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 23.(1 / 1)

15年後,顏絨還像以前那樣踩著蘇一弦的影子走在梧桐馬路上,晚風和煦,心情舒暢。

說開了後,顏絨感覺沒那麼gin了,她邀請蘇一弦一起吃晚飯。

上次想請他吃的那家GALA Bistro就在附近,是顏絨的大學室友溫流影開的。

GALA的二樓有一個浪漫的觀景小露台,一般是情侶求婚或者聖誕跨年等特殊節日才有人訂位。正巧這一天是工作日,顏絨發微信問了溫流影,晚上正巧有空位,就帶著蘇一弦直接過來了。

一落座,顏絨就被望出去的景色吸引了,這梧桐森森的街道,到處都被渲染得很有冬日的氛圍感。

不遠處還能看到他們的初中校園,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剛好的緣分。

蘇一弦似乎也發現了,問她:“對麵是不是實驗?”

“是啊。好久都沒回來了呢。”顏絨感慨,“看到那個操場,我就浮現了體育中考前,你逼我在那跑圈的記憶。”

“我要是不逼你跑步,你估計考不上惠中。”蘇一弦吐槽。

“真的。踩著分數線考上惠中都沒交讚助費。就多了0.5分,我媽都覺得我開掛了。”顏絨洋洋得意地說。

顏絨從小有低血糖,每次跑八百米到了最後都是意誌再撐。她已經忘記了當初體育中考的時候跑得有多痛苦了,但還是記得蘇一弦一遍遍在塑膠跑道,貼著她耳畔喊“加油,快點。”的聲音,清晰得仿佛還在昨日。

他甘願放棄下課後打球的機會,不辭辛苦地陪她加練。甚至在正式考試的時候,在終點線不偏不倚地接住了虛脫的她。

“我跑了多少秒?”

“3分20!!很棒很棒,超常發揮拿了滿分!”他異常激動,笑容明媚,比自己拿了滿分都要開心。

清瘦的少年背她回家,靠在他還未徹底展開的肩膀上,她卻覺得格外地堅實。

顏絨把自己的小臉貼在他的淡藍色校服上,微微喘著薄氣,內心卻是無比充盈滿足的,心臟更是不可抑製、無法平複的活躍跳動著。

這麼想來,蘇一弦,一直在她的生命中扮演著特殊的角色呢。

是強有力的後盾?很好的傾聽者?亦或者她的獨一無二的某種依賴。

那時候,顏絨就有了一個小目標,那就是跟蘇一弦考一個高中。

原因也蠻簡單的。

她不想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的新學校,她迫切地想要在有蘇一弦庇護的地方,她離不開他營造的那份安定感。

初中是有學區房就能讀,而高中就是全憑各自的本事了。

他們中考是先報誌願再考試的,顏絨知道蘇一弦報了惠南中學,她便跟著填了。

惠中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全市重點,除了提前招和推優,分到各個區的名額有限。

他倆上的實驗中學雖然在區裡是排位比較高的初中,但每年能考上惠南中學的人數也是屈指可數。蘇一弦從初一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全段前5。而顏絨努努力才能摸到前100名,差距可謂是非常大的。

最後衝刺的那半年,顏絨戒掉了電腦遊戲、少女漫畫和泡沫偶像劇。

拿著她的愛豆專輯對天起誓,她將“心無旁騖、孤注一擲,衝擊惠南”。

顏媽媽以為她是撞邪了,連最愛的東方神起來家門口開演唱會都能忍住不去。

遙記得,中考前的那晚,蘇一弦在巷口的煙紙小賣部給她買了一根紅豆味的棒冰,給她整理了幾道數學題,讓她放寬心絕對沒問題。那冰棍好像自帶了一些“旗開得勝”的加成版好運,她真的如願以償考上了惠南,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回到2024,她一本正經地問蘇一弦:“你猜我這輩子最崇拜的三個人是誰嗎?”

“誰啊?你爸、你媽、你外婆?”

顏絨異常認真地說:“不是,是王後雄、曲一線....還有蘇一弦。”

——噗,

蘇一弦這次真沒崩住,又被她樂笑了。沒想到他的名字還能單押上。

“沒寫過幾本《王後雄》和《五三》都不好意思說接受過應試教育,但誰會想到還有人能壓中中考數學最後一道大題。”顏絨變相誇他,“你牛!”

把人捧高,蘇一弦也會:“還得是你運氣好,文曲星轉世,逢考必過。”

顏絨感歎了一句:“上高中後,我其他方麵沒什麼進步,學習倒開竅了。誰能想到後來我還能考上985,還能出國讀個水碩。”

”你比我有文化。“蘇一弦說,“我高中就考完了雅思和SAT了,也沒機會出國念個書。”

“有什麼用呢。現在上海的985畢業生和海歸比垃圾桶都多。”

蘇一弦自嘲,“幸好,咱娛樂圈不怎麼看文憑。”

“你R大畢業,怎麼著都算是個大學霸,怎麼沒多買點通稿吹上一吹....”

閒聊的間隙,顏絨點了日落惠靈頓牛排、波士頓龍蝦斑尼迪和牛油果班尼蛋。

沒一會兒溫流影親自來上菜。

“溫溫。”顏絨也是許久未見自己的室友,親切地拉著她。

“絨絨~好久不見啊~想我沒~”

蘇一弦瞅著倆人上演了一出姐妹情深,手拉手緊緊握在一起激動了好久。

其實溫流影一上露台,就注意到顏絨對麵坐的男生。

光線有點暗,蘇一弦戴著一頂鴨舌帽,漫不經心地靠在沙發上,長腿那麼伸著,非常慵懶鬆弛。

此時溫流影是站著的也看不太仔細,她總不能蹲下來特地鑽過去看客人的長相吧,那顯得非常不禮貌。但哪怕看不清臉,光看這氛圍感和姿態,還有那股子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強大的氣場,就能斷定他的臉絕對也很極品。

溫流影湊到顏絨耳邊打聽:“這帥哥,好像不是你上次帶來的那位吧?”

“那個分了...”顏絨扯扯了她的衣角,低語。

蘇一弦瞬間豎起了耳朵。

“分的好!”溫流影突然激動拍手叫好,爆了個大瓜:“之前我一直憋著,可把我憋壞了。上次你帶那個渣男來之後沒幾天,他就帶了一個開瑪莎拉蒂的富婆來,還點的是情侶套餐.....我呸~”

溫流影是個典型的直腸子,直接幫她破口大罵。

顏絨愣住了,多少也有點意外。

她知道溫流影雖然愛開玩笑但並不會隨便亂說。

前男友?出軌?

“哈哈哈哈.....”她用了幾秒鐘消化,開始在那邊苦澀地尬笑。

“這種不分留著過年?”溫溫看像了旁邊看戲的某人,“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帥哥你說是吧?”

“嗯。這得開瓶香檳慶祝一下。”

他倏然抬眸,眼神冷冽犀利。嘴角卻勾了勾,露出一個淺淺的壞笑。

溫流影瞬間向蘇一弦推銷出了店裡最貴的一款酒。走之前還給顏絨豎了個大拇指表示:“這個不錯,非常上道。”

可能是今晚,前男友含量過高。

顏絨又被迫與蘇一弦聊。

還是蘇一弦起的頭:“你那個前男友聽上去不是什麼好貨色。”

顏絨攤手,同樣震驚:“要不是溫溫說,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找好了下家劈腿了才來跟我提分手的。”

“分手還是他提的?”蘇一弦無語。“彆跟我說,人還是你倒追的?”

“那倒不是。去年底我負責一個手機品牌的線上傳播項目,他是那個品牌市場部的甲方,開發布會的時候聊了幾句就認識了。”顏絨叉了一口龍蝦解恨:“後來他開始頻繁約我吃飯,請我看電影,我也不好拒絕。”

“就這?”蘇一弦有點吃味地說:“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那他也是追了蠻久的,有三個月?”她甚至還掰了一下手指,“其實最初我對他沒什麼感覺,談不上討厭或喜歡。我沒有談過戀愛.....我就想試試談戀愛是什麼感覺的嘛。後來他跟我表白了,我就勉強同意試一試。”

她不太敢看蘇一弦的反應,不知道為什麼說得有點心虛。

此刻顏絨覺得自己就像是那種,犯了錯的孩子。

其實她沒有說的是:那時候她與蘇一弦斷聯了非常難受。等過了難受期,就變成了一種麻木。她想要重新找一個精神慰藉,把自己從“隻有蘇一弦的世界”裡剝離出來。

因為爸媽離世的關係,那時候的顏絨真的可以說是性情大變,變得比較封閉,不愛社交了。趙慕凡勸她試試,走進人群,給彆人一些機會。

而陳範哲的身高、學曆、工作各方麵都及格,出現在了她最需要人陪的timing。

“那個男生的確扮演了24孝男友的角色,是一個挺好的玩伴。”她客觀地闡述了一下。

“玩伴?”蘇一弦放下了刀叉,聽她認真說。

“就那種上下班接送、周末約會、吃飯搭子那種....”

明明顏絨描述的就是情侶間很普通、很正常的關係,但蘇一弦卻還是有點膈應。

顏絨想了想,她之所以把陳範哲定位成一個玩伴。她隻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一個類似於朋友一樣陪伴的人,有點類似於找了一個蘇一弦的平替。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心安理得的樣子挺渣的。跟他相處的時候,她會愧疚,覺得陳範哲對她太好了,她卻不能全身心地投入,有點對不起人家的付出。

蘇一弦:“那後來為什麼分手?”

“就有一天吃完晚飯,他陪我拚了一個樂高。然後就毫無征兆地提分手了。”顏絨其實也苦惱了很久,“我們滿打滿算就談了兩月。網上說這叫——斷崖式分手。”

他又追問:“原因呢?”

“他說我....性格很無趣,將來不適合結婚,他覺得跟我談戀愛沒問題,但是結婚的話他以後會很痛苦......”顏絨說得也很莫得感情,“我很平靜的接受了,因為我確實也不夠喜歡他,耽誤人家挺不好意思的。”

顏絨一直以為陳範哲會跟她分手是因為:他靠近的時候,她會下意識地把他推開。

或許是一種原始的生理性的排斥。陳範哲想親她的時候,她會把頭撇開,甚至覺得他嘴巴有點臭。更彆提跟他睡了,想到要跟這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她就覺得惡心,頭皮發麻.....

但這些她都不太好意思跟蘇一弦講。

畢竟她跟蘇一弦男女有彆,他又不是她的真閨蜜,而是......

“你....怎麼這男的說什麼你都信啊!”蘇一弦徹底無語了,很想給那個渣男來上一拳,“還覺得耽誤人家渣男了,被人PUA了都不知道,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給人賣了都還在幫人數錢,老了肯定會被騙去買保健品。”

“彆罵了彆罵了。”顏絨聽著他的奚落,小聲辯解:“我真不知道他是出軌!他偽裝得太好了!”

她突然也有點暴躁了,瞬間小拳頭捏得緊緊的。她被出軌怎麼還被甩了啊?真倒反天罡!!

冊那,陳範哲個演子!

當初趙慕凡跟她分析,覺得陳範哲是找到下家了所以跟她說分手,她還傻傻的不信。

那時候她還自我反省了一陣,覺得自己這輩子完蛋了,性格冷淡性也冷淡。做了好多測試題懷疑自己是有什麼心理疾病,比如說有回避型依戀的人格,還有點雙向情感障礙.....她甚至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

“那你後來怎麼又去相親了?”蘇一弦有種追根到底的意味。

“我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吧。”她自嘲道,“我外婆希望我早點結婚,我也不是不婚主義和丁克,自己圈子小就隻能去相親了。”

“相親挺有趣的。”她又補充說:“可以見識到物種的多樣性....”

看她侃侃而談、沒心沒肺的樣子,也沒什麼話好說了。蘇一弦不太舒服,喝了一口悶酒。

但看她還在繼續相親,相親還被人鴿......

不用問也知道,還沒遇到特彆合適的。

但是萬一瞎貓碰上死耗子,真遇到合適的怎麼辦?她會不會直接閃婚?

他心裡驟然還是一陣不爽。

想到未來她有可能還會繼續為了彆的男人傷心,他又鬱悶了。

“說了那麼久我的事。你呢?”好像跟他透露的太多了,她想要扳回一局,“我八卦一下,住熱搜上的小花嚴知意到底是不是你前女友?”

他目光深沉了一下,眼神好似在看垃圾。

“粉絲拉郎、營銷號編料你都信?都沒合作過,壓根就不認識。”

他的身心可是嚴防死守,甚至拍的電影都是正劇風,連個能炒作的cp都沒有。

哪像她一樣,嘴上說不愛,還能輕易跟彆人談。

蘇一弦喝了一杯又一杯,把一整瓶都快喝完了。那紅酒度數不低,他就這樣把自己徹底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