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1)

寧杳對於這一場革命得到的結論是:她的酒量,還真是個弱點。

這一覺睡得挺好,就是可惜,彆說撩撥,連記憶都所剩無幾了。屬實是沒發揮好,離長姐所說的微醺狀態,差了十萬八千裡。

痛定思痛,寧杳覺得,不能直接照搬,長姐是人間甜妹,可是她相比之下,就有點木。還是該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找出屬於自己的賽道。

不過好在,動心這一關已經不用費神了,可就是不明白,為什麼驚濯明明喜歡自己,卻不願意和自己成親呢?

*

進入簪雪湖地界前,要先過東南荒林。穿過荒林,基本就屬於回家了。

拖了這麼久,寧杳真沒招了。

等回了家,好歹也要自持下身份吧,要不要抓緊這最後時間,撒潑打滾讓風驚濯背她、強行貼貼?

然後她就不思考原因了,去他的吧,想也想不出來。她就磨,一個勁兒的磨他,撒潑打滾,磨的他到家就跟她拜堂。

寧杳正考慮拋下臉麵的可行性,忽然眉心一皺,目光變得銳利。

“驚濯,”她拉住他,“不對勁。”

四周安靜的不像話。

風驚濯第一時間側身,擋在寧杳前麵,“林中有人設結界?”

寧杳搖頭:“不是,北麵有人來。”

她說:“應當不是朋友。”

風驚濯向北看,風林蕭蕭,空氣中似有一股暗流。

過了一會,他臉色微變,低聲道:“杳杳,有脂粉氣。”

隨著他說,前方視線內出現一道模糊身影,背著雙手,閒庭信步向他們緩緩走來。

他身穿黑袍,膚色是死人般慘白,身上脂粉香氣熏的人幾欲作嘔。濃眉下那雙眼笑意淡淡的,不慌不忙與寧杳打招呼:“寧山主。”

寧杳心說,她還是太全麵了,太出名了也,現在路上隨便來個人都能認識她了。

既然不想直接開打,那她也禮貌一會:“閣下是?”

男子挑眉:“寧山主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我是萬東澤啊。”

萬東澤是誰?

感覺有點不太禮貌,寧杳沒問出來,等他自我介紹。

男子故作傷心:“好吧,寧山主還是把我忘了,幾個月前,您夜闖酆邪道宗,取走十三片蒼淵龍鱗,還救了一名男寵。”

寧杳想起來了:“哦,是你啊。”

她重新打量他:記憶中的萬東澤,雖然消沉,卻沒有這麼病態詭異:“你沒回家嗎?你這是,又回酆邪道宗去了?”

萬東澤道:“是啊,我千般懇求,山主卻不肯收留我。如今,不知有什麼感受?”

寧杳實話道:“沒啥感受。”

萬東澤沉吟,看向風驚濯。他的目光說不出的奇怪,似笑非笑,十分玩味。神色變得高高在上,又不知高在何處。

很快,他收回目光,對寧杳道:“寧山主,當時一念之差,您沒有收留我,日後一定會後悔的。”

寧杳被逗笑了:“憑你這句話,我當初要是留了你,現在已經後悔了。”

也不知這話觸動了萬東澤什麼點,他笑出聲來。

伴隨他這一聲笑,他身後密林狂風大作,一股衝天的香氣席卷而來,後麵款款走出一位盛裝美婦人。婦人衣裙縹緲,金光燦燦,濃妝豔抹的皮肉卻稍微有一點鬆弛,能看的出精心保養,卻仍遮不住老態。

自她出現,風驚濯的目光完全沉了下來。

女人亦望向風驚濯:“許久不見,驚濯服侍人的本事見長了。”

她雙目一掃,滑過寧杳臉龐時有極快的驚豔。旋即變得陰沉:“寧山主……果然貌美絕塵。我的男人,你用著可好?”

寧杳問萬東澤:“這你娘?”

真可謂是一擊致命,省去不少扯皮時間,慕容蓮真登時大怒:“小賤人,今日我若不刮花了你這張臉,實在對不住酆邪道宗多年的名聲。”

寧杳剛想反問酆邪道宗有什麼名聲,風驚濯跨前一步。

他本就半擋著寧杳,此刻完全遮在寧杳前麵,前麵兩人都看不到寧杳的身影。

慕容蓮真像看到了什麼臟東西:“滾開。”

風驚濯沒動。慕容蓮真和萬東澤看寧杳的眼神,他都不喜歡。

慕容蓮真冷笑:“驚濯,就算寧山主滿意你的一身本事,也不用這麼急著表現吧?這都要打起來了,你可彆把你那滿地狗爬的樣子露出來,怪尷尬的。”

寧杳沒動地方,她的聲音從風驚濯身後緩緩傳來:“你對我落襄山的人講這句話,在我這,就是死罪。”

慕容連真道:“這話怎麼了麼?寧山主,你還年輕,可能不懂,驚濯就喜歡這麼玩,這是他的需求。”

寧杳在風驚濯身後,輕輕揪住他袖口。

裹滿全身的黏膩汙濁氣,忽然通開一個氣口,乾淨的風吹進來,風驚濯心臟陡然一軟。

他側頭低聲:“萬東澤比慕容蓮真難對付。”

寧杳也低聲:“我知道,你不是對手,躲好,彆讓我分心。”

話音落,她狠狠一推他,正麵迎上慕容蓮真,揮掌痛擊,慕容蓮真運氣抵擋,兩人手掌相交,氣流震蕩的樹葉颯颯。

剛一交手,寧杳就覺得不對。

這慕容蓮真靈力之高,絕不是傳言中的那種水平。若真有那麼弱,剛才她出手,足以將她重傷,可是她僅僅退後幾步,連口血都沒吐,她可不像是會謙虛的人,不知到底練了什麼邪功。

那個萬東澤更怪,這麼久了,就在背後笑吟吟看著,興致盎然,絲毫不慌,沒半點寵奴的感覺,和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不管了,先解決一個再說。寧杳手指翻飛,柔和光芒驟然外擴,在結界中,她倏然掠前,拳風直向慕容蓮真麵門。

果然不出所料,慕容蓮真養尊處優,在靈力壓製下,隻拚拳腳功夫她就弱的不堪一擊。

寧杳本就是虛招,見她如此劣勢,轉手向下改為直擊心臟。

慕容蓮真一口鮮血吐出的同時,一道勁風也逼至身畔,寧杳心下一沉:這萬澤是什麼鬼東西?這麼強。

她甩開慕容蓮真,左手止住那道靈力,壓著萬東澤雙手向下,右手正要取他麵門,忽然萬東澤背後伸出第三隻手,靈力強盛直向她腹部而來。

臥槽這怪物三隻手??

寧杳急下格擋,卻也有點晚了,刹那間,一聲直衝天際的呼嘯運風而起,罡猛異常,衝向他們二人。

萬東澤重擊而來的力量被震散,卸去大半,隻有小半數靈力將寧杳掀開。

寧杳就勢滾翻,雙手撐地,唇邊溢出一絲鮮血,轉頭看去——

一條漆黑蒼龍騰空而立,方才那聲龍嘯,就是它發出的。

那嘯聲清空直上,餘威未散,風颯颯而木蕭蕭。

萬東澤被那氣場擊得連退數步,深深看了這邊一眼。下一刻,他抓起毫無聲息的慕容蓮真,拋出一個漩渦,閃進去不見了身影。

寧杳軟下身體,方才萬東澤靈氣波及震傷腑臟,她痛的噓氣,剛想摸摸,整個人忽然被擁進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杳杳,杳杳,”風驚濯聲音破碎的厲害,“讓我看看,我看看。”

寧杳何等人物,見縫插針,語氣可虛弱了:“驚濯,你附耳過來……”

風驚濯心都快碎了,輕輕低下頭。

寧杳就著唇邊一抹血,臉色蒼白,眼神也迷離:“濯兒,我快不行了,在我死之前,隻有一個願望……”

“彆胡說。”

寧杳一頓,風驚濯的嗓音,真是連聽的人,都會覺得難過。

看著他通紅的眼眶,她不忍心裝下去了,笑嘻嘻的:“哎呀,逗你玩,這小傷好嗎。”

風驚濯不說話,打橫抱起寧杳。

寧杳笑:“我說真的,這點傷,我都不稀罕養。不過……還是養養吧,得養養,正好你們輪流代理一下山主,我實在是不樂意乾。”

風驚濯低聲:“你回家後就好好休息。”

這話真令人愉悅,寧杳說:“話說回來,你還是個遇強則強的,這爆發力很可以嘛,不愧是蒼龍,確實是不一樣啊。”

風驚濯收緊手臂。

直到現在,他心間餘悸都還沒完全散去。後怕的恐懼如浪潮,一次比一次凶猛的湧上。

他抱緊她,走得緩慢平穩。

寧杳身上帶傷,本就有些累,靠在風驚濯懷抱中,眼皮愈發沉重。她腦袋擱在他頸窩,一點一點,就快要睡著了。

朦朧間,聽見他說:“杳杳,再不會有這種事。”

寧杳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他的聲音模糊遙遠,像來自很遠的地方。

“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了。”

……

****

一個月後,落襄山。

“不是我說啊,你差不多點了吧寧杳?”寧玉竹風風火火走進來,看著搖椅裡的寧杳,很沒好氣,“太師父半個月前不就說你都沒事了嗎?”

寧杳歪著,半死不活的模樣:“我再躺兩天,再躺兩天。”

寧玉竹一屁股坐她旁邊:“你再躺兩輩子,濯哥也會照顧你,但就是不跟你成親,搞對象不是這麼搞的。”

寧杳不知道他擱著裝什麼大尾巴狼:“是嗎,還請大師點撥愚人。”

寧玉竹道:“二兩銀子一點撥。”

寧杳煩得要死,伸腳踹他:“滾,滾滾滾。”

踹走了寧玉竹,解中意又進來了:“呦,您老還沒起呢?”

寧杳鼻子裡拖出個氣音。

解中意道:“你讓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寧杳一僵,騰地坐起來:“怎麼說?”

解中意陰陽道:“你不是肚子疼嗎?你不是躺著有利於思考嗎?”

“哎呀老解,都什麼時候了,還陰陽怪氣,”寧杳麻溜站起來,解中意往椅子上一按,滿臉堆笑給他捶肩膀,“生死存亡的事呢,不開玩笑,你說,我聽著呢。”

解中意道:“你跟慕容蓮真交手,不是說她比傳言中的水平高了太多嗎,幾年前棠棠才見過這人,與我提過,絕沒有那麼厲害。”

“還有那個萬東澤,原本是慕容蓮真手下一寵奴,那日卻像是身份顛倒,主仆對換,”解中意眯起眼睛,“我推測,這些功力大漲或性格突變的人,都服食過蒼淵龍族的肉骨。他們聽從蒼淵主人的整合調配,對落襄山發起進攻的日子,應當已經很近了。”

寧杳凝肅了麵色,坐下來,許久問:“這個說法,有幾分把握?”

“八九不離十。”

解中意道:“打仗,散兵遊勇是沒用的,這麼多傀儡,他們一定會整合力量,集中到一人身上,比如那個萬東澤,就是明顯的特例。”

他抿唇看著寧杳:“杳杳,無論如何,我們要早作準備。”

寧杳默默不語。

解中意等了一會,問:“你怎麼想?”

寧杳慢慢道:“我提前聯結所有族人的心脈,一旦我為飛升而死,全族同我一起歸塵以待。我死,你們都同我一起化為塵埃,深紮於地。等我成神,咱們全族,在神界重逢。”

解中意想了想:“也好。”

又問:“那驚濯這邊,你們進度怎麼樣了?”

寧杳:“我努力。”

解中意看看她,猶豫半天,輕咳了一聲:“杳杳,我假設,假設說你們二人飛升成神,以後的神界碰見了,你看見他,心裡……有沒有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寧杳說:“不是說強行喚醒記憶會損傷腦子嗎?就當不認識唄。”

“那若是不傷腦子呢?”

寧杳想了想,實在沒覺得這問題有啥好問的:“那……打個招呼?交……個朋友?”

那一臉的莫名其妙,根本就沒聽懂他在問什麼。

解中意放心了。放心之餘,一指頭戳她腦門,笑罵:“真是無心神女的後裔。”

寧杳挺直腰杆:“不是你怎麼又說起無心神脈的事了?我一直都謹言慎行好不好?我哪不正直了嗎?”

“正直,正直,”解中意笑,“沒長心,挺好的。”

什麼呀,沒頭沒尾的。解中意離開後,寧杳腹誹兩句,直接拆了寧棠的第二個錦囊。

——目的性不可過強,如果對方已經喜歡你,記得對他說“我也喜歡你”。

寧杳慢慢放下手,轉頭看窗外。

她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

這段時間,寧杳養傷,一直住在自己房間,風驚濯衣不解帶的照顧她。

除了端藥、送飯、洗衣,說話解悶之外,不知不覺他還接手了山中大小瑣事,從照顧一個人起居,到照顧所有人的起居,以及擔負起山中唯一收入來源——他撿貝殼,總會花奇巧心思做成什麼小物件,轉手賣出去,掙得一天比一天多。

不到一個月,甚至收到了預訂。

大家都覺得,照這麼下去,遲早他們能盤個店,然後擴大規模,直至千金難求,最終混成首富……

寧玉竹本來就喜歡風驚濯長的好看,又見他這麼能乾,都有點心疼了,悄悄跟他說:“濯哥,你不行晾杳杳半天,其實她沒意思了,自己就起來了。”

楚蕭也看不下去:“你就讓我替替你吧,杳杳煩我,要換了我伺候呀,她半個時辰都躺不住。”

風驚濯都不同意。

大家也沒招,隨他去了。

這日夜裡,看著寧杳睡下,風驚濯吹熄了燈,去後邊的慕魚潭修煉。

龍族喜水,這水潭頗有靈氣,加之九陰寒靈芝重塑髓骨,修煉起來一日千裡。

風驚濯閉目入神,正運轉內息。忽然間,眼皮微動,向左偏頭。

“呀,你反應還挺快。長這麼好看,我陪你聊聊天怎麼樣?”

風驚濯睜眼,眼前陌生女子一身薄紗紅裝,容顏清麗,膚白勝雪,是個脫俗的美人,可眉眼中就是透著說不出的媚態。

她手指半伸,若非躲得快,她的指尖就會挑起他的下巴。

風驚濯倏地起身躲開。

女子輕笑:“小哥哥,你這麼漂亮,遇見了我,想躲可躲不掉。”

風驚濯麵陰如水,揮掌向她麵門拍去,女子媚笑,一個旋身巧妙躲過,反手格擋:“身手還不錯啊,像你這樣的好顏色,還有如此身手,當真是極品。”

風驚濯眉眼一沉,化掌為拳,女子勉力撐住,還不忘調笑:“小哥哥,你這可就太不溫柔了,不過,我就喜歡你這個調調。”

她嘴上調戲,手中卻沒泄力道,二人皆卯足了氣力,攻的都是互相麵門,胸口,背心,招招都是殺招。

“哎你們倆……”

冷不丁的,一道聲音插.進來,兩人俱是一頓。

寧杳語氣無奈又好笑:“大師姐,你回家就不能挑個陽間的時間?”

又說:“驚濯,這是我大師姐,屠漫行。”

風驚濯力道一鬆,心說完了。

寧杳又向屠漫行介紹:“大師姐,你也彆鬨他了。這是我男人。”

“哎呦我的媽呀,”屠漫行蹦開三步,表情也不迷離了,“你你你,你說啥?”

其實寧杳說完,風驚濯也呆立當場,好半天也找不到個合適的反應。

寧杳走下來:“我本來都睡著了,聽外麵動靜不對,出來看看,發現你倆打起來了。你們倆也真是,太不穩重了。”

風驚濯動了動唇,什麼也沒敢說。

屠漫行一手捂著臉:“你說說這事,你說說,多尷尬呀……”

“那個,妹夫,冒犯了哈,”她還是捂著臉,目光從指縫裡透出來,忝臉笑,“我這不是,一回到家,看見有生人,就……警惕嘛。”

風驚濯拱手:“理解。方才多有得罪,請屠師姐不要放在心上。”

屠漫行嗯嗯兩句:“都忘了吧,忘了吧。”

寧杳實在忍不住了,仰頭哈哈大笑,她這個師姐沒事喜歡調戲人,看見風驚濯,大概能乾出的事她有數:“大師姐,你要實在尷尬,你就回去睡覺吧。你的屋子乾淨呢,能直接住。”

屠漫行奇道:“誰這麼勤快,還能給我收拾屋?”

寧杳直指風驚濯:“他。他誰的屋都收拾。”

屠漫行後悔多嘴問這一句:“哎呀,這可真是,太感謝了……那,那我就先走了……”

她來的時候,似山精媚怪,走的可謂落荒而逃。

寧杳又笑了半天,轉頭看風驚濯,他倒是挺局促的:“方才我出手重,不知道有沒有傷了屠師姐。”

寧杳道:“沒有,她要是受傷,肯定會說出來緩解尷尬的。”

風驚濯微微放心。

寧杳問他:“害怕大師姐不?”

怕倒是不怕,那點誤會也解了,風驚濯道:“菩提族都很……可愛。”

想說奇怪,又覺得不恰當。看著寧杳的臉,冒出來這麼個詞。

寧杳嘿嘿笑,風驚濯也柔和了目色,問:“把你吵醒了,肚子還疼不疼?”

寧杳說:“疼。”

她看見,風驚濯平整的眉心,一下子就擰起來了。

“回去休息,”他低聲催促,“明天還是讓解前輩再查一查。”

寧杳說:“可彆讓太師父查了,他再查,都要查吐了。”

風驚濯低眸,他目光裡對她的無奈,深到近乎溫柔。

寧杳看著看著,眨眨眼:“驚濯,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

寧杳點腳,乾脆利落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風驚濯如遭雷擊,一瞬茫然後,臉色陡然蒼白:“杳杳,你……”

他忽然激動,嗓音抖了,手也顫抖,大拇指來回擦拭她的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身份?你知不知道我不乾淨?”

連續問了三個“知不知道”,他也崩潰了。

許久回過神,他雙目發紅,看著寧杳的唇,很輕的又擦一下,頹然放下手:“杳杳,我不乾淨。”

寧杳問:“我親你,你難不難受?”

風驚濯雙唇發抖,搖頭。

寧杳點腳,離他更近仰視:“如果是我,你會不會覺得乾淨一點?”

風驚濯痛苦地望著她。

寧杳說:“濯兒,我也喜歡你,你娶我為妻吧。”

風驚濯閉上眼睛,再睜開,仰頭看天空。

天上一輪弦月,彎角都鋒利,隻入目看著,也割的他渾身上下無處不痛。

到這一步,寧杳也不知該不該繼續說,她甚至不敢碰他,好像輕輕一碰,他就會碎掉。

好久,聽見他呢喃:“杳杳,杳杳。”

“我在呢。”

他說:“我的附骨鎖解了。”

寧杳一愣,進而喜上眉梢:“真的嗎?真的嗎?什麼時候……你怎麼解開的?怎麼沒早點告訴我?”

風驚濯低頭,目光似悲慟,似狂喜:“剛剛。因為你是真的。”

“什麼我是真的?”

他聲音很低:“想做我的妻子,是真的。見過我最不堪的樣子,卻仍真心待我、想做我的妻子,附骨鎖……就會解了。”

這麼清楚,之前還騙她說不知道。

算了,這也不重要,寧杳實在為他開心:“解了就好,太師父都沒辦法的東西,我還發愁呢,太好了,以後你就不會為這個難過了。”

“我不明白……”附骨鎖解了,他卻還是很痛苦,“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喜歡我?”

寧杳實話道:“濯兒你很好啊,你值得被喜歡。”

拋開世俗身份,抹去一切過往,他們兩個人靈魂中、骨子裡流淌的東西是一樣的。寧杳特認真:“咱倆合適,你信我,真的,你考慮考慮呢。”

風驚濯深深看著她,許久,再忍不住心中湧動,展臂緊緊抱住她。

“杳杳,我……我想告訴你……”他顫聲,幾乎強忍淚水,“我中百媚生,意識不清時,就損毀容貌自保……我沒被她們碰過,也沒有碰過她們,真的,你相信我……”

寧杳拍拍他的背:“我信你,你說我就信。”

風驚濯閉眼,雙臂回收,發了瘋般將她攏在懷裡。

他說:“我、我想……我想……”

寧杳看他,他眼睛濕漉漉的,一片純澈,像小狗一樣認真忠誠:“你想什麼?”

“……我想和你在一起。”

從前他不敢,但心中又怎會沒有奢望,沒確認她的心意,他怎敢視她為妻這樣褻瀆她。

可在這一刻,關押困獸的牢籠被她拆的七零八落,他再壓不住難以填平的欲壑,一字一頓,癡拙告白,虔誠如泣血結契:

“杳杳,你是我唯一的妻,我永不負你。”

一念之變,他心臟微微一動。

他不知道,那裡已悄然生出一片鱗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