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1 / 1)

宿白硯:“哦。”

看她的表情,黎糖也拿捏不準她到底信沒信,反正黎糖現在如鞭在喉。

想了想,她擺擺手:“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先說正事吧。”

宿白硯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最近我們得下山去避一避風頭,山下魔物多,但是師妹,你彆怕,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宿白硯不動聲色:“多謝師姐,隻是,怎麼突然要下山啊?”

黎糖搖了搖頭:“出去避風頭,師尊說最近魔物猖獗,各峰頭都派了人手過去,隻有咱們竹嶼山……”

黎糖把師尊的理由給宿白硯轉述了一遍,末了,才忽然拍了拍小師妹的肩膀。

“你不問我差點忘記了,師尊交代我,讓我告訴你,明天去大殿一趟,他話裡的意思大概是要正式認你當臨時的弟子了吧?

不過你千萬彆傷心,師尊他本來也隻是代收,你真正的師尊是無霜師伯,這個你知道的伐?”

宿白硯點了點頭,乖巧的“嗯”了一聲。

“好啦,那我們今天就開始好好收拾收拾,這個是一枚普通的納戒,用來裝你的東西的,收拾完了等明天你去完大殿回來,我們三個就即刻啟程!”

宿白硯笑了笑,溫聲答應著:“好……唉?”

隻是答應到一半,便憑空變了調。

為什麼是三個人?

這麼想著,他看向黎糖:“阿律師姐也要與我們一同上路嗎?”

黎糖:“對呀,她身體還沒好全,不能沒人照顧。加之這次的白泉事件因她而起,那個睚眥必報的家夥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是關係戶,哪怕對付不了我們,隨便指使個人都能夠阿律喝一壺的,留她一個人在宗門裡,我還不如把她帶出去一起避難。”

至少,和她待在一起不一定會死,但被白泉和他的狗腿子們抓住了,就不保證有命在了。

宿白硯詫異著,輕飄飄的看她一眼。

沒想到平日裡的迷糊蛋也能反應過來這種不在明麵上的事。

這丫頭的性格,還真是粗中有細啊。

宿白硯:“還是師姐想的周全。”

黎糖被誇幾句就有點飄飄然,她揚起小腦袋,十分精神抖擻的小聲自豪:“那是當然!”

不愧她看了好多年的宅鬥,瞅瞅,學以致用了吧?

一夜無夢。

第二日,黎糖將她的小師妹送上“順風車”,自己則留下來準備下山要用的各種符籙和基礎丹藥。

至於保命的法器之類,柳胥舟曾經就給了她好多,被她一股腦的塞進了納戒裡,也不知道裡麵究竟有點什麼。

他昨夜還在她主動送上話本子的時候又把她叫住,硬塞了幾樣極品法器,一副生怕她死在外麵的架勢。

不過黎糖來者不拒,畢竟她也怕自己和師妹以及阿律死在外麵。

她把她們帶出來,就要負責好她們的安全才是。

等一切都收拾好,黎糖轉身去看院子裡的巨大毛絨絨窩。

那裡窩著所有被她救回來養著的小動物們。

她隔三差五都要抽空去一趟後山,看有沒有受了傷的需要幫助的小動物們,有的話就撿回來養著,養好了再放回去,沒有,她反而慶幸,也全當散散心了。

這會兒,她一個一個細心的檢查傷勢,見都好的差不多了,這才一個一個把它們托著屁股又哄又騙的叫出來,打開院門,都放生了。

她肯定要不在很長一段時間了,屆時這些小動物們沒有人飼養,又多數沒開靈智,出不去院子沒辦法吃到事物,會死。

隻能提前將它們趕出去了。

“快,回家去吧,都回家去。”

前麵的動物們有些茫然,無措的回頭看她,竟然沒有一個跑走的。

黎糖也無奈,比比劃劃解釋了半天,這才看著那些動物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時間也差不多了,黎糖拍了拍阿律身上細微的灰塵,拉著她的手坐在門口等待宿白硯。

宿白硯沒讓她們等很久,去了一個時辰的功夫,他回來了。

黎糖離著大老遠就看見人影兒了。

眼神一亮,她奔過去抱住自家師妹的小臂:“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師尊啊,和師尊相處的怎麼樣?”

宿白硯笑了笑:“師尊很好,他還給了我這個。”

他手心向上,一抹流光從上麵滑落,凝結成一個金色的小罩子。

黎糖瞪大了眼睛:“金鐘罩!師尊給你的拜師禮居然是這個呀!”

宿白硯點了點頭。

“頂級防禦性武器,一次性籠罩五個人不在話下,元嬰以下的修士打都打不破,甚至修為低的都進不了金鐘罩外層的範圍,白白,師尊對你看來是抱很大很大的期望!”

她認真的看著蘇白硯,眼中都是欣喜。

蘇白硯在幾天前就已經被黎糖帶著測了靈根,她天賦甚是不錯,變異冰靈根,根值百分之九十七,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

一測靈根,黎糖就教了她引氣入體,她悟性很高,當場就步入了練氣三層,這三日更是進步神速,築基對這種天賦的人來說輕輕鬆鬆,目前已經是築基二層修士了。

人果然不能和彆人比,越比越完蛋呀。

但她還是真心為小師妹感到高興。

然而黎糖沒有想到的是,宿白硯快是因為撿起了以前的底子,若是當時他的修為沒有被魔尊廢除,他現在隻修靈應當也已經合體期了。

宿白硯隻是笑了笑,沒有接話。

眸光在她看不見的角落升起一抹靈光。

柳胥舟給他金鐘罩可不是看中他,而且這金鐘罩有限製使用條件,必須得築基期修為的修士才能開啟並使用。

現在才拿給他,想必是打著讓他拿著這東西保護黎糖的心思罷了。

嘖嘖嘖,還真是感天動地師徒情啊,不知道的還以為黎糖真是他親生的呢。

低垂著眉眼,宿白硯再次恢複往日的溫柔楚楚:“師姐,我們走吧。”

“走!”

身旁,阿律也呆呆地張了張嘴,緩慢的吐出一個字:“走……”

*

三人抄近路下了山,這是她聽柳胥舟說的,這條路隱蔽,沒有太多人來往,魔物也幾乎不會來這裡,很安全。

下了山,看著眼前呼啦呼啦流的河水,黎糖隻能說師尊聰慧,這地方彆說人跡罕至了,就連土都沒一捧。

除了背後的山路,四麵八方都是水。

她太入迷,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宿白硯忽的變急促的呼吸心跳,與逐漸迷離的眼。

他力氣仿佛瞬間被抽乾,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著那片一望無際,時不時翻湧起浩瀚海浪的幽藍色海麵,黎糖發出“哇”的一聲驚歎。

生活在清瀾宗十年,她居然從來沒有聽任何人說起過這個地方。

海原來是這樣的遼闊,她隻在靈網的投影上見到過。

她雙眼直直的看著那片幽藍色的大海,覺得新奇又好玩兒,兩條腿不受控製的朝著海麵走去……

黎糖越看越覺得,這片海真漂亮呀,在夕陽的映射下,海麵還散發著波光粼粼的閃星。

傳說中,海裡有鮫人,還有海妖,到底,是不是真的?

夕陽西下……夕陽西下……

夕陽,

西下。

不對!

黎糖猛地睜大雙眼!

他們出來時天色明明還很早……小路也沒有多遠,頂多半個時辰的功夫。

時間應該是正午,怎麼可能會看到夕陽?

她轉頭望向周圍,阿律呢?蘇白硯呢?

冷汗莫名爬上她的兩鬢……這兩個人,都哪去了?

腰間忽的一緊,巨大的力道迫使著她拚命下墜,黎糖的心跳快的要蹦出來一般!

“噗通!”

落水聲響起,黎糖不知哪來的力氣,拚命的掙紮撲騰起來!

但水麵上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緊緊壓在上麵,無論黎糖怎麼努力,就是浮不上去。

緊接著,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傳來,先是口鼻,再漸漸沒入四肢百骸……

從未有過的、巨大的恐懼慢慢將她籠罩,她像一隻被圈在封閉魚缸裡的蝴蝶,不停的撲騰著翅膀,直到翅膀……

再也抬不起來。

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寬闊幽暗的海麵上,突然平靜到毫無波瀾。

岸上,宿白硯雙眸緊閉,臉色白的可怕,心跳越來越快,呼吸急促,在看到那幽藍色深海的那一刹那,他的身體就不自覺的發抖。

他靠著背後的土牆,想要勉強緩和氣息,然後救黎糖上來。

她不能死,她關乎著太多東西,黎糖絕不能死。

隻是……他有深海恐懼。

症狀越來越嚴重,他甚至幾乎無法再說出一句話。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黎糖麵無表情的一步一步自己朝著海水前進,最終沒過頭頂,即將再也消失不見。

宿白硯眼底逐漸泛起一股濃重的烏黑,手中的黑霧凝結,不斷翻滾,幾乎化為實質。

他一點一點站起來,強忍著對逐漸逼近的大海的恐懼,顫抖著手撕下一條裙擺,蒙上雙眼。

忽然,海水裡的黎糖劇烈的掙紮起來!雙手拚命撲騰著要逃離這裡,隻是雙眼還緊緊閉著,哪怕識破了這裡的幻術,也依舊沒有徹底清醒過來。

宿白硯鬆了一口氣,聽著水花噗通的聲響鬼魅一般閃去——

在黎糖馬上要被徹底吞噬之前,死死的握住了她的手。

代價是,兩人一同被深海包裹,吸了進去。

台階上。

阿律目光空洞,身體僵硬,卻沒有像黎糖一樣一步步邁進深海巨口。

反而雙目平靜。

可仔細一看,她的一雙瞳孔具被詭異的黑色血絲填滿,她緩緩歪了歪頭,口中不知說著什麼,含糊不清。

但隻要有人耐心多聽幾遍,便能清晰發現,她說的是——

“還回來……還給我,把,糖糖,還給,我。”

手中不知何時凝結出一股濃烈的紅色霧氣,霧氣逐漸轉化為斧頭的形狀,被她牢牢握在掌心。

“給我。”

“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