拉文晚了幾秒,伸出的手隻是堪堪擦過她的衣服麵料,來不及製止,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列車長突然飛撲擋在了西爾芙身前,自己則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玻璃碎渣上。
西爾芙驚愕地睜大了雙眼,被列車長的身體擋了一下,順勢跌在他懷中。
待列車終於平穩,西爾芙從地上爬了起來,連忙詢問身旁的人:“格雷列車長,你沒事吧?”
“當然,”列車長也坐了起來,把頭上的帽子扶正,西爾芙這才發現他的一雙手都被地上的玻璃碎片紮的鮮血淋漓,不由得驚呼一聲。
“你的手!”
“這沒什麼關係,不過是一點劃傷罷了,”他說著衝西爾芙眨了下眼,“保護淑女可是紳士的職責。”
眼見西爾芙還欲開口,連忙打斷她:“比起這個,現在列車停止運行了,我更擔心駕駛室裡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此話一出,西爾芙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到駕駛室了,她站起身:“我和德拉文現在就去駕駛室裡查看一下情況,格雷列車長就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她說著就匆匆起身,向著車頭的方向走去。
待到了駕駛室門口,見車門緊閉,德拉文用眼神示意她站遠些,自己則一腳踹開了車門。
駕駛室內空無一人,隻有一個司機坐在駕駛椅上,兩人走近了些,卻發現那名司機胸前插著一把匕首,右手還握著製動把手,暗紅色的血浸透了他的襯衫,他雙眼緊閉,神情駭人。
德拉文用手撚了一點地上的血跡:“有些乾涸了,看來死了已經有一會了。”
西爾芙抿嘴不語,仔細觀察起屍體周圍的痕跡。
這時,她注意到了司機握著製動把手的袖口處濕了一塊,看顏色又並非是被血浸染的,不由得上前看得更仔細些。
她視線下移,隻見把手旁也積了一小窪透明的液體。
沒有味道,也沒有顏色,隻是觸感有些冷。
是冰嗎?
但是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她低頭沉思著,這時德拉文把一樣東西遞到她麵前:“西爾芙,你看這個。”
隻見白色的手帕上,有一截斷掉的線圈。
西爾芙睜大了雙眼,無數紛亂的念頭霎時間湧入她的腦海,來不及解釋,她快步走到門邊,仔細觀察起門把手上的痕跡。
果然如此。
之前的疑惑在此刻都得到了解答,她不禁喃喃道:“我明白了。”
德拉文不由得興奮道:“這麼說,你知道吸血鬼羅伊的身份了?”
“嗯,”西爾芙點點頭,嘴角噙著一抹勢在必得的笑,“不僅如此,他的手法我也解開了。”
她慢慢踱步到屍體旁邊:“現在,就隻差他的動機了。”
他那個時候為什麼會選擇那麼做?
這時,車廂內的寧靜被一聲驚呼打破了,兩人回頭。
隻見站在門口的格雷列車長表情一臉駭然的望著車廂內的場景。
德拉文不動聲色地收起了手中的手帕。
列車長快走兩步,待見到駕駛椅上的屍體時,又像不忍直視一樣,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望向西爾芙:“他死了嗎?”
“是的,已經有一會了。”西爾芙回答道。
“喔,”列車長用手捂麵,發出了一聲哀鳴,“我可憐的孩子,史蒂芬。”
“節哀順便,列車長。”西爾芙勸慰了幾句。
她注意到列車長的手心還在不停的向下流淌著鮮血,不由得建議道:“你得處理一下傷口了,時間長了會感染的。”
列車長一臉沉痛地點了點頭。
“車廂上有醫藥箱嗎?嵌進肉裡的玻璃渣要及時取下來。”
“上次行程結束時拿下去補充藥品,今天忘記帶上車了,”格雷皺著眉頭,“比起這個,你們的工作做得怎麼樣了?有收獲嗎?”
“現場的檢查已經結束了,已經確認了凶手的身份。”
“那這麼說,凶手果然是……”
“沒錯,不管是從殺人手法還是行凶習慣來看,這都與第一起案件相似,凶手是吸血鬼羅伊沒錯。”
列車長眼裡滿是憤恨:“該死的羅伊。”
“列車長,你手上的傷口不能再耽擱了,不如先回第二車廂問問其他乘客有沒有急救藥品吧。”西爾芙提醒道。
“好的,”列車長說著伸出了手,用手帕包裹著把製動把手又推了回去,列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終於又開始重新運行起來,“這下就可以了,那我先回第二車廂了。”
西爾芙點點頭:“我們隨後就到。”
待列車長走後,西爾芙抬頭看著頭頂高聳的櫃門,頤指氣使道:“德拉文,把我抱起來。”
德拉文聽命行事上前,把西爾芙高高托起。
少女又輕又小,他幾乎沒使勁。一頭柔順的金發垂到他胸前,隨著少女的動作,在德拉文的鼻尖掃來掃去,這讓他有些想打噴嚏,可德拉文卻意外的並不討厭。
西爾芙打開櫃門,在裡麵翻找一通,終於在深處看見一個印有紅色十字的箱子,她勾起一抹笑,幽深的藍色眼眸裡閃著奇異的光:“果然如此。”
“滿足了?”
“嗯。”西爾芙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
“終於能撕下你的假麵了,吸血鬼羅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