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聽晚眼皮一跳,有種不詳的預感。
因為來得早,教室現在就他們兩個人,即使是坐在自己位置上,林聽晚還是坐立難安。
許津南斜斜靠在牆壁上,一手支著頭,一手劃拉著手機,他的手機是最新款的,林聽晚忍不住撇了一眼。
“看我做什麼?”
林聽晚:“……”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莫名其妙地想他不是在看手機嗎?怎麼知道她看了他一眼?莫非他一隻眼睛看手機,一隻眼睛盯著她?
林聽晚抿抿唇,她忽然想起上午夏瑤她們說過的話,立馬解釋:“不是我想坐這個位置的,是班主任的安排。我找過他,他說……”
許津南靠著牆,麵對林聽晚,側頭劃拉手機,聞言抬起頭,“他說了什麼?”
林聽晚實在不敢把眼前這個乖戾少年和那四個字聯想起來,怎麼看怎麼不像,她被薑曉勇坑慘了。
她艱難地說完那四個字,咽了咽口水,試探著說,“那個……我前桌還說你打死過人呢,肯定是開玩笑的對不對,嗬嗬……”
林聽晚探究著許津南的表情。
他麵色淡淡,手機在他手裡旋了一圈,被扔進桌肚裡,轉頭,狡黠道:“新同學。”
林聽晚立馬身體緊繃,問:“怎,怎麼了?”
“你覺得呢?”
她捏緊了自己的衣角,手心一層汗,舔了下乾燥的唇,半天說不出什麼。
許津南揉了把頭發,也許覺得沒趣,轉過頭,趴在桌子上睡起覺,林聽晚鬆了口氣,心仿佛被什麼力量攥緊,又鬆開了。
不過這個人倒也不像夏瑤說得那麼霸道暴躁,但肯定也不是薑曉勇說的友善乖順。
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不能僅僅被幾個詞語定義的。
她拿出自己買的練習冊,又撇了眼旁邊的少年,至少沒有她想象的糟糕吧。
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有一點,薑曉勇沒騙她——“關鍵是長得帥……”
她有些出神地盯著許津南的方向,他猝不及防轉過頭來,半張臉窩在臂彎,烏發半遮眸,正透過發絲幽幽地看她,像一隻凶狠的幼獸。
林聽晚心慌了,胡亂跳著,她手指不自覺握緊,臉發燙。
然後就聽到許津南帶著倦意的聲音,“彆越線,不然,我打死你。”像是警告,卻又不帶任何情緒,更像是玩味的報複,報複什麼呢?大概是氣林聽晚剛才那句“我聽說你還打死過人呢……”
許津南閉著眼睛,亂七八糟地想他長得就這麼像“過殺人”嗎……
林聽晚:“……”
她擰著衣角,低頭看桌子,這個人……她剛還想,他不像夏瑤她們說的那樣霸道暴躁的……
剛才的想法讓她瞬間變成了一個缺心眼的傻嘚。
打死她?
林聽晚默默往外麵移了移凳子,又將自己的東西放得遠遠的,儘量不去惹到這個陰晴不定的少年,暗暗想忍過這一段時間應該就行了。
等學籍轉過來,她就能離開27班。
離得這個人遠遠的,所以這段時間,她決定先苟活。
不去惹這位,當然,也不惹27班任何人。
秋日午後,陽光清洌洌,天空曠遠澄澈,窗外正對著一片銀杏林,葉子還綠著,翠油油,晃眼睛。
林聽晚正進入狀態,忽然被許津南嘖的一聲打斷。
他頭枕在手臂上,背對著林聽晚,後腦勺飽滿圓潤,頭發,長又濃黑。
隻見他猛地站起來將窗簾拉上了,原來是陽光刺眼。
末了繼續睡下,沒看她一眼。
差不多快上課的時候班上才陸續來了人,三三兩兩,安靜得出奇的教室嘈雜起來。
夏瑤吸著可樂驚訝道:“阿南終於來了?難得啊。”
杜明月剛坐到位置上,“阿南什麼時候來的?比我還早?怎麼又在睡覺?一上午都沒睡夠麼?”
林聽晚搖搖頭,沒吱聲,繼續寫練習。
距離上課還有五分鐘,班上的人也差不多慢慢挪進了教室,鬨哄哄的,有人在打鬨,一陣風似的跑來跑去,你追我我追你,這個年紀的男生好像格外幼稚。
林聽晚安靜地在草稿紙上嘩嘩寫,忽然,一股力量砸過來,筆刺破白紙,桌子渾身一顫,往裡麵一擠,許津南醒了!
他白白淨淨的臉上睡出了一塊紅印子,黑發蓬鬆,眼眸冷冷地掃過來,林聽晚渾身僵直,心如擂鼓,她剛想解釋。
許津南撈起一本書蓋在那人臉上,“你他媽的,沒長眼睛啊?”
全班頓時啞然,寂靜地望向這邊。
江一帆一看是許津南,笑著說:“騷瑞啊騷瑞啊,我不小心碰著了,許哥你繼續睡哈,繼續睡。”
許津南煩躁抓了一把頭發,低罵一聲,“我c了都,還睡個球。”
緊張的氣氛過去,所有人才舒了口氣。
都知道,許津南有嚴重的起床氣,睡眠質量不好,他很難睡著,誰要是中途吵醒他,他會非常暴躁。
許津南摸出手機,胡亂劃拉著,什麼也沒做,就隻是把通知拉上來又拉下去,一條條垃圾短信快速劃過。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乾嘛。
林聽晚想道個歉的,經過剛才那麼一出,她不敢再說什麼,默默把桌子擺正。
桌子是鐵的,有點重,卡在許津南的桌子下麵,更加難移動,林聽晚使用了幾次勁兒,忽然手下一輕,咯噔一聲,一隻瘦長的手推了一把,桌子終於擺正了。
再抬頭,許津南麵無表情,一隻手放在桌子上,低頭看手機。
張高陽踩著上課鈴聲來的,他一來就嘰嘰喳喳個沒完,“許津南你來得真早,居然下午上課之前就來了。難得難得,給你一個頂呱呱。”
許津南把手機關上,很順手地拍了一下張高陽腦袋,“你他媽不陰陽怪氣會死啊。”
張高陽觀察著許津南的表情,“今天心情不好?怎麼這麼暴躁?”
杜明月小聲說:“你少惹阿南,他剛睡覺被吵醒了,所以很煩躁。”
張高陽哦了一聲,轉過頭去,過了幾秒又轉過來,“阿南,你昨天晚上又失眠了?該不會一晚上沒睡著吧?”
許津南淡淡望著他,眼神有些放空,沒說話,算是默認吧。
下午第一節課是最催眠的課程,淡淡的陽光,寂靜的教室,再配上一節數學課,簡直是睡覺的天堂。
一眼望下去,下麵倒了一大片,破天荒地,隻有後排的兩位,身子坐得很直。
許津南看了她半晌,“你書呢?”
林聽晚回頭,他聲音不算友善,眼神也不太耐煩,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到了他,弱弱道:“書還沒到。”
隨後一本書飛到她桌子上,發出清脆一響,好些目光投過來,林聽晚捂了下臉,透過手指縫偷偷地瞪了許津南一眼。
他乾嘛!
然而,她近看才發現,那是一本物理書。
許津南又趴下了,趴著看手機,一眼都沒分給林聽晚,聲音沉倦,“你要什麼書自己拿,不用跟我說。”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炸開,林聽晚暈裡糊塗,像喝了米酒,“你……不殺我了?”
許津南轉過頭去,窩在臂彎裡,半晌傳來他甕甕的聲音,“再吵,我真打你了啊。”
他這毫無威信的威脅.....林聽晚嘴角彎起淺淺的笑?
下課鈴聲響起,睡夢中的人陸續坐起,伸伸懶腰,頓時精神倍增。
27班幾乎天天這個德性,老師都習慣了,理了理書,無奈搖搖頭,可惜了那個暫時插到27班的轉學生,真是委屈她了,不過她倒也很爭氣,在這樣的學習氛圍中,好似一點也不受影響。
聽說是隔壁最好的高中轉來的,那個高中比南臨附中還要強一些,在神仙打架的臨江中學名列還能前茅,那是真有實力。
就是不知道來了附中,還能保持之前的學習成績嗎。
物理老師李順華格外注意和重視林聽晚,畢竟這可是難得的好苗子。
走廊裡吵吵嚷嚷,聲音都要溢出教學樓了,人來來回回走,幾個女生在27班門口推推搡搡。
27班的人見怪不怪了,經常有女生來找許津南,送情書零食啦等等。
許津南人緣其實還不錯,彆看他表麵冷冷的,脾氣暴躁,有事他也是真上。
就像第一次見麵時,許津南一言不地發幫林聽晚搬了行李,張高陽說——“他這個人就是純粹不裝逼會死。”
其實不然,他就是刻在骨子裡的禮貌,幫誰都是順手的事。他不太在意。
“許津南,附中第一大帥批,不可一世的大校霸,無數少男少女的愛慕對象。”張高陽反過身來,調笑著向林聽晚介紹起許津南,
林聽晚:嗯……這什麼土味文案……再配上土味DJ簡直絕了。
許津南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張高陽,淡淡對林聽晚說:“他病得不輕。”
張高陽哈哈笑,“說實話的,外麵又有妹子找你,你快去啊。彆惹人家傷心。”
幾個人頭在門口排成一排,往裡打量,有人叫,“唉,張高陽,過來,有事兒。”
是鐘怡,張高陽心領神會,對許津南使了個眼神,“找你的,明明每次都來找你,還裝模作樣叫我,鐘怡這家夥,真是的。重色輕友。”
許津南淡淡投了眼神過去,秋日淡淡的陽光下,他張揚又肆意,被他這樣看一眼,有種說不出的心悸。
心像是燒起來了似的,她臉立馬浮起一團紅暈,抓起旁邊女生的衣服捂住臉,“他看我了,他在看我!”邊說邊跺腳,扯著她朋友衣服,她朋友,後背皺成一團,完全沒有形象了。
許津南記得這個女生,是張高陽發小,之前和張高陽一起走的時候碰見過。
他忽然想起來,鐘怡是林聽晚表妹吧,林聽晚借住在她家裡……
因為……
許津南不再想林聽晚的事情,起身走到門口,他有一米八幾,和鐘怡說話的時候低著頭,眼神不帶情緒,“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