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即使已經到了初秋,但還是殘留了一些夏日的悶熱。
夏初拖著逐漸沉重的步子離開了宿舍,發的軍訓服著實有點大,顯得整個人都是臃腫的。操場已經站滿了小綠人,熙熙攘攘的,很是嘈雜。
“夏初,這邊”,提前到的安舒在遠處招了招手。
“你不戴帽子的嗎?”苗苗率先看到夏初提在手裡的帽子。
“不急,現在還不需要,太悶了”。
嗶……………
台上的大音箱因為話筒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注意一下啊,高一年級的新生迅速按照班級旗幟所在位置排好,馬上開始軍訓動員大會”。
“咱們班在左邊,去左邊”。
吳憲已經舉了一個紅色的旗子站在了左邊第二個位置。
“初初”,林舒月招了招手,“你們班在這兒”。
經過一天的磨練和調整,夏初也不像前兩天那樣,終於算是喜笑顏開。
“舒月,你的衣服怎麼這麼合適啊”,夏初扯著林舒月的領子,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我的怎麼這麼長啊”。
“我昨天晚上啊找到了女生宿舍樓裡的寶貝”。
“寶貝”?
“就一樓宿管阿姨那塊兒啊”,林舒月瞟了瞟周圍的人,招手讓夏初俯身,趴在耳朵邊,“我昨晚快睡那會兒餓的不行了,就聽見我們隔壁高三的那個宿舍有學姐說去找宿管阿姨不知道乾什麼,我就跟下去了,然後發現,居然可以煮方便麵,而且超級好吃。我衣服也是讓阿姨幫忙縫的”。
林舒月越說越來勁,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班主任,他們的班主任也戴個眼鏡,但看起來比夏初的班主任要更年輕一點。
夏初戳了戳林舒月,林舒月轉身一看,差點被嚇倒在地。他們的班主任給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轉身去了隊伍最後麵。
“2014級高一新生軍訓動員大會,現在正式開始”。
伴隨著一段劈裡啪啦的鼓掌,軍訓動員大會開始了,夏初知道校長肯定會講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所以也無心聽這些,低著頭扒拉著地上的石子兒。說來也奇怪,好歹是個名氣不錯的高中,就算是私立,那也好歹把操場弄一下吧,全都是石子兒,這有個活動真不方便。
果然不出所料,操場的石子兒成功成為了運動健兒們的絆腳石。
“動員大會到此結束,有請總教官分配任務”。
一個看起來有一點發福的教官站在台上,說著接下來一周的訓練任務,也分配了各個教官所帶班級。
夏初班的教官是一個大概185的帥哥,叫王川,很巧,他是本地人。而且恰好也是浦頭鎮的。
2.
教官稍微有點嚴肅,不苟言笑地介紹了自己,便開始了訓練。
說的好聽是為了鍛煉學生的意誌,無非是為了在軍訓彙演時能好拍照片。
夏初有氣無力的踢著正步,心想著也該到休息時間了。
“原地休息”。
一聲令下,全都趴在地上。
“誰來表演個節目”,教官盤腿坐在最前麵,看著蔫了的一群人。聽到有表演可看,頓時都來了興趣。
但沒有人主動上台。
“那既然沒有,我們就接著訓練”。
“彆呀教官”,鄭實先開了口,“我們這不是沒準備好嘛”。
“教官,林江寒會唱歌,讓他唱個歌”,不知道是誰在後麵喊了一句,夏初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到後麵有個低著頭的男生,從這個角度都能看到他的脖子紅了一大片。
“哪個是林江寒”?
林江寒緩緩站起了身,夏初這才看清他的臉。消瘦的臉龐掛著一副塑料框眼鏡,長得白白嫩嫩的,就是好像緊張過頭了,整個人都紅了。個子低低的,好像還沒有夏初個頭高,屬於清秀類型了吧。
“那你唱什麼呀”?
“我……”林江寒緩緩走到最前麵,“那我就唱個《遇見》吧”。
鄭實帶頭起哄鼓了個掌,林江寒才緩緩張口唱出來。夏初也著實被驚豔到了,大概是因為還沒有完全變聲,唱出來還有點不一樣。後來夏初才知道,那首歌是林江寒學了一個暑假的歌。
或許唱的太好聽了吧,隔壁正在休息的林舒月一個箭步跑到了夏初身旁,摟著夏初的肩膀,“這小夥兒唱的不錯呀,叫啥呀”?
“林江寒”。
“不錯不錯,有機會介紹認識一下”。
“我都不認識”。
“慢慢不就認識了嗎”?聽到集合的哨聲,林舒月又火速回到了自己的隊伍。
“剛才美男子唱的不錯啊,待會兒休息再來一個。現在接著訓練”。
“美男子”這個綽號,也就跟了林江寒一段時間,大概就是太清秀,誰見了也會觸發保護欲。
夏初偷偷瞟了一眼站在後麵的林江寒,個子矮矮的,臉紅到脖子根,活生生像一個被調戲的小媳婦兒。
3.
“你這是咋啦”?
站軍姿的時候,後麵傳來了教官驚訝的叫聲。
“好……好像是過敏了吧”,林江寒聲音低低的,像是受了委屈。
“怎麼不說啊,這過個幾天不得自燃了啊”。
林江寒被教官帶到了班主任麵前,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看起來很是著急,班主任就帶著林江寒走了。
“有什麼問題就及時說啊,彆硬抗著”。
夏初心裡不由得怨氣橫生,說出來怕不是一點用都沒有,那還有說的必要嗎?
二十分鐘後,終於休息了。夏初靠在安舒的身上,和室友們聊著教官們的八卦,時不時問一句教官有沒有女朋友。
林江寒手裡提了個白色的塑料袋,從遠處走來。
“是怎麼樣,有沒有說什麼”?教官趕到林江寒麵前。
“醫生說是紫外線過敏”。
“那你彆訓了”,教官環顧了下四周,“但是你不能回寢室,你去那棵樹下麵坐會兒吧”。
坐在樹下聊了會兒,教官調侃著,“不愧是美男子啊,還怕太陽”。
夏初心想也難怪他的脖子和臉可以紅成那個樣子。
同學們都麵麵相覷,緊接著又開始訓練,終於在十一點半的時候結束了第一天早上的訓練。夏初拉著安舒直奔食堂。安舒一直以為夏初高冷不好相處,但事實證明了,根本不是這樣。
“你可以慢點吃的,不急”,安舒看著狼吞虎咽的夏初,真替她擔心。也是在後來才知道,夏初第一天來學校時候的表現完全是因為沒睡醒。
吃過午飯後,全員都進入了休息階段。
夏日的午後總是煩悶,所以在下午時,訓練總會稍微減輕一點。大概教官也覺得累,夏初這樣想。
下午在教官和同學們的調侃下,林江寒又一次為大家表演了新的節目。終於在歡聲笑語和勞累中結束了一天的訓練。但班主任的一句話就像一盆冷水砸在了自己腦袋上。
“雖然咱們沒有晚訓,但還是需要去教室上晚自習”。
4.
簡單吃過晚飯後,夏初便和室友去了教室,已經有很多同學在教室呆著了。原意坐在最靠前的位置,夏初還是選擇坐在了後排。
徐詩語站起身走出了後門,夏初朝著徐詩語的方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想起來了,是87班的代理班長付銘澤。
“他倆之前就認識,而且還關係不一般嘞”,安舒的聲音拉回了夏初的視線,“徐詩語以前在我們學校名氣還不小呢”。
“說我什麼呢”?
“啊,沒什麼,就說你以前名氣不小”,不知道什麼時候徐詩語已經回到了教室。
徐詩語算是一個富二代,家裡比較富裕,所以平時身邊會有很多人,但是徐詩語平時也算是比較高冷的一類女孩子,話很少。
回來的徐詩語滿麵春光,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安舒看著徐詩語,眼睛一斜,笑得簡直可以說是花枝亂顫。
“喲,這安大小姐這是又去見胡公子啦”。
“沒有啦,他找我問檔案的事情,簡單聊了兩句”。
“你倆以前就……認識?”夏初已經有點按捺不住八卦的心。
“那怎麼能說認識”,還不等徐詩語開口,安舒已經搶占了話語權,“在彆人眼裡,他倆可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徐詩語笑著白了一眼安舒,搖了搖頭。
“都是同學們開玩笑的”。
雖然徐詩語這麼說,但是夏初已經從徐詩語的微妙表情中讀出了更多的信息——很顯然,徐詩語確實對付銘澤有意思。
夏初也沒有再問下去。
吳憲從前門走上了講台,手裡握著一遝白紙。放在桌上,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一些信息。
“待會兒給大家發下去這張基本信息表,附帶了一張學籍卡”,吳憲托了托眼鏡,“大家一定要認真填,隻有一份,填完的話交上來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快填快填,待會兒回去吃泡麵”,安舒已經等不及了。
宿舍的洗漱間人特彆多,再加上都是女生,洗漱不免會慢了點。夏初不想再等,索性先回宿舍躺下了。
同樣也在等的還有苗苗,正在拿著老人機偷偷給家裡打電話。
學校可是不允許拿手機的,被發現可就完蛋了。
夏初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隻能聽到苗苗不停的說著“嗯”,不停地應和著,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那我先去洗漱了”。
“洗漱間人少了啊,快去吧”,安舒已經端著一盆冒著熱氣的熱水回了宿舍。
夏初拿著盆跟在苗苗後麵走出了宿舍。
夏初看著皺著眉的苗苗,走到跟前,“苗苗,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苗苗被問的發了蒙,搖了搖頭,“沒有沒有”,便也沒再多說什麼。夏初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大概是今天的訓練太過勞累了,所以在簡單聊了幾句後,大家就都睡著了。
5.
接下來的幾天,大家都在勞累和歡樂中度過,很快就已經到彙演的那一天。
“你確定可以嗎,不行的話,你的位置可以被頂上,不影響隊形”,教官還是像前一天一樣問了林江寒,林江寒點頭說沒問題,教官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彙演很快就結束了。
大家又都按照班級站到了原來訓練的地方。
“為期五天的訓練就結束了,希望你們能在這當中學到不一樣的東西”,教官站在最前麵,看著坐在地上的青澀的麵龐,“今天我們就離開了,你們好好學習,繼續努力”。
“那我們給教官唱首歌吧”,不知道是哪個女生說了一句。
“那我們唱《再見》吧”。
夏初不屑於這些形式感的東西,也就跟著張張嘴,偶爾發出點聲音。依稀可以聽到一些抽搐的聲音,旁邊安舒豆大的眼淚已經不自覺落了下來。
夏初轉頭看了看四周,角落的林江寒低著頭,太陽曬著他的側臉,能看到他掉下來的水珠。夏初也不明白為什麼,或許自己看慣了太多人情冷暖,早就對這種情形免疫了。
但是還是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感覺,心裡仿佛梗了一塊石頭掉不下來。
教官轉身背對著學生們,故意放大聲音說,“不要那麼矯情,有緣還是能再見的”。
可是,誰又能說得準呢?
軍訓結束後,剛好周五,也就可以放假回家了。
夏初在操場呆了會兒才回宿舍收拾東西,準備坐公交回家。
進了宿舍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門口空蕩的床位,苗苗的床已經搬空了。
“這什麼情況?”
“不清楚啊”,顯然大家也和夏初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程夢從隔壁走了過來。
“大家都回來了啊”,程夢探頭看了看裡麵。
“夢夢,有什麼事啊”,安舒從最裡麵竄出來抱在了程夢肩膀上,她倆這段時間可是關係最好。
“哦,剛才你們宿舍都沒人,我剛好在,苗苗讓我轉告一下,她轉學了,家裡給她找了個更好的學校”。
大家明顯都愣了一下。
“她之前也沒說啊”。
“也是前兩天才決定的”,程夢頓了頓,“好像是爸媽分開了,跟著媽媽走了,太著急搬東西了,所以沒來得及和你們說”。
夏初看了看空蕩的床位,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大家都沒多說什麼,收拾完東西,就簡單道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