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 / 1)

單憑書上的印象她照本宣科地運用,甚至在用靈氣縫治傷口的中途還跑去書館拿書來看,因為學藝不精忘了一半。小鷂一邊書到用時方恨少,一邊埋頭現學現賣。

最後簡直是奇跡般的,那誤入靈山奄奄一息的少年在第二日的早晨醒來了。

這就是作為精怪的天賦,作為天地而生的精靈,她在醫術上擁有超高天賦。

忙到昏昏沉沉睡倒在榻上的小鷂轉醒的第一眼,就是少年沐浴在晨光熹微中,明眸望向自己的瞬間。

“是姑娘救了我一命嗎,多謝。”

“不客氣不客氣,舉手之勞!更何況你才是真的救了我!”小鷂再三確認不是幻覺後感動得差點再次落下眼淚。隻不過她又迷迷瞪瞪地揉了揉耳朵,小聲嘟囔,“是睡懵了嗎。”

在少年蘇醒的同時,她都覺得自己的耳邊朦朦朧朧,又似乎夾雜著一些零星的幻聽,不過沒過幾秒就消停了。

大概這就是熬夜脫力的後遺症吧。總之幸好隻是幻聽不是幻覺。

當她抬起頭來打量眼前少年的時候,卻有些發愣。

他長得果然是出格的好看,劍眉星目恰到好處的張揚,比起朝陽都不相上下。小鷂低下頭思索莫非人類都長得如此好看,與妖族相比,靈山上最帥的男妖也都成了歪瓜裂棗。

不過這麼一看,小鷂才發現自己與這人的距離有些近了,她條件反射般後退兩步,哐一聲連帶椅子翻到在地上。

那少年抬起手想抓卻沒抓住,驚異問道:“怎麼了?莫非你被惡鬼傷到了?”

“沒事,沒事啦。”小鷂臉蛋紅撲撲,迅速起身扶起椅子。

在短暫的沉默中,她率先發問:“說起來這一路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出現在靈山的?”

按照師母拒絕人類拒絕異性的脾氣來看,她還是得在師母回家前就把這人給送走,不然可有的雞飛狗跳了。

拜托!這可是陌生!人類!異性啊!每一條都是師母爆炸的點。

在走之前留個名字吧,也許未來還能見麵。

在小鷂神色悲戚吸吸鼻子的時候,少年雖然不理解,卻還是搖了搖頭,坦誠道:“抱歉,我不記得了。”

“嗯?”小鷂翻箱倒櫃拿出了昨日在看的醫書,“不應當啊,你還記得萬水千山,卻獨獨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嗎?況且你分明隻是丹田受了內傷,再加上超負荷禦劍脫力。不過你的內傷還蠻嚴重,也許真的會傷到大腦。”

小鷂一邊嘖嘖稱奇一邊也有些痛惜:“這內傷是有多大的仇恨,才會下如此狠手呢,好在你自己生命力頑強,不然早就一命嗚呼了。”

少年彎了彎嘴角,像是在安慰:“若沒有姑娘的醫術相救,我也是活不下來的。”

“不不不,這真的靠你自己。”小鷂沒敢說自己甚至連這人具體是何種傷都沒能診斷出來,連忙擺手臉紅。

“但不記得這事,我確實沒有騙你,我叫什麼來自何方,我都記不太清了,不過世界如此之大,未來有一日能想起也未嘗沒有可能。”他好像對丟失記憶這件事已經釋懷,突然仰起頭來看向小鷂,“姑娘告訴我你的名字,也是一樣的。”

“我叫小鷂,鷂鳥的鷂,不過我不是鷂鳥哦。”

少年抱拳,“那小鷂姑娘的恩情我記下了,他日我必會回報。”

小鷂眨巴眨巴眼睛:“你也救了我一次呀!”

他卻微微搖頭:“我若是當時不在,其實小鷂姑娘一個人也是能跑掉的吧,反而是我牽製連累了你,我出劍隻是自保。所以,小鷂姑娘的救命恩情我一定記下了。”

言之鑿鑿與堅定的眼神,小鷂莫名對他生出信賴,這次她沒有推脫,兩側的發髻隨著點頭而晃動,發髻上的銀鈴叮叮當當:“嗯嗯!那我等著啦!”

也許是真的累慘了,她的耳邊再次響起那窸窸窣窣的幻聽。

那人的傷沒有能治好,雖然是小鷂的遺憾,但她還是匆匆把他送下了山。

畢竟師母回來,那沒有的可能是命。

但不曾越矩的小鷂,心底卻逐漸被淡淡好奇的薄霧籠罩,她開始思索外麵的世界,想要自己的足跡踏進不同重天的光怪陸離。

於是她問過自己的師母,為何如此拒絕自己下山,作為精怪,給修行者帶來綿延福澤積攢功德,不應當是更有助於得道飛升嗎?更何況精怪深受修行者喜愛,說不定還能給咱們靈山召來位保護神呢!

師母注視小鷂片刻,才摸摸她柔軟的發絲,

“許久未給你盤頭發了,來,一邊盤一邊說吧。”她說著便將小鷂自己清晨盤好的頭發輕柔拆下分作兩邊,已經粗糙的手在發絲間穿過,一點也不癢,輕輕巧巧就盤起了朵發髻。

“你之前可一直說喜歡我院子裡的花用作頭繩,如今還喜歡嗎?”

師母在外總是作為性格脾氣火爆的大妖,內裡卻總是慈愛的,這一點小鷂在很小的時候就這麼認為了。院子裡的蝴蝶翩躚,小鷂的眼睛亮亮的:“當然啦!用這些新出的嫩花裝點頭發,最美不過了!”

“今日便檢查檢查你如今修煉進度如何了,隔空用靈氣折一朵你喜歡的枝椏給我吧。”

小鷂雖偶爾逃課偷懶,不過到底大體上還是認真的。一麵想著莫非師母想要看我修煉進度如何再決定要不要放我下山,一麵小雀躍地引出內力,雖然控製仍舊不太精準,矮木一震,掉了不少花瓣,但仍舊成功折下幾束。

鷂鳥的妖氣一露,那幾隻小蝴蝶都紛紛振翅飛走了。

小鷂有些惋惜地奉上自己手裡的小花枝椏:“啊,花瓣有點禿了。”但她的表情明顯是想要師母的誇獎。

“不礙事。”師母替她盤好兩朵發髻,整理小花的模樣,力求讓它們精神抖擻些,“這些小花是你喜歡的東西。”

“而精怪,是修行者們喜歡的東西。”

小鷂忽然似有所悟地垂下腦袋,攤開手掌。她的手掌心裡還攥著幾朵被內力震成殘缺的花。

師母一把拽起小鷂的發髻:“梳發的時候,腦袋彆動!”

小鷂哭哭:“疼啊疼啊輕點師母。”果然她的師母慈愛的內裡也還是有點暴躁的。

原本以為下山的事情會到此結束,而小鷂在短時間內也不會有機會下山,也或許會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由師母帶著下山去見見所謂的靈山外世界,去探探那日陰差陽錯結下萍水之緣的俊俏小少年,總之不會是在一個突然的情況下。

她離開了靈山。

並且知道了當初過度勞累後出現的聲音不是幻聽,當初遇見的那個人會化名褚知行。

——會是她的攻略對象,她的救世主。

她半信半疑又不得不信。她聽從係統的安排被狼妖抓住。

在被囚禁地洞府裡,她碰見了那個叫做謝宮秋的少女,明明係統給的劇情裡沒有這一號人物,這時小鷂對係統的信任度再次大打折扣。

那少女膽子頗大,提出去狼妖陣法中心製造混亂搏一搏逃離的機會。小鷂心動了一瞬間,雖然答應了下來,但猶豫再三最後仍舊沒有真的聽從那人的計劃從結界薄弱點逃出去搬救兵,而是選擇安分地繼續留在山洞裡。

儘管有想過那人會被狼妖抓住殺死,但她分明也勸阻過了,已經是仁至義儘,這不是她的錯。

她得咬牙等她的攻略對象。係統說那是一見鐘情,是不可以跳過的劇情。

她按照係統所言,儘力救那個名叫江羽的小少年,係統說他會是她未來的一大助力,也要努力刷好感。

小鷂也勸他留下不要亂跑,因為留下可能不會死,但江羽道謝後便離開了。

又在恐懼不安中她等到最後的劇情點,狼妖抓住她來到獻祭法陣中心,麵對群魔亂舞血沫橫飛的場景,雖然那個名為係統的東西要求她表現得足夠楚楚可憐,但她的驚恐和奪眶而出的淚水是真的不能再真。

因為她也不能肯定褚知行是否真能來救她,就像話本裡那樣。

她在拿性命賭係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它所說的寓言是否真實可以信任。

在師母給的鷂鳥發簪隨守護結界一起出現裂縫的時候,她有些淒苦地想自己這段日子真是把師母不允許的事情都做了個遍。

要是師母知道自己把性命賭沒了,她怕是真的也要被鋒利的羽箭切成一片一片。

——“你心境有些不穩。”

所幸她賭贏了。

那回憶裡熠熠生輝的人如今就在眼前,也得到了個頗有仙人氣質的名字。

“小鷂姑娘你雖是精怪,但也要平息靜氣,小心瘴氣對心智的影響。狼妖已死,這瘴氣禁陣分明應當結束了才是,怎麼……真是奇怪。”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救命恩人自然不會忘記。當初沒能和你說的名字也可以和你說了,我名褚知行,萬劍仙門掌門弟子。”少年的劍擊走襲來的僵屍,如今馭劍已經不再會吐血昏迷,劍法得心應手,施展眼花繚亂,“這名字師尊起的,你覺得怎麼樣?”

小鷂被少年穩穩放在地上,她揉走淚花破涕為笑:“好聽,很襯你。”

“二位打斷一下。”

莫名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那少女一隻手拿著黑色長劍,笨拙地用劍尖挑開眼前的僵屍,另一隻手上則抓著個人的後衣領。

“謝姐姐,你還活著?”小鷂吃驚之餘,還有見到活人的感動,差點再次哭出來。

“那當然。但等會兒還能不能活著,不好說。”那少女正是剛從夢魘裡掙紮出來的謝宮秋,她抹走臉上僵屍飛濺出來的血,語速飛快,“四靈蠱陣的陣眼不在狼妖身上,這背後還有人在操控。”

小鷂遇見活人的感動平複,她再次抹乾淨眼淚,此時此刻是冷靜。

按照係統給的劇情,在狼妖被褚知行殺滅後四靈蠱陣會立刻結束,但變數頻出。

而這個叫謝宮秋的少女,是唯一一個變量。

陣眼最可能會在誰的身上不言而喻。

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