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無了(1 / 1)

慕憐把紙張小心疊好,頗有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蕭瑟之情,認真囑咐道:“卉卉,你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

小花靈眼含熱淚地點頭,“卿卿,一定不要忘記卉卉。”

慕憐再次來到後院時,一彎新月已掛在了枝頭,兩汪澄淨的泉眼在月下泛起細微的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順利完成劍靈考驗,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會忘記一些事情。

慕憐想了想,現在最重要的無非就是她在現實中的身份,係統的存在,以及原書劇情。等完成這什麼鬼任務,回到現實中,忘川水這種不科學的debuff應該也會自然消失。至於係統,到了走劇情的時候自然會冒出來。

那麼最重要的原書劇情走向,她已經通通寫下來了,全無後顧之憂。

慕憐用芭蕉葉鞠起一捧水,猶豫再三,隻見月光照耀下的泉水玲瓏剔透,波光粼粼。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失憶,還是太高太高了。

她猛地轉頭看向另一邊的泉水,一樣的清澈見底。書裡的世界雖然是根據作者腦洞構建而成,但並不能違背基礎的邏輯。

就例如,靈泉和忘川的作用截然不同,那麼兩種水中所含的化學物質也就有所差彆,水的密度和物理性質存在差彆,所以光照下一定存在細微的差異。

按照修仙文的套路,忘川是幽冥之水,靈泉是九天之水,一暗一明。這種程度的差彆肉眼難以察覺,但修士五感通靈,可結合符咒短暫提升視力。傳說靈眼修到極致,千裡之外的樹上停著一隻鳴蟬,蟬翼上的脈絡都能清晰看見。

原主自然沒有這種好本事,但借助靈眼符暫時看看兩種泉水反射光的明暗程度還是能做到的。慕憐燃起一張黃符,眸中閃起異樣的神彩,再去看泉水時,左麵的水稍稍黯淡了些。

果然如此,慕憐心中又多了一層把握,不再猶疑,盛了一捧右邊的泉水,送入口中。清泉水甘冽,從喉間滑下,慕憐隱約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卉卉拍打著翅膀,一臉緊張地問道:“卿卿,怎麼樣了?有什麼感覺嗎?”

慕憐眼神落在卷曲的芭蕉葉上,眼底是一陣茫然的神色。

“卿卿,你還記得我嗎?”卉卉在慕憐眼前飛來飛去,急得直打轉。

慕憐抬起頭,感受著身體裡的奇妙變化,她停滯不前的修為好似突然被按了加速條,全身的經脈都舒展了開來。像是沙漠裡從未淋過雨的植株,初次品嘗到甘霖的滋味。

這種好東西,怎麼才能帶出去啊!

慕憐又喝了幾大口,直撐得打飽嗝才停下。一旁的卉卉無力地拍打著翅膀,哭著,“卿卿瘋掉了……”

“卉卉,你也來喝點。”慕憐拽過哭唧唧的小花靈,灌了它一口靈泉水,“說不定你喝完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小花靈先是掙紮,待到泉水入腹,眼睛都亮了起來,一個猛子紮進泉水裡,“好舒服的水,涼涼的,像雨。”

一人一花靈都喝了個水飽,方去廚房中找來水桶,提了滿滿兩大桶靈泉水至前院。

慕憐原本還擔心澆水太多會影響植物的生長,可那粒種子卻像是個無底洞,來者不拒。一眨眼的工夫,就從嫩芽長成了小樹苗,又從樹苗長成了搖搖晃晃的小樹。

慕憐又去提了水回來,反複幾次,直到靈泉見了底,泉眼處緩緩滲出細密的水流。柔軟的枝條朝著月空的方向瘋長,一會的工夫已然枝繁葉茂。

卉卉歡歡喜喜的在翠綠的枝葉間穿梭,慕憐喘了口氣,還沒緩過神來,漫天的碧藍光芒便向她飛擁而來,至她胸前停下,凝結成一團火焰融入了她的佩劍之中。

慕憐接過小花靈,地麵微微晃了晃,一道炫目的白光閃過,再睜眼已到了靈劍秘境的入口處。

“卿卿,你可算是出來了。”祝餘神情憂慮,扶住了還在恍惚中的慕憐,“怎麼用了這麼長時間,阿晚呢,你們怎麼不在一塊?”

顧晚還在裡麵?慕憐一個腿軟,險些沒有倒下。在幻境中不覺得有什麼,一出來卻發覺自己好似幾天幾夜沒有休息過了,頭暈眼花的厲害。

“師姐。”慕憐一開口,就驚覺自己的嗓子嘶啞,聲音粗糙的好似被砂紙磨過。杜衡皺著眉,朝慕憐手掌處注入了一道靈力,又朝祝餘道:“無礙,隻是太久沒有休息,身體撐不住了。”

祝餘心疼地摸了摸慕憐的額頭,“你們進秘境已經足足七日了,我和師兄守在這裡,也是心急如焚。卿卿,我們先送你回去。”

慕憐往入口處又看了一眼,怎麼顧晚還沒出來,有主角光環在,九層烈獄應當也難不住他吧。慕憐緩緩閉上乾澀的雙眼,顧晚一路以來的苦難經曆在她心頭閃過,怎麼好像這主角光環也不太好用呢。

“師姐,沒事的,我們再等等師弟。”慕憐半靠在祝餘身上,幻境中的時間流速果然和現實中不同,充裕靈氣下感受不到的疲憊,在出了幻境後席卷而來。

“卿卿,你的劍靈?”杜衡眼神落在慕憐腰側閃著異光的靈劍,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看來你和顧師弟遇上了大機緣。”

祝餘卻是眼中含愁,“九級劍靈性情不定,若是遇到極暴戾的,怕是九死一生。”

慕憐才接過水囊飲了一口,聞言抬起頭,“那炎獄呢?”

“炎獄……”杜衡眉頭皺起,語氣中帶了幾分急迫,“傳說中的殺神劍靈,顧師弟進了炎獄幻境?”

慕憐微微點頭,祝餘和杜衡臉色皆是一變,看向山穀入口處的眼神嚴峻了許多,良久杜衡才緩緩開口道:“餘兒,你送卿卿回去,我去稟告掌門。”

祝餘輕歎一口氣,朝慕憐柔聲道:“卿卿,你也累了,我們先回去。”

慕憐不明白他們的意思,追問道:“我們都不等在這裡了嗎,那師弟出來的時候萬一需要救治呢。”

祝餘眼底泛著濕意,聲音略帶哽咽,“卿卿聽話,阿晚他,也許再也出不來了。我們留在這裡也是無用,還是請掌門想想辦法吧。”

慕憐努力睜著酸澀的眼睛,什麼意思,難道九層烈獄是個隻進不出的魔窟,殺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蕭謹憶為何要讓顧晚選擇炎獄?

“師姐,我不走。”慕憐不相信,男主就這麼沒了,一定還有轉機的。

“關於炎獄,天虞誌中曾有三次記載,進入九層烈獄的三人皆是少年絕豔,卻無一人歸來。”杜衡冷靜的聲音中也帶著哀意,一指點在慕憐後頸穴位。

慕憐眼前一黑,所有意識在頃刻間消失,隻聽到杜衡最後一句,“帶師妹回去。”

*

農莊裡,蕭謹憶耐心梳理著魘狐的白色皮毛,“卿卿已經出去了呢,不知道師弟看到我送他的大禮,會不會高興。”

沉默許久的魘狐突然開口道:“阿綰,炎獄裡還有一個。”

蕭謹憶放下手中的木梳,目光飄得很遠很遠,“他體內有一道奇怪的封印,這樣不知來曆的人,若是連炎獄的考驗都通不過,自然也配不上我的侄女。”

魘狐道:“但你還是為他留了一道溯靈符。”

蕭謹憶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細密白毛,“怎麼說也是我弟弟的徒弟,總不好真的讓他死了。”

“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心軟。”魘狐躍到桌上,與蕭謹憶並肩而立,“當初他們要殺我,也是你悄悄放走了我。”

“怎麼你一個妖也學得傷春悲秋了。” 蕭謹憶笑中帶著絲絲苦澀,“我倒是不想心軟,若是當初我殺了那個魔,卿卿也就不會變成沒有娘親的孩子了。”

她折下一朵白花戴在魘狐耳邊,輕聲歎息,“父親對我應當很失望吧。”

魘狐輕蹭著她的手掌,蕭謹憶又想起了許多年前,她帶著師弟下山除妖,偶遇這隻受傷白狐之事。

蕭縱最是年少,嫉惡如仇,當即就要為民除害。她探了探這白狐的妖丹,澄淨透明,從未傷過人命,便不許蕭縱動手。

慕謹行持中不言,三人便暫時將白狐帶在身邊,待回到天虞再行處置。

白狐傷好那夜,她悄悄解了禁錮,為此蕭縱與她大鬨一場。

蕭縱漲紅了臉,喊道:“你明知道那是妖,為何還要放它走。我們不是說好了,回去由父親處置。”

天虞掌門蕭宗,是她的父親,修為高深,性情冷酷,最恨妖魔。狐妖落在他的手裡,便隻有一個下場——生不如死。

妖丹會被挖出煉藥,剩下半死不活的軀殼由弟子觀摩學習,最後百無一用時皮肉扔到後山喂了野獸。

蕭謹憶見不得這樣血淋淋的場麵,她喜歡花草鳥獸,喜歡一切富有靈氣的東西。

魘狐突然抬起頭,“阿綰,他到心魔獄了。”

九層烈獄的最後一層,心魔獄,傳說連大羅金仙也會隕落的地方。蕭謹憶微微挑眉,眼中略帶驚訝,“哦?看來我弟弟挑徒弟還是有一套的,這些年也不算全無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