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節後的氣氛還沒有完全散去,周圍還掛著象征節日氣氛的紅燈籠和彩燈。
學校裡很冷清,大年初六便到校複習是每個學校高三的學生都要經曆的事。即使不願意,大家還是聽話地等待安排。
藝考後安舒進了學校新編的藝術班,每天有名校的老師上課,課安排的還很滿,但還是擋不住安舒八卦的心。
食堂的人很多,安舒拉著夏初、林舒月等人坐在了靠角落的位置。
“聽說元宵節按正常放假呢”.
“聽誰說的”?
“我們藝術班的班長,他去辦公室找老師的時候聽到的”,安舒扒拉著碗裡的飯,“麒麟還向方主任吐槽放得太多呢”。
夏初停下筷子,看向安舒,迫不及待想得到答案:“那方主任怎麼說”?
“正常放啊,剛才不說了嘛”。
夏初大聲笑起來,“太好了,終於要放假了”。
“你居然還有心思放假”,喬伊看了一眼,“這還不到五個月可就高考了,你不急啊”?
“急又急不得這幾天”。
興許是夏初的聲音太大,周圍的同學的目光投射過來。很快,元宵節正常放假的消息,立刻傳開了。
語文課上,穀桐看著目不轉睛盯著她的夏初,最後還是鬆了些口:“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沒多少時間了,要放的時候,自然就放了”。
夏初像是得到了勝利的嘉獎,滿意地坐在了座位上。
“但是,你們要乖乖聽話把接下來一周多的課安心上完,真得沒多少時間了”。
同學們紛紛比了個ok的手勢。
2.
大概與前兩年的心境大不相同了吧。
似乎更能等得了時間,哪怕不放假,也是可以接受的。
接下來的一周多的時間,大家似乎都更聽話,隻剩下等待祁淩雲帶來放假的好消息。
但似乎祁淩雲並不想有放假這回事。
祁淩雲站在講台上,掃視一圈,臉上滿是藏不住的憤怒。開口便是一通數落,大家也不想因此影響好心情,便任由她說著。
祁淩雲甩下手中的會議記錄本,托了托眼鏡,怒目圓睜,盯著後排的同學,示意將門關上。
說話聲似乎更高了。
“其他班想放假,我都不說什麼了,你們重點班也想放假?不看看自己上學期的成績,那好看嗎”?
停息片刻,便又長吐一口氣,繼續說道:“我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也能知道現在自己是個什麼水平吧?還不抓緊時間就真的晚了。沒有時間了知道嗎孩子們”。
興許是多年來的遺憾,祁淩雲始終把學生當作自己那個沒有成器的孩子,始終想讓他們成功考上一所不錯的學校。
但她的方式始終都是錯的。
最後還是打開會議記錄本,安排起假期的事情。
“你們應該也早就知道了”,祁淩雲看著眼前的學生,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絲疲憊,“元宵節我們正常放假”。
“但是,回來以後就是模考,而且我們開始兩周一休”。
不知是聽多了諸如此類的通知,還是對休假也不太抱有希望,都看不到大家臉上任何的波瀾。
“回去不要放鬆學習,家裡有什麼事就讓家裡人去做,你們沒多少時間了”,看了一眼麵前的學生,“也注意注意休息”。
祁淩雲走出教室。
教室裡早就沒有了前兩年聽到放假時的歡欣雀躍的氣氛,有得隻是奮筆疾書,筆尖摩擦紙張的聲音。
大家已經習慣了這種每天都在和試卷作鬥爭的日子,即使這種狀態在最後一學期剛進教室的那一刻就好像被激發了一樣。
但又好像很久沒有徹徹底底的放鬆過一回。
於是,梁書源提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建議,隻需要等待寢室所有人的同意。
3.
“那咱們就是正月十四下午回,十六下午來是嗎”?
“對”!
“那明晚有沒有什麼安排?”梁書源趴在床上冒出頭來,“反正後天都回了,再來學校可真就隻剩學習了”。
夏楊也翻起身,說道:“有道理啊!再來可真就一點玩兒的時間都沒了”。
看向下鋪的林江寒,他正在盯著床板發呆。
“江寒,你覺得呢”?
“我都可以,你們定”,林江寒是個很聽話的學生,太出格的事情,他一定不會參加。
“那就這麼說定了”,梁書源坐了起來,床被猛烈搖晃了一下,“那明天,鄭實,反正你是半走讀,你出去買點吃的喝的”。
“行,那我去買”。
“那明晚我們就好好放鬆放鬆”,梁書源越講越激動,“反正就這一次了”。
“那就睡吧,等明天,可彆太開心了”。
中午午休,鄭實按照梁書源列出來的單子,在學校附近的超市進行了一個大采購,裝滿一書包,還拿校服擋住了剩餘的零食,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宿舍。
“東西真不少”。
“那先藏起來,小心宿管查,查到可就麻煩了”。
“那今晚晚自習……”林江寒問出來最關鍵的問題,“方主任看著晚自習,不好出來吧”。
重點班的晚自習從原本九點半下被推到了十點半。
“不管他,偷溜出去唄,他一個人看13個班,又不一定全看的過來,咱們班50多個人,少咱們幾個又看不出來”。
林江寒點點頭。
等到九點半,一股腦全部跑回到寢室,將所有的床並到了一起。
“動作小點,小心被隔壁聽到了”,隔壁住著宿管阿姨可真不是一件好事,但凡宿舍有點風吹草動,便聽得一清二楚。
4.
床上桌被架了好幾個,攤在上麵一堆零食。
開啟今夜的徹夜長談。
林江寒在媽媽的管控下,是一個煙酒不沾的人。但每個人的麵前都被倒了一杯酒,林江寒酒精過敏,便隻倒了一口,咂吧了一口,酒的辣從嘴裡貫穿到了胃中,燒的慌。
大家笑著說最近三年的一些事。
從入學第一麵,到分班,再到住在一起。林江寒仿佛被酒精侵蝕一番,突然話多了起來,“那大家都說說彼此的一些優缺點吧”。
片刻沉默後,林江寒再次舉杯,“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很好的人,我三年裡很多事情都是我以前從不會乾的,還有很多事情是以前的我從不會想的”。
“江寒”,夏楊紅著臉,看著林江寒,“這是你的缺點。”林江寒蒙著,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你一直都覺得你不好,但這就是你的缺點,你太敏感,想得太多了,總覺得所有人都在拋棄你”。
林江寒默不作聲,靠在牆上,窗外吹進來的風把他的臉吹得通紅,台燈微弱的光,照在臉上,真像是一個酩酊大醉的人。
“你一定不要覺得,你不配,也不要覺得我們會離開你,我們都在呢”。
“還有那些你以為和你有關的事,都不是因為你,不要內疚,不要自責,這都是冥冥之中會發生的事”。
像是被一隻無形的箭射穿了內心,林江寒靠在牆上,仰著頭,不讓自己眼裡的淚落下來。
5.
或許是話題太過傷感,梁書源挑頭問了夏楊一句:“喻可欣你還喜歡嗎”?
仿佛被問到了心坎兒裡,夏楊先是淡然一笑,隨即放下手中的杯子,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
“她是我唯一一個,也是我一直都喜歡的一個人,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最後會走到那一步”。
“每天看到她,我都要裝作是一個陌生人,從她身邊走過去,看著她和其他男生關係那麼好,而我就像一個從來沒有交集的路人”。
夏楊訴說著他與喻可欣曾經美好的點點滴滴,曾經一起約會,一起吃飯,一起度過的美好瞬間都在腦海裡像電影一樣閃過,但現在隻能是回憶。
夏楊冷笑一聲:“現在都分開了,說多了也無意”。
擺了擺手,借口說上洗手間,便走開了。
在昏暗的角落裡,林江寒早已泣不成聲,豆大的淚珠滑下來,掉在手裡的酒杯中。
梁書源察覺到,便問:“怎麼了?怎麼喝點酒還哭了”?
片刻沉默,林江寒擦掉眼角的淚:“其實我挺心疼他的”。
他心疼夏楊,不僅因為喻可欣,還有曾經如同雙生兄弟一般的原意,此刻卻並沒有出現在這場深夜的酒局中。
林江寒從來沒有在這場持續了這麼久的糾葛中,放過自己,即使聽了無數次夏楊的安慰,騙了自己無數次,但還是會想起原意看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猶如刺刀一般,已經深深劃開了一灘血水,好像把他淹沒了。
夏楊推門而入,林江寒轉頭擦乾眼淚。
“怎麼又哭了呢”?
“風吹的,晚上風太大,待會兒我關上吧”,梁書源也沒多解釋,隻是拍了拍林江寒的肩膀。
又陸續聊了兩個小時,已經淩晨一點,為了明天的早自習,大家還是決定早早睡覺。
或許睡醒,就不會想一些煩心的事。
“那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下周回來,我們就該開始奮鬥了。”
深夜,大家躺在並在一起的床上,睡得很安穩,林江寒閉著眼睛,聽著周圍輕微的鼾聲,久久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