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四周寂靜,夜風微涼,偶有涼風吹動床幔。

池鏡花躺在床上,回想起預祝奚逢秋做個好夢時,他平靜凝視她片刻,輕聲道了句“多謝”,也不知有沒有明白她的好意。

她無奈歎口氣,決定睡覺,就在此時,沉寂許久的係統上線了。

【男配好感度+10,當前好感度:10/100】

【新手獎勵:記憶回溯一次,是否選擇立刻使用?】

什麼?

奚逢秋對她的好感度上升了?

池鏡花激動地坐起。

她仔細回想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找不到可增加好感度的契機,硬要說的話,也就幫奚逢秋躲避過一道暗器,可他壓根不在意生死,怎會因為這個而心生好感。

池鏡花實在想不清楚,不過……這個“記憶回溯”又是什麼?

猶豫片刻,她決定“現在使用”,下一刻,意識便被一種強大的力量拖入不知名的空間,再霸道地強塞進另一個人的身體裡。

待她再睜眼的時候,雙瞳倒映出另一番陌生的天地。

池鏡花慢慢低頭,透過地麵的水漬看見自己的意識附在了一個中年男子身上。

【你好宿主,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男配的過往。】

【注意:在記憶回溯的這段時間裡,你隻能按照人物設定做出相應的行為,請不要試圖違抗設定改變男配的過去,否則會對男配的人格造成影響,繼而影響整本書的故事走向。】

池鏡花完全可以理解。

所謂“蝴蝶效應”,即再小的一件事也有可能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若人生軌跡不同,這世上依舊會有奚逢秋,但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奚逢秋。

午後刺眼的日光透過高聳的枝丫穿過窗欞,將斑駁的樹影投在池鏡花的腳邊,微風經過,模糊的樹影輕晃。

佇立在她麵前的是一棟典雅精致的古宅,宅子內部陳設考究。

此時此刻,鼻腔湧入一陣淡雅清新的香氣。

跟隨這具身體主人的動作而緩慢抬頭,她望見被高牆圍起的院落中有一方蓮池。

池鏡花陡然回憶起老家後院的池塘也種了許多蓮花,小時候,每每夏天,入睡和醒來總是伴隨著陣陣清香。

而奚逢秋身上時不時所散發的香氣便與蓮花的香味相差無二,怪不得她總有種熟悉又安心的感覺。

所以,奚逢秋是……蓮花妖嗎?

池鏡花又驚又喜。

沒等她緩過神來,男人的視線向下望去,池鏡花看見有一位伏案認真寫字的男孩。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小時候的奚逢秋。

五官和眉眼幾乎是等比例縮小,此刻還並未佩戴血色耳飾,霧藍色的衣服上在領口和衣袖處殘留些許暈染開來的墨水。

“世子的字寫得可真好。”

如同設定好的程序一般,池鏡花直直地向小奚逢秋走去,麵帶微笑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等一句話說完,池鏡花才猝然明白一件事。

嗯?世子?

奚逢秋的身世原來是這樣的嗎?

關於這點,原著中可是從未提過。

聞言,小奚逢秋慢慢偏過頭,在一縷陽光直直照射下,飛舞的樹影映在他的病態蒼白的麵頰,他輕輕歪了歪腦袋,表情略帶疑惑。

“夫子喜歡嗎?”

約摸是夫子想說些什麼,所以連同池鏡花也是微微一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隻是還沒等來夫子的回答,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很快,一位容顏昳麗、與奚逢秋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女人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隨兩名丫鬟。

女人身著黑色華服,領口、袖口和腰間皆以金線繡出花葉與鳳凰尾羽的圖案,流光溢彩的名貴珠釵歪七扭八地戴在發間,眼神空洞無光,臉色慘白如紙毫無血色,唇瓣卻塗得嫣紅,像滴著血。

池鏡花按照既定動作行禮畢恭畢敬地喊了一聲“王妃”。

小奚逢秋微微笑著,順從乖巧地叫了聲“母親”。

母親……

池鏡花努力回想原著,隱約記得原著曾隱晦地提過奚逢秋的母親是一位苗姓女人,似乎是叫……獻儀。

苗獻儀僵硬轉動漆黑的眼珠,冰冷的視線從兩人身上輕輕掃過,踩著“噠噠噠”的步伐,極為緩慢地朝窗邊的木桌走去。

她停在桌前,輕輕抬起塗滿丹蔻的手指,撿起一張奚逢秋所寫的字,將其舉高,對著日光,高仰起頭。

熾熱的陽光透過薄紙,直射她的眼球,漆黑的瞳仍舊沒有半星光彩。

沉默許久,她忽然揚起唇瓣,笑容僵硬詭異,接著,抬起另一隻手,極為緩慢將薄紙從中間撕成兩半。

“沒用……”

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實則暗湧波動。

突然,她又去撕第二張,接著是第三張、第四張……撕爛、撕碎、揉成一團、揮舞雙手,速度越來越快。

“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沒用!都沒用!”

她的情緒愈發激動,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高,全然不在意周圍是否還有旁人。

“他不會回來的!不會回來的!不會回來的!不會回來的!不會回來的!不會回來的!”

在她提到“他”之時,池鏡花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可能就是奚逢秋的父親。

下一瞬,她如同發了瘋似的大肆揮袖,清空桌子上的一切,好巧不巧,一方硯台朝奚逢秋砸去。

他站在原地毫不閃躲,下一刻,額頭被硯台砸中。

烏黑的墨水浸透衣裳,額頭也很快見了血,混著墨水砸向地麵。

奚逢秋仍舊笑顏如初,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池鏡花心裡直發毛。

不遠處的站在太陽底下兩名丫鬟交頭掩唇偷笑,時不時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似對這種場景早已見怪不怪。

不知是陽光過於刺眼還是丫鬟的笑聲令她不適,莫名有種煩躁的情緒在池鏡花心口亂撞。

硯台摔在地上而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苗獻儀瞬間回神。

瘋狂與狂躁徹底消失,她麵帶淡淡笑容,以溫柔的的姿態跪在奚逢秋麵前,一手捉住他的臉頰,一手撫上他的額頭。

“阿秋,疼嗎?”

言語間看似是道不儘的關心,可卻狠狠地按住他的受傷部位。

分明被母親這般粗暴對待,可奚逢秋卻依舊不見情緒波瀾,甚至像隻討好主人的寵物,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不疼哦,母親。”

站在一旁的池鏡花心跳止不住加速,不知到底這幅身體的主人感到恐懼還是她自己的原因。

但這件事並非到此為止。

聽到奚逢秋的回答,苗獻儀的眼神裡一閃而過的厭惡與不滿,指下故意加大力氣,致使傷口血流速度加快,血珠順著她的指尖砸向地麵,給予斑駁淩亂的墨跡綴上一朵朵血紅的梅花。

“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

奚逢秋依舊表情平靜,“不疼。”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

像是喃喃自語,苗獻儀突然神情一滯,直到奚逢秋不解地喚了聲“母親”,她才轉動瞳孔,改為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過度而導致指甲嵌入他的皮肉中。

她瞪大雙眼,表情猙獰,情緒再度陷入癲狂,幾乎是用吼的。

“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

如一台插著電的複讀機,除非得到她所期望的答案,否則會一直循環往複下去,永遠不知疲倦。

不知重複多少遍,小奚逢秋摸了摸額頭,不出意料,鮮血染紅整隻手,他神色僵滯地望著指尖的血紅,慢騰騰地,終於改口。

“我好疼啊,母親。”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卻足以讓苗獻儀瘋魔的情緒得到安撫。

她收回施加在小奚逢秋肩上的力氣,跟變了個人似的,將他抱在懷裡,動作極致溫柔地撫摸他的額頭與臉頰,就連語速和聲音都輕柔了不少。

“沒關係,喝了藥就不疼了。”

小奚逢秋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隻靜靜地凝視著她。

苗獻儀立即吩咐身後兩名侍女去煎藥,末了,加上一句“要跟以前一樣的”。

沒等多久,熱騰騰的湯藥送到。

苗獻儀端來湯碗,讓他趕緊喝藥,隻有這樣才能傷口才能好得快。

小奚逢秋盯著她的指尖,那血紅的顏色已分不清到底是鮮血還是丹蔻,但對她來說,或許都一樣。

在苗獻儀不斷催促下,小奚逢秋捧過湯碗,終於是喝了藥。

“對,就是這樣,快喝下去!快喝!快喝!快喝!快喝!快喝!快喝!快喝!快喝!快喝!快喝!快喝!”

苗獻儀眼珠瞪大,興奮地不斷重複一句話,在小奚逢秋喝過藥後情緒又歸於平靜,臉龐忽地露出一抹嬌羞的笑容。

“真乖啊我的阿秋,隻要你一喝藥,他就會回來了。”

為什麼奚逢秋一喝藥,他就會回來了?

這是什麼道理?

雖然被係統告誡不允許插足男配的過去,可池鏡花實在是太好奇了。

現在,她好像有點理解當初奚逢秋為何要對她的身份刨根問底,把這種得不到答案的問題憋在心裡實在不好受。

許是注意到她赤 | 裸直接的目光,小奚逢秋看看兩名丫鬟又看了看她,轉身走到她跟前,轉了轉瞳孔,探出微涼的指尖,往她手心裡塞了個小物件,露出個天真明媚的笑。

“送給你的,是禮物,因為夫子喜歡我寫的字。”

掌心附著淡薄的涼意在盛夏中轉瞬即逝。

她緩慢攤開手心,看見一個精致的紅紙人,五官與她所附身的夫子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