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連日大雨,陰雨綿綿,道路上開始變得泥濘不堪。一輛略帶老舊的麵包車行駛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一個個小水坑在車駛過時,濺起了水花,泥點附著在輪胎上變得肮臟不堪,卻抵擋不住麵包車的艱難前行。它正往月落村的方向開去,路上一晃而過可以看到都是山泥傾瀉警告標誌。
老舊的廣播在麵包車裡喑啞播報著當地天氣預報:“A市發布……暴……滋……暴雨橙色預警……可能伴有……雷電大風滋……請……請注意防範,請注意防範……”
“滋……”
刺耳的電流聲滋啦作響,伴隨著天氣預報女主播的播報結束,車內又恢複到了安靜沉默的氣氛。車內的空調係統發生了故障,車窗都關上了,空氣內彌漫著濕潤的氣息,呼吸之間氣霧使得車內的車窗都蒙上一層霧氣,看不清外麵的光景,伴隨著車內煩悶而又難聞機油味,有人實在忍不住了。
“嘔……”坐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生,即使坐在車靠前位置,路上的顛簸加上難聞的味道,令人窒息不安的氣氛讓她直接就“哇”的一聲嘔吐了出來,撒在了隔壁男生的鞋子上,視覺味覺都極有衝擊力,惹得男生嫌棄地怒斥一聲:
“怎麼搞的,不是讓你出門吃暈車藥嘛,我的可是新鞋子!”他嫌棄地挪動腳避開那團汙漬,掏出紙巾擦拭著他的鞋子,全然不關心女生因為難受而變得淚眼汪汪。
“王天川,有你這樣當男朋友的嗎?你吼她做什麼,沒見到北北正難受著嗎?”
坐在身後的女生打抱不平,連忙掏出紙巾遞給嘔吐的女子,連忙順著她的背讓她好受些。這個憤懣的女生自然是陪同宋北北一同前往的宋珍,她的隔壁坐的正是柳北海。
“我這不是……”王天川被當頭棒喝,剛想反駁,看到宋北北一臉委屈的眼神看著他。深呼吸!現在還不是鬨翻的時候,他這樣告訴自己。
狗腿式從身後拿出新開的礦泉水給宋北北漱口,一隻手趕忙給她扇扇風。身後幾人罵不得,就隻能對著前麵的司機就是一陣怒斥:
“我說你就不能開慢點嗎?這路上顛得跟炒鍋一樣。”
“哎喲,我說大少爺,咱們不抓緊點,可到不得月落村啊,看這個雨勢還得再下一段時間,進山的山口隧道位置可是低窪,到時候要是積水過多,直接咱們一個車衝過去直接能淹裡頭。”
司機是位略帶不知道哪裡口音的中年大漢,他懶得聽王天川的叭叭,自顧自的繼續勻速向前,他的老板可不是身後這位乳臭未乾的小夥子。
“也不知道你們這些精貴大少爺大小姐們去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做什麼?閒得慌嗎?”
司機小聲嘀咕幾句,惹得王天川怒氣一下子上來了,區區一個破開車的,還敢和他頂嘴,正想要說話就被身後的人打斷……
“對嘛,小夥子,你著什麼急呢?看這路段是快到月落村隔壁山頭了,忍一忍就到。這還是我們黃老板好不容易找的車,見你們剛好要到那邊才捎上你們坐順風車。可對我們的司機客氣點。”
“嘿嘿嘿,既然小女生體弱受不住了,司機儘量體諒開慢點嘛,隻要能順利去到月落村,錢不是問題!”
身後的聲音傳來,柳北海往後看,後麵還坐著兩人,合計下來這車內連帶司機一共有七人。
最前坐著就是宋北北和王天川,宋北北是因為暈車特地選了前麵的位置。也耐不住這山路不平,顛得要命,長途跋涉下來簡直苦不堪言,看她的臉都吐得煞白煞白的,看來是忍了挺久的。
王天川則是宋北北的男朋友,聽宋珍說最近他兩還鬨過分手,不知道什麼原因又複合了,這次也跟著過來。
柳北海和宋珍則是坐在第二排,身後坐著是兩個中年男性。
一個較為瘦弱,名叫趙湯寶,聲稱是月落村的當地居民,特地帶老板來尋寶的。他的臉尖眼小,一臉鼠樣,臉色發黃,滾動的眼珠子帶著血絲看著眼前眾人的背影似乎不懷好意的樣子。
另外一位則相反,長得肥胖,圓鼓鼓的大肚子看著就跟裝了個大西瓜一樣,身上帶著條大金鏈子,手上是價值不菲的戒指,全身散發著“我很有錢”的味道。這就是今天包車出門的大金主:黃勇。他還特地帶了個兩個行李箱,上車的時候柳北海看到還覺得很疑惑,這一個人怎麼帶兩個行李箱,看他搬動其中一個的時候特彆輕鬆,可能裡麵是個空箱子……
可是,帶個空箱子是為了做什麼呢?
由於最近A市連日大雨,買不到高鐵票或者火車票直達,一眾人是在論壇上找的Z市出發的順風搭車,相當於另類版驢友,都有著相同的目的地:月落村,雖然每個人的目的都是不一樣的。
甚至有可能各懷鬼胎……
一心想著外公的宋北北、有著自己計劃的王天川、神色詭異的趙湯寶、躍躍欲試的黃老板黃勇,最平淡的也就柳北海和宋珍兩人,像個陪遊一樣。宋珍有些擔心這次行程,她心跳不律總覺得有些不安……和上次在華容樓遇險,是同一個感覺。
她抿了抿唇,祈禱這次旅途順順利利,可不要出事才好。
……
這路程走了很遠,車內空氣又濕又悶,車窗一片朦朧,外麵的天從亮到暗。經過路燈時,昏黃的燈光照耀在行駛的車上,打下陣陣光影,忽明忽暗,讓他們恍惚間覺得有點光怪陸離,顛簸如同搖籃一般讓他們昏昏欲睡。
“對對對,就停這。”“好咧,應該差不多就是這兒了”……
朦朧間,柳北海感覺到周圍聲音很吵,似乎有人在說話。沒錯……他竟然在車上睡著了,迷糊中覺得自己的警惕性竟然降低了這麼多?
“到了,快下車。”
司機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們的走神。柳北海掙開眼感覺到右肩膀有點重,宋珍也是剛被吵醒,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枕在了柳北海肩膀上,馬上驚得猛坐起來,姿勢端正得跟小朋友坐等吃飯一樣。
宋珍的臉爆紅,淩亂的頭發被她亂抓了兩下都成了個小雞窩一樣,越抓越亂。
柳北海見狀覺得有點好笑,“噗嗤”了一下笑了出來,被宋珍狠狠瞪了一眼。他的視線越過宋珍往窗外看去,雨不知道什麼時候緩了下來……
眾人紛紛下車,拿好自己的行李物資。宋珍伸過手抬頭看雨,手心微濕,其實還是有些零星小雨。
走在最前頭的是趙湯寶,他熟門熟路地越過眾人,吩咐著司機:“你把車靠邊隨便停一下就行,這裡沒有人會來,我們還得再走一段路,司機也跟上吧。拿好你們的行李,咱們要去月落村咯!”
司機點頭趕忙去挪車,宋珍見這王天川已經攙扶著宋北北,她擔心的目光投去,宋北北無聲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宋珍抿了抿唇,也主動拿上行李,跟上了大隊。
……
天色昏暗,幾人借著手機的光,走在泥濘的山路上。他們不僅要集中注意力跟隨眼前靈敏地如同步履平地一樣的趙湯寶,還要注意腳下濕潤的泥土稍有不慎就要摔倒在地甚至滾落山去。所以基本上沒人還能分出心神,記得沿途的這條路是到底是怎麼走的。
山林中一片寂靜,山路略有崎嶇,路上無人講話。細雨打在樹上,風吹著搖曳著響起“嘩嘩嘩”的林音,搭配著幽暗的環境,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過於敏感了,柳北海總覺得有人在暗處一直窺探著他們……
跟了一路……
等他猛地回頭的時候,卻看不到一點身影,仿佛是他的錯覺一般。
前麵的宋珍察覺異樣,回頭詢問:“北海同學,怎麼了?”
其他人也關注到柳北海的異樣,也紛紛停下來。
“怎麼了?趕緊走啊,不然等再晚點村裡人都休息了,就不好借宿了,村裡可不像大城市,沒有旅館的。”趙湯寶不滿地埋怨催促著,“落在最後麵還這麼磨磨唧唧。”
“你們沒有感覺有人跟著嗎?”
柳北海斟酌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他感覺這不是錯覺。真的有人在背後跟鬼魅一樣跟隨著……
可惜,眾人都微微搖頭,甚至覺得他神經過敏……
“這一路上就咱們一輛車怎麼可能還有彆人,彆想了,趕緊趕路吧。”
王天川都不想理會柳北海,本來兩人就不熟悉,他現在可不想待在這個山林裡了,又濕又冷的,隻想趕緊進村,找個地方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他甚至還往前走了幾步和趙湯寶同步。
“不會吧,如果不是人……難道是鬼?這麼邪門嗎?”唯一覺得害怕的是黃勇黃老板,他做生意走天南海北,對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也是有點信服的。他拽了拽胸前的位置,那是一個小小的佛牌,往人中間的位置走著,前後都有人才感覺到安全感。
“應該不是鬼。”柳北海眉頭緊蹙,既然其他人都沒有察覺,那他也不想再造恐慌,還是先進村吧,他接著說:“我們走吧,確實可能是天色太晚,我看花眼了,還是先進村再說。”
“對嘛,再走十來分鐘就差不多了,勝利就在眼前,走走走,注意腳下哈。”
一聽看錯,眾人都送了一口氣。再接著聽到還有十幾分鐘路程的好消息,都趕忙提起精神來,拽好自己的行李,一步步地往前走。坐了一天麵包車了,每個人都疲憊不堪又餓又累的,隻想找個地方歇著。
柳北海看著眾人的背影,歎了口氣,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
卻沒想到,真的是一語成箴……
就在他們上山的路上,不多遠的地方,暗處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的人,TA帶著兜帽,看不清楚樣子,默默跟上他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