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荊戈一覺睡到了10點多，耀目的陽光透光被風吹起的窗簾照射進臥室，他煩躁地摸到床頭的手機，看了看時間，睡眼惺忪地坐了起來。

客廳裡傳來陳媽媽穿著拖鞋走動的聲音，隔著門輕輕地問他，“小戈，醒了嗎？起來吃早餐啊。”

允許他睡懶覺還會貼心做好早飯的，記憶裡就隻有陳媽媽了。

他溫柔予以回答，“這就來。”利落地穿好衣服，起身下床。

早飯被放在蒸鍋裡熱著，雖然是普通的肉包、煮雞蛋和稀飯，但他怎麼都吃不夠，很快就席卷一空，看得陳媽媽心花怒放。

飯後他陪著陳媽媽回了一趟老家，收拾一些舊時珍藏的物品，老房子在周邊新開發的樓盤中顯得格外落寞，大多數人已經搬離，當年的一部分住戶搬進了第一批拆遷房中，後麵的住戶就沒那麼幸運了，開發商卷款跑了之後，有的拿了政府補償款另尋住處，有的聽說至今還在租房居住。

老房子在一樓，一進門一股黴濕的味道就撲麵而來，所有的房間都顯得那樣逼仄狹窄，光線也很差，他不免疑惑，自己也並沒有長高多少，怎麼那個時候覺得這所房子寬敞的很，也明亮的很呢。

陳媽媽擰開陽台的鐵門，那裡是一處很小很小的院子，屬於一樓住戶的特殊待遇。院子裡曾經種滿了花草，無人照料許久，雜草蔓生，隻剩幾顆繡球從中頑強盛放。

“可惜了我的花。我去臥室找見東西，你隨便轉轉。”她歎息一聲，自顧自走進曾經居住的臥室。

荊戈又站了一會，轉身折進書房。

畫稿雜亂地堆疊在角落，畫架和書櫃被蒙上了一層防塵的花布。這是整個房子中采光最好的一間，陽光透進來，空氣裡飄散著久無人息的塵埃。

在洛杉磯乾淨的空氣裡浸潤已久，他對這裡感到有些不適，但還是屏住呼吸掀開了書架上蒙著的花布，一陣細碎的灰塵被抖落，一段塵封的記憶被撕開。

全部高中的課本，被整整齊齊擺放在書櫃的最上層，正好與他的目光平視。

如果是隋嘉葉，應該要踮起腳才能夠的著。

他從中抽出一本高二數學，按著記憶翻找到其中的一頁，在書頁的空白處，留有兩處不同筆跡的塗畫。

一處是方程式r=a(1-sinθ），這是他有些潦草的筆跡。

一處則是在坐標係畫出的心形曲線。下麵還有一行娟秀的小字：這道題超綱了。

他不覺嘴角彎了起來。

為了省錢，從高一開始，隋嘉葉就不再買新的課本，而是使用他的舊書本，他大她兩個年級，課本使用的是相同版本。從聽到這個消息起，荊戈就不再像過去一樣粗爆地對待課本了，每每發下新的課本，他會央求陳媽媽包好書皮，使用的時候格外小心翼翼。

班裡的男生們笑話他跟娘們似的，女生們則因此再增一層濾鏡——畢竟如此潔淨惜物的男生並不多見。

因為害怕隋嘉葉會被同學嘲笑。他儘量不會在書本上塗寫，隻有遇到不易察覺容易忽視的知識點，或者習題有更好的解法，他才會小心用鉛筆進行標注。

上高三的時候，隋嘉葉從初中部直升本校高中部，他鄭重將兩年的課本交到女孩手裡。女孩翻開其中的幾本，笑著很開心：“有了混血王子的筆記，我的學習成績可要突飛猛進了。”

他那個時候還沒看過哈利波特，不知道混血王子的含義，隻是小心地隱藏好自己的心思，裝作很酷地對她說，“那最好了。最好能考過你哥。”

隔壁房間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終於聽到陳媽媽如釋重負地一聲輕呼：“找到了！”

他合起眼前的書，放回原處，又將那塊藍紫色的花布蓋在上麵，做完這一切，陳媽媽也走了進來，懷著寶貝一樣抱著一個油布包，神神秘秘地對他說，“這是你隋叔一直藏著的東西，讓我找個合適的機會交給你。”

他一愣，下意識要伸手，但陳媽媽已經利落轉身，“現在還不是那個合適的機會。走吧，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