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1 / 1)

看著她毫不費力的動作,克萊斯特震驚半天,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他明明給薑宛白送了空間戒指。

怎麼沒用那個……莫非是不會?

也不知道薑宛白以前過的到底怎樣辛苦,克萊斯特越想越心疼,琢磨著回去後要如何找借口教會她。

另一邊,薑宛白火急火燎地趕回自己的房間,把背上的東西一股腦堆在床上,扶著櫃子大口喘氣:“呼,累死我了。”

侍女希爾達被這陣仗嚇了一跳,遞過去一杯水:“小姐,你買了這麼多東西呀?”

“謝謝啊。”薑宛白搬得口乾舌燥,接過水咕咚幾口喝完,“不是我啦,我哪裡買得起這麼多。”

她的東西隻有小小一包,餘下的都是攤位上的東西。

有香水、化妝品和衣服,甚至還有她舍不得買的天價神秘學道具。每一個都價值不菲,極儘奢華。

薑宛白拿人嘴軟,半字不提把人當成騙子的事:“我在路上遇到一個好心人,這些都是他送給我的。”

“哪有什麼好心人。小姐,你怕不是被誰家的貴族少爺看上了。”希爾達愣了愣,忽然掩麵笑了。

“應該不可能吧?”

薑宛白回憶起那人抖得像篩子一樣的腿,不敢想象貴族會這麼沒有形象。如果說是中了彩票的土豪,倒還合理些。

不過那人對她看過的東西如此了解,確實奇怪。有錢人為什麼要跟蹤她這種窮鬼?

薑宛白想不明白,便暫且按下不表。

收拾好東西,她推開門打算逛逛宮殿,卻迎麵撞上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啊,又忘記看路了。

門外,是第八次假裝路過的神情倨傲的克萊斯特。

“抱歉抱歉!”薑宛白摸了摸鼻子,抬起頭,“王子殿下,您找我?”

“沒有,隻是路過。”克萊斯特的耳尖紅了幾分,垂眸狀似不經意地掃過某處。

順著他的目光,薑宛白看向自己的手環,恍然大悟,主動給他找台階下:“這個我不會用,可以麻煩你教我嗎?”

克萊斯特似乎沒想到話題開始的這麼順利,頓了一下才開口:

“這是通訊手環,這是空間戒指。點這裡是自動收納,這裡是放出。你這個款式很新,有幾千立方米的空間。”

“幾千?”薑宛白的嘴張得幾乎能生吞一個雞蛋,立刻飽含期待地問,“手環可以打遊戲嗎?”

克萊斯特努力將兩者聯係了一下,眉心蹙成一團:“應該不可以。”

旁邊人的表情頃刻就蔫了,他又迅速補充道:“不過匠人們一直在研究新功能,我可以給他們提一提。”

薑宛白的臉上霎時笑靨如花,嘴上還在習慣性地客套:“那會不會太麻煩了……謝謝你啊。”

她發現克萊斯特沒什麼王侯將相的架子,反倒是親切得很。隻是不知為何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表情,顯得很高傲。

……剛剛借故搭話的樣子,更是如同一尊人工智障。

“你等我一下。”薑宛白轉身回了房間,翻翻找找,挑了瓶自認為最接近克萊斯特的氣質的香水,跑出來遞給他,當做謝禮。

克萊斯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麵上很沒出息地熱成了蒸汽罐罐,噗噗往外麵冒熱氣:“送、送給我的嗎?”

“嗯。”

“薑、小、姐!!”

一道尖銳爆鳴破空而來,猝不及防打破了祥和的氛圍。

薑宛白聞聲轉頭,看見了風風火火衝過來的米歇爾。

“她真的不理我了,一天不到!”米歇爾委屈得像個落水狗,哀嚎聲無比冤屈,響徹整個走廊。

克萊斯特擰眉看了他幾眼,但什麼都沒說,又恢複了冷淡的表情。

“進來說。”怕他吵到彆人,薑宛白拉開門,把兩個人喊進房間坐下。

希爾達看見薑宛白動作自然地把兩位王子領進屋,震驚得手裡東西都險些抓不住,往後縮了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約她出來逛街,說最近金錢緊張,不能給她付錢。她掉頭就走!我好說歹說,她才終於同意逛一會。”

米歇爾完全沒注意到克萊斯特的怨氣,一坐下就委屈巴巴地講個不停:

“逛了十分鐘,她說去上廁所,半個小時不見人影。我尋思買點吃的,就看見她挽著另一個男人的胳膊在奢侈品店裡買東西……”

米歇爾的臉色紅通通的,轉頭看向薑宛白,表情悲傷得仿佛下一秒眼淚就要掉出來了:“大師,你太準了!!”

在不遠處悄悄吃瓜的希爾達手裡的東西又掉了。

薑宛白之前和她講過這個占卜。她當時還覺得言辭太過犀利,擔心她被王子開罪。沒想到實錘來的如此之快。

她看向薑宛白的眼神頓時變得肅然起敬,如同在看一個女王。

“那什麼時候公開道歉?”克萊斯特拱火的聲音冷不丁傳過來。

米歇爾聞言在戒指上按了兩下,掏出一大袋錢遞給薑宛白:

“這是五千森林幣。我先私下為之前懷疑你的事道個歉。那個公開道歉,你覺得是挑議事的時候說,還是……”

見他當真探討起了道歉的流程,薑宛白越想越覺得社死,連連擺手:“不用,這樣就可以了。”

克萊斯特不滿地壓了壓眉梢,在她耳邊小聲嘀咕:“為什麼不用?讓他長點記性。”

“……你彆鬨。”

另一邊,米歇爾被薑宛白的氣魄深深折服,表示自己認了這個兄弟,要為她做牛做馬。

薑宛白一個頭兩個大:“你也彆鬨。”

最後,她被迫加上了米歇爾的聯係方式,才終於連哄帶騙地把兩尊大佛送走。

之後,薑宛白便過上了清閒的上班生活。

這份工作比她預想的還要幸福。

沒有無理取鬨的上司,沒有複雜的同事關係,客戶也不多,有時一整天都沒有人光顧,簡直是帶薪度假。

站在窗邊看了會風景,又洗了一盤水果,薑宛白坐上軟椅,愜意地喝了一小口果汁,無所事事地給自己占卜:

“接下來一兩周,我的生活怎麼樣?”

因為是抽著玩,她沒用牌陣,隨手抽了幾張:“違背自己的意願做了某事,有點害怕,但很快就樂在其中,結果也挺好……?”

“扣扣扣。”

“請進。”

薑宛白放下塔羅牌,看見克萊斯特大步走了過來,伴隨著他的步伐,身上的珠串搖晃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這幾天你一個人注意安全。如果有人為難你,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實在解決不了就叫米歇爾,大部分事情他都能擺平。”

他麵色凝重地一通囑咐,頓了頓,又氣勢不足地補充道:

“不過你有事還是可以跟我說……”

麵對這一大串托孤似的發言,薑宛白有些摸不著頭腦:“發生什麼事了?”

“我要離開幾日,去一趟邊境。你是我舉薦上來的,我怕會有人為難你。”

“邊境怎麼了?”薑宛白下意識地追問。

問完,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屬於軍事機密,就算問了也不一定能得到答案。

但克萊斯特意外地沒有隱瞞:

“最近矮人族在邊境騷擾,恐怕不多時就會以領土糾紛為借口,挑起戰爭,我得帶兵前去平定。

“他們近年來過度開采,又鋪張浪費,現在資源短缺,必定是看中了精靈國的幾處礦山,想借機搶奪資源。”

薑宛白平時很少近距離接觸到這種事,不知該說什麼,便點了點頭:“那你注意安全,等你凱旋哦。”

克萊斯特的表情鬆弛了些,眼尾彎彎,露出一個笑容:“好。”

“已經聊上了?”

塔羅館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剛好,我也有事要找你們聊聊。”

薑宛白認出這是精靈王門羅,恭敬道:“陛下日安。”

“父王。”

門羅在沙發上坐下,開門見山道:

“出征之事,薑小姐也一起去。

“以往這種事都是我帶兵,現在克萊斯特成年了,便讓他去磨練一下。你會占卜,剛好幫扶幫扶。”

薑宛白沒想到他想聊的是這個,連連搖頭:“陛下,我就是個塔羅師,不懂行軍打仗,若是給軍隊添亂就不好了。”

而且打仗又苦又累,一不小心還容易小命玩完。……她不想去。

門羅輕飄飄地看了薑宛白一眼,臉上分明帶著笑,卻莫名讓人後背發涼:

“沒事,不會可以學嘛。你不用上戰場,就負責占些禍福天象就行,酬勞按平時的三倍發。屆時自然有專業的軍師,你可以和她討論。”

薑宛白被拿捏住痛點,反抗精神頓時弱了不少。

旁邊,克萊斯特不讚許地搖頭:“不行,她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怎麼能隨便上戰場。太危險了。”

裝鵪鶉的薑宛白忙不迭點頭。

嗯嗯,她不會魔法,很容易死的。

門羅覷來一眼:“你的人是擺設嗎,不會保護她?”

兩個人同時閉嘴了。

“就這麼說定了。”

精靈王的威嚴不容置疑,對他們的意見不予采納,強行敲定下來:

“你們收拾收拾,輕裝上陣,明日一早就出發。克萊斯特,你再去檢查一下輜重糧草和馭獸。”

說完,門羅沒有多做停留,轉身離開了。

薑宛白輕歎一聲。

怎麼剛占完沒多久就應驗了一半啊。

見狀,克萊斯特無措地挪了挪椅子,試圖組織語言安慰她:“那個……”

“我沒事。”

薑宛白突兀地出聲打斷,表情淡定到讓人覺出幾分刻意,甚至反過來安慰他,

“就算是為了三倍酬金,我也不會輕易死掉的。”

克萊斯特輕輕舒了口氣,笑著接話:“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我也可以給你發。”

“……這不一樣。”薑宛白努力抿了抿唇,想笑一下,但沒成功。

克萊斯特走後,薑宛白便一個人窩在沙發上,沒什麼情緒地垂著眼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轉頭看向窗外,發現太陽竟然已經落山。

殘陽猩紅如血,紫霞漫天,如同鮮血滾過天際,明明是一片亮色,卻更襯得天色陰沉。

恍惚間,她似乎從中看見了血流成河的戰場,上麵是一隊隊廝殺呐喊的士兵。那抹暈開的紅色,幾乎要翻湧著從窗口淌進來。

她冷不防感到一陣反胃。

回憶便在這時如潮水般湧上來。

穿越前,薑宛白其實已經畢業工作了。租了一個不算大的房子,上著朝九晚九的工作,有空就幫彆人算算塔羅牌,生活不算富足,但也過得有滋有味。

到了這裡,她一直不敢回頭看,逼著自己大步向前走。

可是這一刹那,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意識到一種浮萍般的孤獨感。

萬家燈火,皆與她無關。

難過的滋味像是一團灰白的濃霧,帶著些涼意,細細密密地將她包裹,不濃不烈,但又無處不在。

直到希爾達準備好晚飯卻不見薑宛白,一路尋到了塔羅館。

敲門半天無人應門,她推門而入,看見薑宛白木木地坐在沙發上,眼神專注地盯著已經黑透的天空看,好像要把天空看出個洞來。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