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村位於A市的邊緣山區,地處偏遠,乘坐高速交通也隻能抵達當地A市附近高鐵站,並無直達,要進山還要轉大巴,走路翻越一座山才到。
地勢特殊,臨山靠水,正值台風季總有大雨傾盆而下,如若連續下雨多日則會導致山泥傾瀉,交通運輸不便以及造成人員傷亡。
這不,薑至剛答應一周後出發月落村,本就是為了在一周內由入門到精通特技化妝。雖說她易容水平還算不錯,但也是依賴於她的妖力維持,實際動手操作能達到特技化妝水平還是有點距離的。
她也很好奇,這月落村隱藏著什麼秘密。按地府提供的線索,月落村收魂率極低……說明許多死者還沒來得及被勾魂,就被“吞天”組織收了去了。
*
可天不遂人願,薑至準備的那段時間裡,她每天都聽到新聞播報的天氣預報:A市月落村沿途區域近期都有多次降雨,接連發出橙色預警。
甚至在她出發的頭三天,A市當地月落村附近的高鐵站因山泥傾瀉直接停了。據說是雨勢過大導致的山體滑坡,剛好砸到了鐵路,需要停運維修幾天進行清理工作。
[來自群聊:月落村鄉村集合隊(4):
DARK:@ROSE組長大概什麼時候能來?
ROSE:你那邊情況你能不知道?這幾天雨下得邪門,都停運了。我再想想辦法看怎麼來?
DARK:好咧,組長,幫忙多帶幾個魂瓶吧。嘿嘿,我這邊都滿了,到時候回程你可以帶回去總部。
Money Tight:好小子,這麼快就用完十幾個了?組內內卷啊?
DARK:咱這山裡偏僻,每次魂瓶都是囤一波回一波的。也還好,就是感覺這次的品質差了許多。
ROSE:好的,等我。到時候我一定準時到。]
好家夥,十幾個?這是什麼屠殺局?在這種山卡拉鳥不拉屎的地方,無聲無息在短期內消失足足十幾個人,這是什麼概念?
得看看怎麼曝光!順帶一網打儘!薑至的“壞心思”驟起。也不算是薑至托大,她是妖非人,不受約束,雖說收的地府綿薄工資,但其實她沒有義務做到這個份上。
薑至並沒有太多普度眾生的想法,敷衍完成地府任務就行……隻是單純覺得不爽。特彆華容樓吃了波大瓜,順帶清了倆敗類後,莫名的愉悅溢上心頭。
她眨了眨眼,覺得乾勁十足。想攪局的心情愈發蠢蠢欲動,想把“吞天”組織玩弄在手心的想法莫名其妙地冒起來,這潛伏任務無趣又危險,還不能給自己找點花樣?
查失魂也是得查,到底“吞天”組織要做些什麼!?
不過,眼前最令薑至苦惱的,卻是:交通。
到底要怎麼前往呢?臨時包車?這上百公裡呢,她回頭一看家徒四壁,身處家中夜晚涼颼颼,各種缺胳膊少腿的家具,連窗戶甚至都還沒安上。包車能貴死,現在這破天氣順風車可願意去這種可能發大水或者有山體滑坡的地方,彆的司機都不敢接她的單。
後悔,很後悔,為啥要和阿止那家夥打起來。至少還能剩下點錢啊!
自薑至窺探到那個男人的記憶,看到那個熟悉的人時,她暫時打消了一點對他的顧慮。他戰鬥力是足夠變態,但經過這幾天的觀察,看著是人畜無害的模樣:這家夥除了吃還是吃。
薑至沒好氣地暼了眼還在啃零食的男人……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看在和記憶中熟悉的那個人有關係的份上,雖還不知道他是什麼異類,薑至也不再追究了,繼續按兵不動觀察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隔壁正在偷吃薑至零食的阿止鼻子微癢,他若有所思,好像有人想他?薑至扭頭瞟了一眼,雞爪被阿止啃得嘴角抹油,骨肉脆響,可見嚼勁十足。
他對上薑至的眼神後,舉了舉手上的雞爪子,眯眼一笑,示意:你要吃嗎?
“……”薑至捂額,吃吃吃,這家夥隻會吃,啥無底洞的腸胃。
百無聊賴間,薑至突然靈機一動,還是網上看看有沒有什麼私單,可以蹭個順風車去當地吧。旅遊團當導遊也行啊,連夜學習《當好導遊的自我修養》。
想到這,她趕忙敲得鍵盤“啪啪”作響,各種翻找網站論壇……
誰大雨天山泥傾瀉去旅遊的啊?你醒醒!如果柳北海知道這想法都想搖一搖這個不清醒的女人。
但柳北海此時也無暇提醒,他正苦惱著呢!
另一邊。
Z大課堂內,老舊的風扇發出“咯吱咯吱”的喑啞聲,空氣略有些發悶,仿佛暴風雨前低氣壓讓人心情更加煩躁起來。
高數老師正在給下麵的同學講解新一輪的知識點,教室內除了老師的聲音外,其他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有的在認真上課,有的在私下玩手機,而有的則是呼呼大睡,比如柳北海隔壁的薛胖子。
自從上次華容樓事件後,他們幾個還上了一波熱搜新聞,有媒體還過來采訪他們當時的驚險事跡,甚至寫了小報。網友們都在腦補著各種靈異的劇情,讓柳北海的直播間長了接近百萬粉絲。現在直播間被封禁排查暫時沒開,也有很多粉絲留言關心他們這個探險小組。
他們幾乎在學校出了名,老師也特彆關注他們,曠課或者替報道都能被人認出來。這不,半節課走神的柳北海就被老師叫了起來。
“來,北海同學來講解一下這題運算。剛才我才講過的。”
柳北海一愣,第一反應:不是,隔壁還有個睡覺呢!!咋就喊我了!?
他踢了下睡眼蒙矓的薛胖子,想讓他提示一下。沒想到用力過猛,直接把薛胖子整醒了。這胖子睡迷糊還以為已經下課了,直直就站了起來準備往外走。
“什麼?下課去吃飯了?!走走走。”
半響,無人回話……迷糊間薛胖子才看到同學們的奇怪又憋笑的表情時,頓時驚醒,背後尷尬到流汗,腳趾微摳當場就想摳出個三房兩廳。
柳北海:……
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他倆,小聲竊竊私語嘲笑著。連高數老師也沒眼看下去了,直接開了口:
“還沒下課呢!想必薛京同學都已經學好了,這就想下課。想必知道答案,那就說說吧。這題怎麼解?”
“我……”
薛胖子哪裡不知道出了醜,臉憋的漲紅,手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點,目光連忙暼向柳北海求救。
“怎麼?柳同學的臉上有答案?”高數老師拔高了聲音,惹得周圍一陣哄笑。
嗐……真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柳北海暗罵了一句。他現在隻能說是騎虎難下,還好剛穿過來的時候有複習了大部分知識點,加上頭腦靈光,半蒙半答地竟也胡謅過去了。
老師勉強滿意地點點頭,以示他坐下,同時也狠狠瞪了薛胖子一眼。
“還站著做甚,趕緊坐下!認真聽!”
薛胖子連忙坐下,他也沒料到柳北海會找他“求救”的嘛,畢竟柳北海腦子轉的快,學習成績賊好,那還用得上他啊。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他小聲好奇問:
“海子!咋回事!你怎麼也走神了!”
“剛才……”
也不怪柳北海走神,他的注意力被剛才上課前看到的某樣東西吸引住了,闔上眼滿腦都是那恐怖的模樣。
……
就在高數課開課前的10分鐘……
柳北海的傷勢早已大好,剛好和隔壁專業的宋珍以及她的表妹宋北北在同一個教室上課。
宋北北,也就是華容樓凶宅直播嚷嚷著要來,但是後麵因為有事反水的那個女孩子。
她最近遇到了一些煩惱事,課間時看到了表姐宋珍,忍不住和她哭訴了一波。激動講話之餘,宋北北還共情得開始落淚。宋珍在旁趕忙拿出紙巾替她擦淚,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宋北北的心情。
有人落淚自然有人圍觀,路過的柳北海就被硬控住了,本來就是熟人,趕忙上去問道:
“這是怎麼了?”
“北海同學你好點了嗎?”
宋珍也是挺久沒見過柳北海了,此時突然靠近,瞬間臉上薄紅。顧及到北北的心情,趕忙強忍住追問。
“你指傷?早好了,不用擔心,就是北北這怎麼哭了?”
“嗚嗚,海子哥!我想回老家。”宋北北長著一張娃娃臉,如果不是有學生證,還以為她是個初中生,此時雙眼通紅哭泣的樣子跟被誰欺負似的。
“那就回啊!”
“可是我不敢一個人回!嗚嗚嗚太可怕了!天川最近和我鬨分手,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要回老家!”
“可怕?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柳北海一陣愕然?回老家怎麼了?
宋珍看著宋北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回想起剛宋北北給她發的圖片,喉間依舊有點想嘔吐的欲望,她強忍著不適替宋北北解釋道:
“這說來話長,北北的外公出事了……他好像染上病了,又不敢出村,說村裡有辦法。又說怕出去會被人當怪物一樣抓走。”
宋珍緊抿唇,接著說:
“北北的外公很疼北北,小的時候她還呆在老家生活一段時間,老人實在不願意治療,北北正想辦法回去看怎麼把他接出來。”
“什麼病?”柳北海抓住了重點。
“要不你還是自己看吧?建議要做一下心理準備。”宋珍皺眉,遞過熄屏的手機示意柳北海,確定要看才上滑解鎖。
柳北海見宋珍的臉色有點凝重,還是心生好奇,往上滑動。
定睛一看,確實嚇了一大跳。
圖片上的老人年過花甲,衣服洗的發白卻又非常乾淨,可是他臉上和脖子上長著可怕的黴菌,紅白相間似乎癢得被狠狠抓過,流出了黃色的膿液結痂,看上去十分駭人。對比於可怖的黴斑,老人的嘴角閃過了駭人的微笑,似乎被戳中了笑穴一般僵硬地抽搐這嘴角的神經,眼神中隻有痛苦和絕望閃過。
整張圖片看起來讓人極其壓抑,老人眼中的情緒令人渾身一震,那是求生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既然已經生病了,為什麼不願意出去治療呢?
“這……是怎麼回事?”柳北海緊皺的眉頭,思考著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的病症,竟然如此恐怖。
“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要是這次我不回去,估計連最後一麵都看不到,曾經也有其他村民也因為這個死去,你們可以陪我去嗎?我一個人不敢。”
宋北北抹著眼淚,咬著唇,接著說道:“我知道這可能是奇怪的疫病,但如果我不回去我會後悔的。要是你們不陪我,我也會去的。”
“村裡也有人這樣嗎?”
宋北北點點頭,一言難儘地解釋: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開始造成,以前我在那邊住的時候,從未出現這樣的情況。我發小和我講說是這幾年才陸續有這種情況。”
“你發小有沒有出現這種病症?”
“沒有,他和我說過,隻是說村裡有小部分人是這樣。而且他後來就出去打工了,外村人去也沒有感染過這種病,不然早就傳開了。所以我才想讓你們陪我。”
柳北海沉思,如果是疫情,也不太像是常規的病,基本上傳染源不是通過呼吸道就是食道或者接觸式感染,這種情況十分少見。他總感覺事有蹊蹺。
“北北,你這樣貿然前去,還是有一定風險容易被感染,加上你的外公已經出現這種情況了,應該告知當地的衛生部上門去看啊。”
宋北北一聽柳北海措辭是要拒絕的意味。她搖搖頭,緊咬下唇。
“我試過了……可是……”
“我們那村子地處偏僻,衛生部在市區,坐大巴都要上幾小時,還得翻山越嶺,基本上沒有醫院敢走醫,我的意思是打算進去把我外公強行搬出來接出去治療。”
宋北北看到宋珍和柳北海依舊還在沉吟並沒有答複,心裡一酸,確實這個要求太為難彆人了,不如還是自己去吧,即使連拖帶拽的也要把他外公拉去醫院救治。
“沒事的,我自己也可以……”宋北北扁著嘴,儘量讓自己穩定下來,拽著書本的手指拽得微微發白。
“你們就當我沒說,謝謝表姐你安慰我!我自己可以的,你們不用擔心我。”
說罷,似乎連課都沒心情上了,她衝衝跑出了教室……微紅的雙眼與抽噎的聲音,都顯示當事人的心情其實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這麼釋懷。
“北北!”
宋珍喚了一聲,看人都走遠了。一臉求救式看著柳北海,“我實在有點擔心她,要不我陪她去吧。”
她似乎想看看柳北海的想法……她也有點不敢,但是她並沒有開口請求他前去,畢竟他們隻是普通的同學關係。
“你不害怕嗎?”
“害怕!但已經知道了這件事,總不能看著她一個人跳火坑吧。再說,那發小說了,外村人之前沒被染上,我就想賭這個概率。要是能救她外公,這也是一條人命,我想去幫忙。”
柳北海其實知道宋珍有自己的答案,她堅毅的眼神,心裡早有了數。
他歎了一口氣,都知道兩個女孩子獨闖偏遠山村,他難道還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去冒險?
“我陪你們去吧,那個地方到底在哪?如此神秘。”
柳北海看著宋珍眼神閃過雀躍的光,似乎篤定他不會看著她們不管的。她平複了一下心情回複到:
“那個地方,叫月落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