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醒(1 / 1)

血雲壓頂,司徒道清執劍逼退黑霧,眉頭緊鎖,瞥向攬金宗眾人,眼底沉著幾分怒意。

“師妹,熱鬨湊夠了嗎?還不走?”

楚寧回應得很積極:“馬上就走。”

“想走哪去?”銀發孩童舔了舔唇,森白的獠牙露在外麵,“我看上的食物,隻能留下來填飽我的肚子。”

黑發孩童看了眼楚寧,在她的視線盲區裡,微一頷首。

食物……必須留來吃。

“哎呦。”一道嬌媚的女聲從黑暗中傳來,“奴家在這等了半晌,怎就沒個人看奴家一眼。”

麵容妖豔的女子走出黑霧,衣擺隨步伐飄動,長發如瀑,曼妙的身段影影綽綽。

她的目光落在司徒道清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瞬間閃現至司徒道清身前,仿若降落人世的妖孽。

“此人歸我了,其他的隨你們分。”

無數影子在黑霧裡攢動,圍著司徒道清轉,“此言差矣,美味的靈魂,該焚香沐浴細細品味才是。”

“你們有何資格與我爭搶!”泰山般高大的男人降臨,眼睛泛著野獸的凶光,“他是我的!”

黑霧中,有人輕輕一笑,笑聲清脆,“好生囂張,我看誰敢碰他,我要定他了!”

“你們都搶他,那我也要他!”銀發孩童目光灼灼地凝視司徒道清,躬起身體蓄勢待發。

黑發孩童伸出手,針線縫合得亂七八糟的手指彎曲,扯住銀發孩童的衣擺,腳尖對準楚寧的方位。

銀發孩童扭過臉來看祂,咬牙扒掉祂的手,任性道:“我不管!他們都喜歡的,定然好吃!”

眼看他們為了爭奪司徒道清,在祭壇上空大打出手。

眾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既訝異,又費解。

“這是為何?司徒道友可是有什麼特殊體質?”

司徒道清的體質不是秘密,戚尋對外也沒有隱瞞過,太上長老更是逢人便說,後來不知為何傳成了笑話。

楚寧吐出一口氣,緩聲道:“天生劍體、至陰之體、無垢靈體、變異風靈根,還有……”

“這還是人嗎?”餘昌明抹了把臉上的虛汗,“也太恐怖了,恩公莫要打趣,世上沒有這般人,若真有,那也絕非肉體凡胎。”

楚寧微微一愣,猝然看向司徒道清。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餘昌明的手臂被一道竄過的黑色劍氣劃破,鮮血順著胳膊流下,二長老被掌風掃中,踉蹌後退,撞在石柱上,其餘人更是黑霧纏身,麵色發青。

但他們依然咬牙堅持,將楚寧這個脆皮法修護在中間。

黑霧翻滾如潮,遮天蔽日,連血光都被吞噬殆儘,刀光劍影間,大地撕裂,山嶽顫抖。

周遭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楚寧施法震開黑霧,雙目以靈力覆蓋,時刻關注黑發孩童的動向。

黑發孩童鬆開手,一雙重瞳陡然轉動,朝她看了過來。

楚寧呼吸一窒,雙手飛快結印,手指在空中劃出道道殘影,淺白色的冰芒從指尖迸發,如同清冷的月光。

冰芒所過之處,空氣凍結成霜,形成半透明的結界,把攬金宗幾人籠罩在內。

“好生彆致的法術,我竟也無法穿行。”黑霧中的嗓音魅惑如絲,“智多鬼,說說如何破界。”

溫雅的聲線緊跟著響起:“萬年前祖龍隕落,半數以上的東方人都擁有了祖龍血脈,能覺醒者卻寥寥無幾,可見天時地利與人和缺一不可。無人能獲得他們的記憶,亦無人知曉他們的法術。”

“小生給你出個主意,不破,等著,世間禁製在主人麵前不堪一擊。”

黑發孩童被攔在結界外麵,身形頓了頓,翻開手掌,掌心亮起微弱的火光,便繼續朝前走,冰霜凝成的結界發出"哢哢"的碎裂聲。

黑影們的攻勢為之一滯,全部轉過頭,盯著黑發孩童手中流轉的油燈,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銀發孩童“咯咯”地笑著,身體變成一條巨大的銀蟒,醜陋的鱗片在暗淡的天光下陰森而可怖。

眾人連忙補上新的護盾,卻連半息都沒有堅持住,隻有楚寧的冰霜結界還在苦苦支撐,但上麵的裂痕也越來越多。

一名元嬰長老飛到楚寧身邊,擦掉嘴角的血漬。

“恩公,我叫餘元。若恩公能夠出鬼域,可否給我兒子捎句話,告訴他,他爹不是孬種!”

說完,他禦劍穿過結界縫隙,手中掐訣,法術金光直射銀蟒七寸。

銀蟒不閃不避,反而張開巨口,將餘元和那道金光一並吞入腹中。

“餘元!”餘昌明目眥欲裂,手中硯台浮起,寶光如虹,直衝銀蟒麵門。

銀蟒一口吞掉硯台,口中發出“咯咯咯咯”的笑聲,“再來點,再來點!”

“我殺了你們!”餘昌明殺意滔天,單手捏訣,便要禦劍上空,卻被一根捆仙索拽回了地麵。

“你們不是對手,過去也是送死。”

楚寧取出符籙,右手輸入靈力,隨著咒語聲響起,符文乍亮,刺目的金光耀眼奪目,堪比烈日。

符籙拋向天空,攜著金光刺破黑暗,所過之處,黑霧迅速消散。

眼前明亮如晝,黑發孩童眯起眼睛,緩緩闔上重瞳,步子停在原地。

“多麼光輝的一幕啊。”黑霧中有聲音說道,“把鬼域弄得都不像鬼域了。”

妖媚女子咬了下唇,“主人雙目畏光,她是如何發現的?”

“管他呢,主人又不會死。諸位各吃各的,亂搶者,必遭天道劈!”

語調溫雅的人影無辜道:“自古就有先來後到的規矩,此人是我先看中的,那便是我的,都莫要與我搶了,那邊還有一個祖龍血脈覺醒成功的,夠你們分。”

“劈死你這個賤人!主人看上的,也敢拿出來說,想害死誰!”

司徒道清擰了擰眉,沒費什麼力氣,便從他們的爭論中,找到了十方獄主之首。

擒賊先擒王。司徒道清召出佩劍。

劍身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銀色碎片組成的劍體顫動不止,被無數根青絲緊密粘連,維持著劍的形態。

司徒道清凝視黑發孩童,手指收緊,猛地揮出一劍,劍鋒劃破長天,帶起一陣淩厲的罡風。

四周的景象變得遙不可及,樹木、山石、大地,一切都在分崩離析,似是被虛空裡某種無形的、能夠扭曲時空的力量破壞著。

黑發孩童的身體瞬息之間被撕裂。

餘昌明目瞪口呆,同屬元嬰,他清楚元嬰的界限在哪,司徒道清的劍意遠在元嬰之上。

化神境的大道法則也莫過如此了!

先是楚寧,再是司徒道清,醉月劍尊門下淨出一些怪物嗎?

在司徒道清的劍意中,眾人隻覺得頭暈目眩,耳中一陣尖銳的耳鳴,像有無數細小的針尖刺入耳膜。

黑發孩童消失了,卻有一隻修長的手撥開混沌。

黑衣男子一腳踏出虛無空間,露出和黑發孩童如出一轍卻完好無缺的臉,祂身上的威壓幾乎要將長老們的意誌碾碎。

——聒噪。

武器掉落在地,滾動一圈,卻沒有發出聲響,餘昌明沒注意到眼前奇異的一幕,低頭看著顫抖的雙手,握起掌心。

“眾人聽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祂們衝破防線,若無力為繼著,可自爆丹……”

身邊,楚寧的雙手還在飛速結印,手指附近的虛空扭曲變形。

餘昌明這才發現耳邊陷入了一片死寂,他分明看見楚寧的嘴唇在動,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刺目的白光衝天而起,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靈力以腳下為中心,向外擴散,片息之間便籠罩整個攬金宗。

餘昌明眼前一花,待視線恢複時,黑霧退散,那些揮手即可撼動山河的身影全部消失不見了。

天空中的血雲淡去,久違的陽光透過雲層灑落下來。

餘昌明雙腿發軟,踉蹌著靠在石柱上,仰視澄澈的天空,眼神震驚。

“我們……從鬼域出來了?”

楚寧穩住身形,顫抖的手指背在身後,長舒一口氣,“還好大師兄出劍快,斬殺了十方獄主。”

餘昌明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若非當時離得近,他怕是就要信了恩公的話。

為何把功勞讓出去?

其他長老也想不明白,互相看了看彼此,最後很默契地沒有說話。

既然恩公不想暴露,那他們就把真相埋在心裡。

他們記得自己真正的恩人是誰,總能圖到報恩的一天。

司徒道清走過來,伸手扶她,見她站穩了不晃了,便收回手,冷嗤道:“瞎逞什麼能!還不是要人護著,不過是受了些威壓,就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你怎可這般說恩……楚道友!”

在楚寧出手衝開鬼域前,餘昌明心裡還不確定是不是她破的幻境,而今無比確認是她。

他現在也想明白了,恩公之前的名聲指不定就是被司徒道清這樣的人添油加醋毀掉的。

不忿道:“楚道友俠義心腸,絕非逞能!”

司徒道清冷笑。

“師妹給了他們多少好處,這般護你。”再多的好處也抵不過命重要,司徒道清親眼看見餘元長老為什麼死的。

“你……用師尊的名義威脅他們了?”

楚寧若是死在攬金宗,師尊沒準兒會給楚寧報仇。

“你真看得起我。”

楚寧體內靈力全無,虛弱得很,眼皮越來越重,意識也逐漸模糊,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不管怎樣,”司徒道清不著痕跡地低聲道,“彆在外麵招蜂引蝶,師尊知道,有你好受的。”

楚寧閉上的眼睛刷地睜開,他說——什麼?

她聽見了什麼?

招蜂引蝶?

誰?她嗎?這是該對母胎solo說的話嗎?

什麼叫彆在外麵招蜂引蝶,什麼叫有她好受的。且不說她還沒有碰到蜜蜂蝴蝶,就算招了惹了,關戚尋什麼事。

說出來可能不信,她和戚尋一點曖昧關係都沒有!

楚寧心裡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單身狗的六月飛雪不外如是。

蒼涼的心在痛,透支靈力的經脈也在隱痛,實在沒有精力應付司徒道清,她看了看天色,思考在這裡搭一個帳篷的可能性。

接收到她的目光,餘昌明艱難地站起身,“楚道友,可有話和我說?”

楚寧看他的腿抖得比她還厲害,“你坐下休息吧。”

一道白影走到楚寧身邊,執起她的手,源源不斷地送入靈力。

熟悉的火靈夾雜著令人舒適的冰屬性靈力,持續填充枯竭的靈脈,身體裡的疼痛隨之減輕。

“感謝充電寶。”楚寧輕聲喟歎,眼睛一閉,倒頭就睡。

洛塵冰扶住楚寧,幽黑的眼珠安靜地注視著她。

司徒道清持劍走過來,“發什麼呆,送你師父回去休息。”

他看了看洛塵冰,“你境界又提升了。”

察覺少年身上溢出的冰屬性靈力,司徒道清突然厭惡地蹙起眉,伸長手臂去提楚寧,被洛塵冰警惕地避開。

白發少年攔腰抱起人,護在懷裡,護得很緊很緊,黑色的眼珠與白色的睫毛形成強烈的對比,宛如冬日裡初雪覆蓋的深潭。

他沒有看司徒道清愈發怪異的眼神,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

*

「視線被湖水模糊,楚寧強忍著不適睜開眼,隱約看見一道黑影,白色長發拂過臉頰,露出精致的臉龐。

楚寧湊近看,少年睫毛輕顫,被湖水映藍的眼睫半睜開,迷蒙的雙眸在水下如同美玉瑩光。

她想將人拉上水麵,卻看見一雙黑沉的雙目,對方濃墨重彩的眼睛裡散發出癲狂的笑意。

“怎麼辦?”他輕聲說道,非人的嗓音仿佛地獄深處傳來的呢喃。

“我控製了突破的時間,卻控製不了醒來的時間,我該怎麼辦……師尊,我好冷啊,真的好冷……想要師尊熱一熱我,想鑽進去,想住進師尊的身體裡。”

楚寧心頭危險的警燈亮起,扭頭就往水麵遊。

少年抓住她的腳踝,冰冷的雙手攀上她的腰,寒玉一樣的身軀貼上來,一點縫隙都不留,像一條吸乾人精血的八爪魚。

她快要窒息了。

“好想好想醒來,師尊還在等我。”他的眼神變得迷離。」

楚寧突然從睡夢中驚醒,被八爪魚鎖住的感覺還在,腰間掛著一條白皙的手臂,涼涼的觸感直達毛孔。

看見洛塵冰的臉,楚寧提起的心放下,緊接著又深吸一口氣,洛塵冰的身體抵著她,即便穿著法衣,也能感受到異樣,強烈的不適感直衝頭頂,令人頭皮發麻。

她拎起少年的衣袖,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弄下去,少年的手脫離身體,骨節動了動,又落回來,緊緊摟住她的腰。

洛塵冰為什麼睡在她的身邊?

不會養成習慣了吧?

雖然洛塵冰隻是抱著她睡著了,但是一男一女睡在一起多少有些不妥。

他們就不該睡在一起啊!

楚寧實在受不了了,拍了拍洛塵冰,連拍了三下,也不見人醒過來。

少年手腕冒著寒氣,身體裡的靈力好像也凝滯了。

再反觀她自己,耗儘的靈力全部恢複,修為鬆動,境界也有所提升,按照這個速度,過個一年半載,就能突破元嬰中期。

實在是……

太不正常。楚寧麻木地躺著,像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她又吸走了洛塵冰的靈力。

除了真正雙修的那次,隻要洛塵冰整個人貼著她,都會有股靈力反哺過來。

白發少年扣緊她的腰,將她拉得更近,指尖嵌入她的衣料,腰部微微用力,貼著她的腰動,本來就夠近的,還一直往她這裡靠。

“洛塵冰?”楚寧黑著一張臉。

洛塵冰寒冷的身體小幅度地晃動,帶動著她的身體輕晃,腰肢柔韌而瘦削,每一次貼近都帶著難以言喻的性.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