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受到海岸上傳來的濃鬱殺氣,那平靜無波的海水瞬間卷出漩渦,幽藍色的液體噴濺到阿律身上。
漩渦中央,隱隱有一個人影自下而上浮現於海麵,男人長相冷冽,渾身氣質如冰。
幽藍色的光芒浮現於他的周身,不可忽視的鱗片存在感極強,深淺不一的鱗片相間的掛在他的腰間,與他融為一體,漂亮,又帶著深深地蠱惑。
淡藍色的,海藻般的長發瀑布似的垂下來,男人冰冷的眸子凝向她,蠱惑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他開始唱歌了。
然而,不等他將第一句詞唱完,一柄斧頭迎麵劈了上來!
速度居然快到揮舞出了殘影!
那男人眸光泛出一絲詫異,飛快的閃身避過這一斧。
“能夠紅霧化斧,還不受海妖蠱惑,你是惡族人。”
他剛說完,又是一斧頭朝他劈過來!阿律毫無章法和招式可言,可偏偏每一斧下都蘊含了深厚的靈力,而且速度很快,哪怕是在極擅長的水域中男人也開始吃力起來。
海妖一族主要靠歌聲和幻術迷惑他人,他們是造夢者,可真實的戰鬥力其實並沒有多少。
終於,在阿律不知疲倦的進攻下,男人的臉被斧頭砍中,深可見骨。
感受著麵上的溫熱觸感,男人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他咬牙切齒:“你,醜八怪,居然……敢傷我的臉?你以為我願意抓你嗎?若不是我需要……算了!懶得和你廢話,你等著!”
惹不起他還躲不起?她就好好等著吧,他會讓她一直等著!
他陰沉著眸子,咬牙潛入海底!
其實阿律並不醜,反而算是鄰家妹妹的類型,隻是海妖一族的家夥們審美十分怪異,以耳朵的尖銳程度判斷美醜,這麼一對比,所有動物裡,除了個彆幾種動物,幾乎人類是最醜的。
沒有了攻擊目標,阿律的神色肉眼可見的焦慮起來。
“還給我……還給,我!”
她像是發了狂一般,拿著斧頭不知疲倦的對著大海瘋狂劈砍!
夾雜著澎湃靈力的波動在短短幾息之間,迅速席卷整個海麵——
“噗!”巨浪翻滾出一陣吐血聲,剛才那個海妖被她這一頓操作從海底劈了出了!
阿律眼睛也不眨一下,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下!
“等一等!!”
強烈的求生欲自海妖體內爆發而出,他手中瞬間捏出一個水球,裡麵赫然是黎糖的身影。
來不及思考,他將水球捧在阿律斧下,死死閉上雙眼!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男人睜開眼,斧頭正好停在水球邊緣,沒有再動分毫。
重物落入海中的“噗通”聲響起,阿律丟了斧子,呆呆地看著水球,想要接過去,捧起來。
水球卻在下一刻被猛地收回去。
她目光這才緩慢轉移到年前的男人身上,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歪了歪頭。
“?”
“給我。”
男人目光閃過一絲幽暗,他勾唇一笑,可算是讓他發現了牽製這個醜八怪的方法。
看來她不僅醜,腦子也不好使呢,一個水球就能把她騙到。
這隻海妖目光認真的打量著阿律,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骨齡年輕,身體也不錯,力氣大,很合適,他倒也可以不計前嫌。
“喏,給你可以,我甚至還能幫你找到水球裡的這個人,不過我們需要做等價交換,你願意嗎?”
*
海底,黎糖隻覺得身體好重好重,一直都在往下沉。
她拚命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卻每次都差那麼一點。
終於,伴隨著胸口的憋悶感越來越強烈,她雙眼猛地睜開,身體下意識坐起來,劇烈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海藻上,頭頂有一顆散發著微光的珠子,四周是一串一串堅硬的貝殼製成的欄杆,有開口的,也有閉口的,參差不齊,若是用力握上去肯定會被紮到手。
似乎被人施加了靈力,被穿起來的貝殼並不像是鏈條一樣柔軟,反而像是一根根外表尖尖的鐵棒。
這個地方看起來……就像一個材質特殊的大籠子。
身後,黎糖的肩膀上被搭上一隻手,她心下一驚,下意識抖了抖,一根根寒毛乍起。
黎糖一個機靈轉過身去,看都沒看清楚來人是誰,一個巴掌就呼了上去!
“啪!”
昏暗的光線下,宿白硯一張俊臉被她打的偏過頭去,嘴角甚至都溢出了一絲血液。
可見黎糖用了多大的力氣。
她打完,腦子依舊沒反應過來,迅速爬起來,爬到籠子邊角處,將自己團吧團吧縮起來,靠著背後尖尖的貝殼硬杆瑟瑟發抖。
黎糖幾乎嚇得要把臉埋進□□時,麵前傳來一道熟悉的歎氣。
“師姐,彆哭了,是我,蘇白硯。”
黎糖一聽這話,急忙抬起頭來,借著頭頂微弱的珠子看去,努力辨認,這才看出了宿白硯的輪廓。
她頓時感覺手疼極了,想將其藏起來的心思在心頭打轉。
最終,黎糖還是默默把手背到身後,爬過去看她的臉。
“對不起小師妹,我真不知道是你,用的力氣有點大……當時嚇死我了,周圍靜悄悄的,我還以為是鬼。”
確實太大力了點,她情急之下有點兒……
宿白硯:“……”
他能說什麼?
除了原諒她難道還能打回去嗎?
“沒事,能理解,這裡確實……很古怪。”
黎糖拿出儲物袋,慌忙翻出一個小瓶子,從裡麵倒出來幾粒丹藥。
“師妹師妹,你快把這個吃了,恢複身體的。”
看了那丹藥一眼,宿白硯緩緩點了點頭,將那幾顆藥塞進嘴裡。
“師姐,我的儲物袋被收了,你的怎麼還在身上?”
黎糖愣了愣,隨即眼角溢出一絲慶幸,趴在宿白硯耳邊很小聲的道:“唉,說來還是我比較警覺,在下山之前為了防止遇到打不過的歹徒打劫,就先把一個能夠儲物的特彆特彆小的耳釘戴上了。
我把儲物袋連接著裡麵的東西都放在了耳釘裡。
那個耳釘是透明的,還是貼膚質感,戴上我自己找也得摸半天,他們更是發現不了,安全的很呢!”
她小時候就總用這招騙師尊,躲過了好幾次搜書,最後一次若不是被師尊發現懷疑,用靈力探測出來這個小東西,恐怕黎糖這輩子都不用再擔心自己的話本子被沒收。
宿白硯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師姐真聰明。”
“那是當然!”
笑了笑,他平靜的擦了擦嘴角的血,將目光掃向四周。
他在徹底進入水中時就失去了意識。
等醒過來,用來蒙眼睛的布條已經不知所蹤。
“白白,你什麼時候醒來的,知道這裡是哪兒嗎?”
身邊有了人,黎糖也不那麼害怕了,她緩緩舒了口氣,朝著四麵八方又看了一眼。
這裡能夠照明的就是頭頂的那顆珠子,但是那顆珠子作用實在是太小了,看不清楚什麼東西。
黎糖隻能隱約看出,每隔幾步遠的距離,相同高度的距置上,就都會有這麼一顆珠子,但是珠子的光亮有限,她也隻能看到距離自己最近的那麼幾個明顯的光點。
她小聲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宿白硯:“白白,周圍應該有不少像咱們這樣的籠子,這地方有點像,像那個……”
“像監獄。”宿白硯淡淡補充。
黎糖看她一眼,正要回話,兩人的左側出現一道粗糲的聲音。
“二位姑娘,你們是剛被抓到這海妖一族的海底監獄來的?”
海底監獄?海底?
黎糖轉了轉眸子,開始詢問:“是的,這位大哥,你也是?”
左側傳來一聲歎息:“是啊,我比你們來的早一些,從去年就被關進來了。”
黎糖狀似誇張的捂住嘴巴:“哇,去年就被關進來了?!”
那聲音繼續道:“對,說來也倒黴,我本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原本想從那邊渡海去做點生意的,隻可惜……
水路走了一半,突然冒出來兩隻海妖,用歌聲將我們一船艙的人都蠱惑了。我們一醒來就被關到了這所海底監獄裡,成了海妖們繁衍後代的工具。”
黎糖:“啊?”
她捏了捏宿白硯的手,將他抱緊。
海妖繁衍後代的工具?
又一道聲音響起:“是啊小姑娘,聽聲音,你應該不大,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一對比,你可真是倒大黴嘍。”
黎糖笑比哭難看,正要說什麼,頭頂的宿白硯開了口:“二位,不知為何說我們倒黴?”
先前那個做生意的大哥搖搖頭:“你們有所不知,我也是進來一年左右才摸出這海妖抓人的規律。
海妖這種生物很奇特,他們從不自己生孩子,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可以成為他們的母體。
但是為了保證後代的質量,他們選擇的母體一般都會優先那種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而你們……”
黎糖聽出了他的未儘之意,食不知味的道了謝。
心裡一個咯噔,但她仍舊忍住慌亂的心臟,安慰宿白硯:“白白,你彆怕,抓進來的人這麼多,我們運氣不會那麼差的!”
被抓起來生孩子?
這種事情不要啊!
宿白硯看著明明自己都慌的不行,卻仍舊柔聲安慰他的少女,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弧度。
想說什麼,卻見黎糖突然嘴角一扁,剛才還勉強樂觀的人一下子就哭喪了一張臉。
一滴眼淚打在宿白硯的手背,他聽見少女的哭腔:“完了完了,剛才一醒來,沒看見阿律,她會不會是在咱們沒醒之前就被抓走生孩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