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算變成了僵屍我也下不去死手!”謝宮秋又小聲唾棄自己一句死聖母,咽了幾口唾沫才咽下胃裡的反胃惡心。
天知道她剛睜開眼就是慢動作播放的,垂涎三尺且放大三倍的僵屍臉到底有多恐怖。
烏玄下意識就出鞘,隻可惜在最後的瞬間血液凍結的恐懼條件反射般湧上,心念隻是微動,劍鋒的準頭隨即就歪了,隻聽“噗呲”一聲刺入了僵屍的肩胛,她忍著頭皮發麻又卯足了勁兒往右邊帶。
血液與膿水齊齊飛濺,幸好反應迅速才勉強躲過被濺一身的命運,隻是手上仍不可避免地沾上斑駁的血腥。
她現在由衷欽佩每一個穿越到末世就能立刻殺伐果斷的主角。
那僵屍的軀體慢慢從烏玄劍身滑落,謝宮秋本來還擔心沒擊中要害它會繼續攻擊,然而那隻僵屍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貌似沒了聲息。她不敢多看。
“嗯…?”
身邊傳來有些疑惑的聲音,謝宮秋轉頭見是江羽手扶額頭清醒過來了。
他茫然地望向謝宮秋,道:“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謝宮秋點頭,但並未多提,這畢竟是人家的傷心事:“你中了夢魘,醒過來就沒事了。”
他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謝謝。”
“先不言謝。”謝宮秋神情嚴肅非常,“陣法還沒結束,咱們得想辦法逃出去。”
她目光看向江羽手背上的蠱紋,歎息道:“你可必須得安全逃出去啊。”
萬一這人再次被蠱紋影響,謝宮秋將再次因複寫符而無辜受牽連,實屬無妄之災。
江羽左手摸上自己右手手背上的蠱紋,輕聲回答:“好。”
謝宮秋哪裡能注意到江羽自從夢魘裡出來後似乎神情有些不大對勁。
她見到不遠處那邊的褚知行與小鷂郎情妾意濃情蜜意,那氛圍簡直與自己不是在一個畫風,就恨不得豎中指,果然隻有炮灰才會擔憂性命嗎?
她甩出一道劍氣震暈打算靠近的僵屍,也順帶提醒不遠處談情說愛的男女主。
“二位打斷一下。”
謝宮秋拽起江羽,心裡默念:抱歉啦,你們晚點談戀愛不會死但陣法不結束我作為炮灰會死。徑直擠進他們的獨處時光。
簡單與女主大人確認過自己還存活後,謝宮秋嚴肅地表示了當前的狀況:“四靈蠱陣的陣眼不在狼妖身上,背後還有人在操控陣法。”
四靈蠱陣因為是獻祭法陣,祭品作為獻祭給墮仙的物品,自然是無法作為陣眼,這點她相當清楚。因此小鷂、江羽、褚知行、那個煉製成傀儡的鬼修,以及莫名其妙被迫牽連的她自己,都絕對不可能是陣眼。
謝宮秋眉頭越皺越緊:“一定是忽略了什麼……陣眼到底能在誰身上?”
不過是兩人說話間的功夫便是褚知行的白劍閃過,蠢蠢欲動準備偷襲小鷂的僵屍被劈成兩半。
褚知行無愧聖子之名,那從容不迫的模樣不沾半點血腥,那柄潔白如玉的劍經過血肉卻了無痕跡,他接過話茬:“凡是陣法運轉,陣眼附近就必定有靈氣波動,但我感受不到了。”
謝宮秋吐槽:“真是見鬼了,莫不是在鬼的身上。”
褚知行比小鷂高了一個頭,蹲下身安撫的眼神注視著小鷂的眼睛,有些嚴肅地叮囑:“僵屍有些多了,都聞著味道在過來。我們三人一人負責一麵,儘量撐住,此陣應當是無法召喚到仙人的,因此一切都有希望。小鷂姑娘放心,我會同你一起逃出生天的。”
小鷂露出甜甜的笑,她似乎被安慰到了一般打起精神,用力點頭:“謝謝褚兄,我相信你!不過為何能篤定此陣無法召喚到仙人?”
“若說此處場地中是祭品的全部的話,祭品數量不夠,據師尊所言,當年原陣都不能真正召喚出仙人,更何況這個縮小版的陣法。”褚知行耐心解釋道,“這也是為何我敢獨自前來一探究竟。”
鷂鳥紋樣的防禦結界再次展開,雖然因為之前挨了狼妖的重創,這次顯得有些搖搖欲墜,但麵對本就是凡人而變成的僵屍,還是綽綽有餘的。那些僵屍的尖利指甲抓撓,也隻不過留下了細細的白痕。
謝宮秋略略後移半步給男女主騰出一問一答的空間,畢竟主角光環在頭上,這兩人可以在險境也談笑風生。
她大拇指彈了彈手中的劍柄,踟躕要不要坦白自己現在還是有些拿捏不準到底有沒有勇氣殺人,畢竟在幾天前的現實生活裡,她還是一個連雞都不敢掐死的普通人。
就算這些僵屍已經不能算是人了,但劍尖刺入□□的感覺還是令人毛骨悚然,就在剛剛僵屍突臉襲擊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自己做不到像褚知行一樣利索地消滅僵屍。
來不及過多思考,真正僵屍潮撲上來時,她就發現大部分的僵屍都被實力強勁的男主褚知行唰唰唰,如同切西瓜一般利落斬殺。
謝宮秋同時也觀察到僵屍腳下都出現了一些細小的藤蔓在努力變成障礙阻攔它們的腳步,本就遲緩僵硬此刻更是能平地摔。
這似乎是那隻半妖的傑作。
而自己隻需要站在一側揮劍念訣,再三用劍氣擊暈幾個衝上來的僵屍,等褚知行補刀便可。
褚知行明顯是發覺到了謝宮秋的心慈手軟,不過他並未言明,當僵屍被謝宮秋擊暈後,那柄潔白的長劍會默契出現完成收割。
幾回合下來,伴隨烏玄劍氣擊暈和褚知行利索砍頭,最後一個僵屍倒在謝宮秋的身側,基本在場的僵屍都被肅清一空。
偌大的草地腸子膿血流蔓延,雜草早已被淹透進暗紅的顏色,遠處釘鬼符定住的鬼修仿佛已與老樹融為一體,即便再次回歸安靜,但恐懼仍如腐爛與蛆蟲的關係那般黏連。
不知是不是幻覺,鬼魂淒厲的嘶鳴仍然在耳邊呼嘯。
謝宮秋頭皮逐漸發麻,“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沙沙的聲音……就像白骨在撓棺材。”
小鷂被這個比喻嚇得一顫,趕緊豎起耳朵靜聽。
電光火石間,謝宮秋忽然明悟了什麼,她一字一頓說道:“你們覺得,能一而再再而三把陣眼掩藏,無人能發現其騙局的幕後之人,怎麼會隨意地選擇一個地方,甚至連祭品都準備得不足夠多的情況下,就展開了獻祭法陣呢。”
褚知行聞言麵色第一次如此凝重,他也似乎聯想起什麼,咬著牙說道:“南穀,據傳聞曾是富饒之地,但某一日,全穀之人被殘忍殺害。”
謝宮秋無奈的苦笑,“……實話實說,我還挺怕鬼的。”
她怎麼可能沒想到?聯係到江羽夢魘裡經曆的,聯係到同樣名為小山的男人,聯係到最終的那人說的隻有江羽一個活人了,若說此地與夢魘中的地方是一處呢?
若說她本來還心存僥幸,現在看到男主都麵露難色,便心死了。
也難怪原著會選此地開展獻祭法陣,這漫山遍野橫死的屍骨殘骸,其怨氣,可不比生祭活人小。
謝宮秋語氣還算平穩,就是有種破罐子破摔的頹然:“這裡場地太過空曠不利我們躲藏。”
褚知行毫無異議:“走。”
話已至此,小鷂亦博聞廣識,理清因果反應過來的瞬間她麵色慘白:“南穀南穀,你們是在說南穀可能變成了鬼山?”
褚知行虛摟小鷂,安慰道:“彆怕。”
饒是他這平日裡武力高強氣定神閒,此時此刻也說不出更有說服力的鼓勵了。
劇情點已經脫軌到未知的危險裡,這種情況下的男女主還會有絕對不死的光環嗎,那位傳聞中的反派大boss還會出現嗎?謝宮秋漫無目的地想著。走一步看一步吧。
泥土在鬆動,股股血腥味湧動,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放緩腳步。
小鷂吸溜鼻涕,儘量使得自己的啜泣聲音最小,她也在害怕吸引來地下的未知。江羽此刻本就並無血色的麵容也更是蒼白,隱約在顫抖。
謝宮秋心生憐憫,這群人裡除了她這位穿越者外,其餘的也不過都是十四五歲心智手無寸鐵的小孩,卻要遭遇生命危險。其實除了她這位傳書者以外,男女主自身並不知道自己有主角光環不會死亡。
她抽空分神,側過身來試圖安撫這兩位小孩,女主的頭她不敢摸,便拍了拍江羽的腦袋。
同為炮灰npc,同為性命難保人。
江羽低垂著腦袋低低應了聲。
說時遲那時快。
伴隨小鷂驚恐的呼叫,謝宮秋瞬間感受到下腹部傳來的冰冷,儘管她已經儘自己所能反應迅速,回手劍氣斬出,帶出淋漓的血液。
但疲憊與劇痛還是如同潮水翻湧而上,臟話在喉嚨裡盤旋嚼碎咽下。
x的,男女主談笑風生無僵屍敢擾,怎麼到她連分神刹那都會受到致命危機??
短短來這書中不過七日,遍嘗劇痛。
一隻手在她下落時穩穩架住了她,餘光見江羽濃墨的眸子裡閃過錯愕。
還有不遠處褚知行的凝重,小鷂的恐懼,三人神情在眼前模糊。
語無倫次的關切聲響起,是小鷂伸出手想攙扶一把:“謝姐姐,你還能站起來嗎?突然之間,怎麼會……”
謝宮秋捂住傷口閉眼深呼吸幾個來回,她清楚明白,如果自己在此時此刻表現出受了重傷難以支撐,會是對於所有人鬥誌的重創。
哪怕對方是正道男女主,她也不敢確信對方會不會拋下受到重傷的炮灰累贅,到那時候被僵屍啃噬不得全屍的結局,未免也太悲戚。
還沒能回家呢,當然不能死。
她快速從原身知識庫裡找尋到短暫止痛的方法,使用靈氣包裹住傷口,切斷疼痛神經的聯係。
果然回光返照般,瞬間好轉了七七八八,向斜後方看去。罪魁禍首原來是那具視野盲區裡的無頭屍體陡然暴起,血液與濃漿在斷口處汩汩流出,此時即便是再次遭到劍氣切成兩半,仍在地上爬行曲脊嘗試起身。
剛飆升的劇痛讓恐懼都弱化了,謝宮秋輕輕推下江羽搭來的手臂,“我沒事。”
江羽鬆手,片刻的安靜後輕聲說道:“防禦法陣……”小鷂一直展開的防禦法陣為什麼會忽然失效?有防禦法陣做緩衝,無論如何都不至於如此。
謝宮秋心下雖然也起了些疑惑,但此時她寧願相信這隻是個意外,於是打斷江羽的話,目光落在他身後:“其他僵屍也都在爬起來,趕緊進林子。”
半截半截的屍體,一段一段的肢體,蚯蚓般蠕動支起。
而在原先他們所站立的地方,有道身影蹲下身,似乎在細細打量那兩具橫屍,又用樹枝來回翻轉戳了又戳。
倘若謝宮秋還在,便能發現那兩具屍體分彆是狼妖和那名叫做小山的青年,隻是此刻已經麵目全非。
末了他又滿意地笑了笑:“真是濃烈的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