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前,孟元見新上任的藥王娘娘已適應天界生活,便換了個新馬甲到陰間繼續打灰。
這新馬甲是個鬼修,正適合孟元為其規劃的新職位——地府之主,酆都大帝。
唯一的問題是,孟元男號的衣櫃裡找不出一套正經的衣裳,她翻了半天,才在眾多內褲當中找到一條完整的褲子。
至於上半身,看著那一堆要麼露點,要麼露腰,要麼露背,要麼半透,要麼僅僅隻是一條絲帶的外觀,總覺得穿上之後更澀,搞得堂堂地府之主像個鴨子一樣,她索性就沒有穿,如此一來還顯得坦蕩些。
“所以,”一顆光球漂浮在她身側,困惑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的衣櫃裡找不出一套正經的衣裳?”
孟元理所當然道:“那當然是因為我就喜歡這種燒燒的風格啊。”
她瞅了光球一眼,感到莫名其妙:“如果不是為了欣賞飽滿的胸肌,結實的腹肌,勁瘦的腰肢,勻稱有力的大腿,我為什麼要開男號?”
聽到這番至理名言,光球陷入沉思。
“不要發呆,快過來給我幫忙。”孟元不耐煩地催促道。
如今陰間一片荒蕪,萬事都要從頭開始,孟元畫了一份設計圖,按著圖紙忙碌了好幾天,才將一個陰曹地府大致建設出來,包括了傳說中地府的所有著名景點,比如黃泉路、鬼門關、望鄉台、奈何橋、忘川河、六道輪回……
感覺景色單調了些,她摸著下巴沉思片刻,一拍腦門,在黃泉路邊栽種了一些紅花石蒜。
紅花石蒜彆名彼岸花,是傳說中接引死者往生的花朵。
選擇栽紅花石蒜的主要原因是這種花長得比較“陰間”,尤其是栽得比較多且光線較暗時,望上去仿佛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煉獄。
最終效果將孟元自己都給震住了,當即決定拍照打卡作為紀念。
光球不情不願地飛來飛去當攝影師,還要忍受她的種種挑剔:“等等,先彆拍,讓我凹個造型。”
“濾鏡不對,換一個。”
“45度角打個光,謝謝。”
“飽和度能調高一點嗎?”
“沒有彆的意思,但你的拍照技術確實有點爛……”
就在光球氣得要撂挑子不乾時,小憐的出現打斷了一人一球即將發生的爭執……並引發了更大的紛爭。
孟元在心中大叫:【係統,我不是叫你好好看著,怎麼人都死這兒來了?】
光球結結巴巴:【這個……那個……】
孟元生氣道:【業務能力太差勁了!看看彆人家的係統,再看看你自己,你為什麼就不能跟彆人家的係統多學一學?】
光球:【……】
孟元喋喋不休:【你是我見過業務能力最差的統!信不信我向天道反應換個統子來!】
光球也生氣了:【還不是怪你拉著我乾活,黃泉路是我鋪的,奈何橋是我修的,就連鬼門關上鬼火的顏色,你都讓我換了16個版本,最後告訴我第一版最合適,還拉著我給你拍照打卡,我哪裡有空去注意人間的事?誰家宿主像你一樣奴役係統,有本事你就把我換了,看天道搭不搭理你!】
孟元:……差點忘了這顆球似乎是個二代,不怕投訴。
孟元緩和語氣,埋怨道:【我看彆人家的係統都能一心幾用,你怎麼就辦不到?】
光球將兩根火柴棍兒抱在胸前,氣呼呼地頂嘴:【我看彆人家的宿主把係統當個寶,你怎麼就辦不到?】
一人一球吵得不可開交,小憐卻看不見那光球,隻見到那白發男子抬眼向自己看來,赤色花海如浪潮般向兩側分開,頃刻間那人竟已到了自己身前。
小憐這才注意到原來男子下半身是穿著褲子的,隻有上半身赤.裸著,胸腹上的赤焰蓮紋竟不單單是紋路,而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若是尋常人,早該被燒得皮焦肉爛,這人卻安然無恙,不曾有些許損傷。
小憐懼怕道:“你是人,是鬼,還是精怪?”
男子卻不答,隻將她上下打量一眼,自言自語道:“陰間與陽世之路早已斷絕,如何有陰魂至此?”
將手在小憐額間一點。
無數記憶紛至遝來,小憐驀然回想起:一群惡霸闖入家中,打死了大黃狗,強逼她和阿婆在契書上按下指印,又將她擄走……
原來大黃狗早已死了,而她自己也沒能逃脫毒手,死在了姓王的手裡。
她驚惶惶抬頭一看,原來前方正有一座雄關矗立,上頭鐵畫銀鉤地寫著三個大字——鬼門關!
一團團幽綠鬼火漂浮在鬼門關左右,陰風陣陣,煞氣紛紛,望之森然可怖。
小憐望一望鬼門關,又望一望腳下的大黃狗,忽然悲從中來,抱著狗兒哭道:“大黃啊大黃,不想你我皆已喪命,叫阿婆得知,該要如何悲慟傷心。”
大黃狗舔著小主人的眼淚,口中嗚嗚咽咽的,似乎也有些難過。
孟元好心勸道:“不要傷心,你阿婆也快來了。”
小憐:“!!!”
小憐淚落如珠,悲憤道:“難道我阿婆也死在那賊子手裡?”
孟元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看你這張破嘴。
麵上卻紋風不動:“你阿婆乃是地府孟婆,因她與崔判將要歸位,黃泉之路再度現世,因此你才得以來到此地,否則魂消天地之間,哪裡能來到這裡?”
這句話說的半真半假,之前沒有陰曹地府,生靈死後魂魄確實直接消散了,這一部分是真的,關於孟婆崔判的內容則全是瞎編的。
然而小憐又看不出來哪句是真的,哪句是編的,通通信以為真:“我阿婆真是孟婆?”
孟元道:“自然是真的。”
小憐心中猜道:這一位恐怕也是地府鬼神。
她遲疑片刻,問道:“不知尊駕是哪位鬼神?”
孟元:……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地發問,那、那我可要硬著頭皮裝x了。
孟元作出雲淡風輕的模樣,拿腔拿調道:“吾乃地府之主,陰世天子,酆都大帝是也。”
剛說完這句話,她就被自己尬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再來兩次她真的要申請工傷了。
小憐吃了一驚,拜道:“原來是陰天子當麵,小女無知,冒犯陛下,還望陛下恕罪。”
孟元道:“不知者不怪。”
小憐見她和氣,又大膽問了一句:“陛下,不知我何時能見著我阿婆?”
孟元忽悠道:“待鬼門關大開之時,便是孟婆與崔判歸位之時。”
至於鬼門關什麼時候開門,得等她回去拿平板看看直播,挑選個合適時機。
人間。
那王禮見身下的人發硬發涼,神智漸漸回籠,才知道自己把人弄死了。
這等事不是一回兩回,他也不慌張,咒罵了幾句,走出門去,高聲叫道:“人都死在哪裡?”
先前院子裡的下人怕打攪他乾事,都知趣退開了,這時聽得他叫,紛紛慌慌張張跑來。
見小官人失了一隻耳朵,血從耳側淌到了脖子,半臉赤紅,渾如惡鬼,衣襟上也有血跡斑斑,不由膽寒發豎,呆若木雞。
王禮罵道:“你們這些死人,我一身的血已快要流乾,還不去請個郎中來?
下人這才慌慌張張去請郎中。
王禮又吩咐道:“那賤人自尋死路,來兩個人把她抬去喂狗,如此方解我心頭之恨。”
兩個乾慣了此事的護院應聲進入房內,將屍首用被褥裹起,趁天黑裝上馬車,一路運到彆院,那裡喂了幾隻開過人葷的惡犬,因人肉味鹹,比彆的生肉多幾分風味,所以最喜人肉。
吃過人肉的狗比一般的狗不同,個個目露凶光,鼻噴惡氣,見了人嘴邊淌出三尺涎液,十分焦躁難耐。
護院常來喂狗,看見這些狗也覺得膽寒,高個護院將狗籠打開,矮個護院將屍首扔進狗籠,又眼疾手快將籠子關上。
幾隻惡犬早已饑腸轆轆,迫不及待撲上去,將包裹屍首的被褥撕咬得稀巴爛,正要下嘴吃肉,忽然嗚咽一聲,夾著尾巴逃到角落,縮在那裡瑟瑟發抖。
高個護院奇怪道:“這些畜生怎麼忽然轉了性?”
矮個護院道:“往常也吃人肉,不見它們害怕,如今卻突然怕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背上都有些發毛。
高個護院罵那幾條狗:“畜生,香噴噴好肉擺在麵前不吃,作什麼怪相?”
惡犬卻罵不動,依舊縮在角落發抖,甚至愈發怕得狠了,淋淋瀝瀝滴下幾滴尿來。
兩人見了頭皮發麻。
矮個護院心裡著實害怕,就說:“哥啊,不吃就不吃罷。”
高個護院作難道:“小官人那裡如何交代?”
矮個護院道:“隻說狗吃了便是。”
高個護院道:“恐怕小官人那裡瞞不過去。”
矮個護院出主意:“小官人若要驗看,胡亂撿些從前剩下的骨頭給他,他如今受了傷,哪裡有精力辨彆真假。至於這屍首,照舊裹了運出去,不拘扔在哪個亂葬崗,隻是不要留在這裡嚇人。”
兩人商量一番,將屍首處置了,回去複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