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角的桌子,崩了後背勉強能坐的椅子,三人圍坐一起,終於在收拾完家後吃上第一頓飯。
柳北海用筷子戳著碗裡的飯以表抗議,碗底被戳得“噌噌”作響,目不轉睛緊盯眼前的男人看。
這真的是我表弟?長得也不像咱們家的人啊。而且這人吃什麼長大的,本來柳北海都已經夠1米8了。眼前這人看著肩寬腿長的,至少有個1米9吧。可惡!總感覺這人沒這麼簡單,姑婆有可能在騙他。
被一直盯著看的“表弟薑止”已經完全代入身份,忽略柳北海的注視,心無旁騖隻著眼於麵前的飯菜,目光灼灼,眼神跟隨著薑至上菜的動作移動,上一碟就看一碟,魂都被這菜的香氣給勾走了。
“再戳就彆吃了。”
“啪”的一聲,薑至打了柳北海手背一下,惹得柳北海一陣驚呼。
她挑了挑眉,這侄孫哪裡學來的壞習慣,還用筷子戳飯。特彆是筷子插在米飯豎立起來,旁人瞧見都覺得沒禮貌。
再說了……這動作並不吉利,一般隻有給鬼上香“吃飯”才是這樣擺的。
彆人或許可以亂開玩笑。柳北海不可以,他的體質特殊,什麼都得忌諱些,不然一點點小事也容易惹鬼上身……
請神容易送神難,鬼也一樣……
“誒!你偏心了。你以前都不這樣的,才來了個新人就忘了舊人!之前還喊我小甜甜,現在……”柳北海一臉受傷的樣子,對著薑至指指點點。
“彆叭叭了!看你是不是還不夠累,還有精力等會把那堆垃圾扛下樓。食不言寢不語,吃飯還堵不上你的嘴?”
什麼時候喊過小甜甜啊?薑至簡直無法直視這三個字,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現在她都懶得看他演了,趕忙炒幾道菜,手上上菜的功夫一刻都沒停過,有什麼事情等吃飽再說。
剛可真是忙死她了……
自薑至瞎編介紹完男人的身份,柳北海就各種胡攪蠻纏地一直問她到底什麼情況,都被她半真半假地含糊過去了。
說是薑止他家裡發生大事了,過來投靠他們住幾天。
這傻侄孫將信將疑又如何,反正他們家薑至做主,隻是找個借口留下人而已,沒想到那個男人也沒有反駁,心安理得就點頭應下了,直接登堂入室住了下來。
嗐,也不知道做得是對是錯。
那個男人頗為詭異,要是放出去被“吞天”組織的人發現了,保不成他們會循著味找上門來,自己逃還可以,要是真有能人異士,她一個人保護不了她傻侄孫。
所以乾脆給他做個假身份放在自己能看管的視線範圍內,等他睡著了或者醉酒了就竊夢!等沒有利用價值了再找人來收了他。
就是這桂花釀都不知道要搭多少瓶……怎麼都不醉啊……
明明還是地府孟婆出手用忘川水特彆調製,常人一喝就跟和孟婆湯一樣忘記前塵後事,連她喝個小半杯都醉人得泛起紅暈,為了在人間維持人型加上修煉才喝的。
哪像某人,跟牛嚼牡丹一樣,灌了好幾瓶跟個無底洞似的。看來後麵要問問孟婆那邊,這酒有沒有保質期,是不是過期了啊,一點效果沒有。
邊想邊炒菜邊走神,連鍋鏟都被她鏟得火氣十足,像極了她的心情。浮想聯翩之間最後一個菜也炒完了。
薑至端起最後一個菜從廚房走出客廳,剛走出廚房門抬眼一看,差點石化在原地,桌子上的菜基本上被光盤了。沒錯,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碗。她看到柳北海一手護著手中的飯,和男人差點打起來,桌邊的那隻被清盤的碟子差點在推碰間摔落在地。
“姑婆,他搶我的飯吃!!”
“……但是我餓。”
“……”
男人看了眼薑至的臉色,抿了抿唇上的湯汁,緩緩回到位置坐直,識趣地停了下來,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手中最後一碟番茄炒雞蛋,喉頭微動。
這人要不得,還是殺了吧,今晚call人。
為什麼可以一直踩在她的生氣邊緣瘋狂試探,薑至深吸一口氣,鬱結之氣在喉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的感覺。
“再砸爛一件東西,都他媽給我滾出去!”
*
柳北海和那個男人最後隻能默默站在那邊看著薑至一個人炫完一碟番茄炒雞蛋。
柳北海一臉莫名,明明就不關他的事情,狂瞪隔壁的男人。
那個男人則是一臉委屈地看著薑至吃獨食,喉結微動,看著跟沒吃過飯一樣。
隻有柳北海知道,就在薑至炒菜的時候,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男人跟餓死鬼投胎一樣,拿起盤子就開始狂炫,一個人足足吃了3盤菜。
是真的太強了,戰鬥力非常可怕。
……
他們三在吃飯前就整理了整個屋子,最終除了那個碩大的窗口得等明天找人上門安裝以外,其他能修複就修複,修複不了就扔掉。
剛好使得客廳空間空了出來,勉強讓這個男人住下。
薑至在進房間之前,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下,留了整整一打桂花釀,看著他跟護食一樣圍著這些酒,提醒了一句:
“我存貨不多了,你悠著點喝,一下子喝完找我也沒用。”
“還有,你彆亂跑,“吞天”組織的人找你呢。”她比劃了一下,“就被你打成熊貓眼那家夥所在組織。”
“找不到的,不跑。”
男人微微頷首,搖了搖手中的桂花釀,繼續躺在那張破爛的沙發上,手肘撐著臉,不知道是否是桂花釀的酒效起來了。他懵鬆著雙眼,靠在一側,眼神有些渙散,呼出的鼻息都有著濃鬱的酒味。
薑至饒有興趣地看了眼眼前的人,跟隻護食的大型犬一樣,快睡著也要圍著大骨架子。
沒了窗戶,夜色正好,皎潔的月光直直地照耀進屋內,打在男人的眉眼之間,眉骨如峰,確實是一副好皮囊。如果不是下午那會和她打了一架,都要被他的外表欺騙到。薑至可以看到男人垂眸迷茫的眼神,似有些脆弱,睫毛微顫,似乎要進入睡眠。
薑至倚著窗邊,伸出手接觸月光的方向,看著光影變換,擋住了投射在男人眉眼的那抹光。許久,她聽到了微弱而緩慢的呼吸聲傳來,這是睡了嗎?
來勁了!!終於等到了,終於找到搜魂攝夢的好時機。
薑至墊著腳悄然而至,她靠近男人,微微彎腰,伸出手指輕輕地點在他的眉心。
……
就那麼一瞬間,薑至隻感覺天地倒轉,她被男人壓在了沙發上,男人因接觸而驚醒,瞳孔瞬間變成金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危險。他嗅了嗅身下人的味道,眼神略微渙散似乎缺乏意識,出於本能地聞了聞,赫然伸出手靠近。
就在薑至以為自己將要被這人掐死或者咬死的時候,男人的身體一鬆,直直地倒在她的身上,沉重的身軀壓的薑至悶哼了一聲。
聽著隔壁微弱的呼吸聲,這是……睡著了?
但薑至並沒有因為這個鬆一口氣……
蹙眉回想起剛才,就在那一瞬間,她竊夢確實窺探到了一點東西。
他的記憶非常混亂……
混沌中,閃過一團黑色迷霧,到處亂撞,和魂瓶內的紫色煙霧類似,但是比之更為強大,形狀巨大。迷霧的中間是一團紅色的光球散發著危險的光芒,紅色的閃電如同鞭子一樣在迷霧中翻滾,所到之處都在肆虐,卻一直逃脫不出混沌。
她還“看到”了這個止字,是一個擁有仙人之姿的長輩給他刻下的,就是為了讓他恪守本心,誤貪、嗔、癡、慢、疑。
還有一晃而過的是一個熟悉的麵孔,是薑至千年前看到的人。
這個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需要報恩的人之一,更是柳北海的祖先。
眼前的這個男人怎麼會和千年前的那件事有關係呢?相隔千年時間,當年知情人基本上已經死完了,她是唯一幸存者之一。不……還有一位,但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這人定不是常人,鬼魅的身影,強到離譜的戰鬥力,千年不死不朽之身,熟悉的氣息,還有奇怪的胃口……
“吞天”組織抓他又是因為什麼呢?這一切都是謎團,現在隻知道眼前這人可能和千年之事有關,至於身份是什麼,還要繼續觀察。
想到這,薑至被突如其來的力道勒緊了脖子,原來男人昏沉間把她當成了一個大抱枕,直接摟入懷中。她本來身高也不矮,但對上這熊一樣高大的男人還是略顯較小,直接被抱了個滿懷。
薑至被壓得皺眉,掙紮了一波,都跟踢到鐵板似的,一動不動。
好吧,放棄了……
近距離聞著濃鬱的桂花香味,她沒喝都覺得有點微醺。
此時,她感覺到了她口袋裡麵的手機震動,好不容易從鐵箍式的臂彎下掙開一條“血路”,掏出了手機。打開一看,瞬間眼神微暗,又是熟悉的界麵,熟悉的組員,看來是來活了。
[來自群聊:月落村鄉村集合隊(4)
DARK:@ROSE 組長,下個月可以派個人來下我這邊嗎?
DARK:這邊出了點事,需要一個化妝師。
……
ROSE:你要給活人化妝還是入殮的那種?
DARK:特效化妝師最好,活的死的都能兼顧那種。
Money Tight:咱們總部的人最近都忙著找人呢,沒工夫搭理這事。俺最近看監控又要瞎了嗚嗚嗚。
ROSE:沒事,這個我也會。你把地址給我,我順帶過去看看吧。
DARK:[位置分享]
ROSE:收到。預計一周後過去。
Money Tight:咱們玫瑰可強~~也行吧,反正那個地方老偏僻了,未必有直達,你自己注意安全。]
什麼偏僻的地方需要特效化妝師搞得這麼隆重,又要做什麼裝神弄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