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洛岱老實了,並不想節外生枝。
采訪要如約進行。因著蔡瑾夢住院,兩邊商量後,決定把采訪地點改到醫院裡。
這雜誌作為屹立多年的口碑紙媒,也曾經給醫院院長和知名專家做過幾期專訪。
因此創始人、領導們聽說改到他們醫院來給外賓做專訪,那是相當重視。很快抽調好人手搞歡迎儀式,一大早就候在醫院門口喝西北風。
餐風專家之一,就是跟錢洛岱集齊不對付的那一位醫生。
領著采訪團隊,每走一步,都似要把腳下地板剁穿窟窿。
畢竟隻要一想到,為“潛在虐妻狂魔”專門布置出行政病屬會客廳,聽他高談闊論,就十分火大。
錢洛岱真的老實了,是真的不想節外生枝。
奈何采訪人非要跟他攀談熱場:“聽聞是尊夫人入院,怎麼樣,她還好嗎?”
“嗯——哼——”專家在錢洛岱前麵咳嗽。
本來想客套說“沒什麼大事,還好”的錢洛岱想了想,不打算給專家插話指正他的機會,於是改口:“還在治療當中,已經慢慢恢複了。”
“哼——”專家冷笑。
淡雅烏木香氛縈繞的行政病屬會客廳,隱隱透著股消毒水的味道。
“各位請自便。”專家將一乾人等帶了進來,打算先開溜,“我們呼吸科還有事,我得......”
"對了,我還沒來得及給各位介紹呢,"錢洛岱直接把醫生推到人前,“這位就是我妻子的主治醫生,愛妻能得到及時妥善的治療,全靠他了!”
眾人恍然大悟。
“啊,是這樣嗎?我們前幾期來醫院專訪,都沒有呼吸科專題。錢先生屬意肯定的醫生,那必然是呼吸科翹楚了,我看我們下次有機會,得約個時間采訪采訪才對!”
彆以為這樣討好,就有用!醫生白了錢洛岱一眼,“再說吧,真要回去了,科室在呼叫我。”
“時間可以再定,但聯係方式可以先留嘛,對吧?”錢洛岱將他一攔。擺明了是不想這醫生在他視線範圍之外,偷偷回去套蔡瑾夢的話。
蔡瑾夢在醫院裡真的太閒了!很難說,就被醫生誘導,又說些有的沒的。
“對,對對對!”領導們肯定不會放過權威雜誌宣傳醫院的機會,“來來來,我們可以跟今天的策劃執行先初步聊聊嘛。”
錢洛岱如了願,把醫生放到眼皮子底下,這才點頭應允開始。
采訪團隊入內,器材鋪開,到處都是亂糟糟的電線、箱子,打光板支架,再無更多地方供閒人落腳。
醫院大佬們這才紛紛找理由告辭,醫生逆反心理來了,他偏不,倒要看看這個錢洛岱,要發表什麼虛偽言論。
“錢先生,那我們就開始了?”采訪人很客氣。
錢洛岱熬了夜,五官依舊英雋冷峻,衣著考究,不怎麼需要化妝師過多修飾,省了大家不少功夫。
試過光,錢洛岱彆好麥,解開西裝倒數第二粒扣子,坐到采訪沙發上,想了想問道:“我知道有些冒昧,但是,整個采訪過程能不能儘量縮短一些時長?”
“錢先生是對我們雜誌有什麼顧慮麼?”采訪人一聽他要縮時長,如臨大敵,首先從自身找原因,“是我們哪裡讓您感到不夠舒適麼?”
錢家曆代低調,錢洛岱連正式會晤的新聞照片都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答應了他們雜誌做專訪,甚至還破天荒有封麵,大家都欣喜若狂。
如果是他見麵後,才臨時決定縮短采訪時長,那他們之前開采前會辛辛苦苦討論,列出的種種辛辣問題,就很難再逐條逐條推進了。
就會導致雜誌內容可讀性下降,不夠吸睛,銷量就會下滑。
這是雜誌社所有人都不願看到的一種情況。
“沒有顧慮,隻是我很擔心我的新婚妻子,她現在獨自呆在病房裡。”錢洛岱狀似不經意,看了賴在門口的醫生一眼。
這總能證明他時時刻刻把蔡瑾夢放在心上,沒有虐妻,沒有虐妻,沒有虐妻了吧?
醫生見他目光掃過來,皮笑肉不笑:“錢先生不在病房,您的妻子可能還能休息得更好些呢,不然,我回去看看?”
“不如這樣,”采訪人還是有一定臨時決策權限的,也是為了能哄錢洛岱回答儘量多的問題,“梳化時間上我們節省了一些,每半小時,錢先生跟我們,都休息十分鐘?”
錢洛岱還有點體貼:“我這樣放心不下妻子,會不會耽誤大家的工作?”
“沒有這回事!”采訪人辟謠,“這反而讓我們多了解到了錢先生的又一個美好品質,愛妻。”
“......”醫生無話可說,雜誌一旦刊登,誰還會覺得錢洛岱虐妻呢,好狡猾一男的。
“那我就不多推辭了,感謝各位體諒我放心不下妻子,開始吧。”
采訪人如釋重負,很懂地接上話:“錢先生跟伴侶真的好恩愛。”
如膠似漆一秒也不願意分開,病痛也無法阻止他們粘在一起互訴衷腸,連采訪都臨時改到醫院裡來。
這是什麼霸道總裁彆想跑的橋段,試問哪個國家的人不愛看?
就算他們是正經財經雜誌,也得記上記上作為小彩蛋,采訪人以眼神瘋狂暗示記錄員。
記上了,並且腦補一萬字,記錄員肯定一點頭。
“還行吧。”錢洛岱嘴角含笑,很是謙虛。
虛偽!醫生白眼翻到後腦勺。
“我們儘量抓緊時間,”采訪人開始梳理采訪稿,“這次錢先生來訪的目的是?”
錢洛岱對涉及到力子集團海外擴張的具體事宜,對答如流,風趣又不失自己的涵養見地,采訪很輕鬆,不知不覺就過半小時。
主持人:“很高興錢先生能帶給我們不一樣的彼岸商業體驗,接下來按照流程,錢先生可以稍整休息,換個妝造,我們來拍一組封麵。”
“失陪,請容我先去看看我妻子。”錢洛岱扣子都來不及扣,他是真著急。
畢竟華國語言博大精深,蔡瑾夢也是真想砍價,他們老外搞不懂這些彎彎繞繞,萬一醫護人員覺得他克扣她的診療費,他現在營造的愛妻形象,豈不功虧一簣?
走到一半,錢洛岱想起什麼,又倒過來:“可不可以麻煩造型師陪我去取點東西?”
取什麼,錢總裁是不是非要把小嬌妻的芳心取來,隨身攜帶才善罷甘休哦?
“當然,我很樂意。”造型師跟攝影師手拉手,陪他走一趟,美其名曰搞點素材。
到門口,就見蔡瑾夢很愜意的翹著二郎腿,在喝今天第五杯冰巧克力奶。
“怎麼又在喝冰東西?”錢洛岱把她杯子繳走,“你得多喝熱水。”順手撈起保溫杯塞到她手裡。
“醫生說了,我喉嚨水腫得厲害,得喝冰的舒緩止痛!”蔡瑾夢把鍋背醫生背上,絲毫不提冰巧克力奶太好喝了,她忍不住。
她都問過護士了,不是預製奶,她真想買兩箱郵回去,無奈是是醫院食堂自供的特調,帶不走,哎,隻能住院期間猛猛喝彌補遺憾。
“我們華人體質就得多喝熱水才能好得更快。要消腫,少說兩句不比什麼都強?”錢洛岱替她打開保溫杯,懟到她嘴邊,“喝完這一杯,我再給你倒。”
趕緊好吧你,放著好好的酒店大床不睡,都在這沙發上蜷兩晚了。
“哇哦~”造型師在門口眼睛冒粉花,“看見了嗎,趕緊拍下來啊!”連水都要喂到嘴邊。
喀喀喀喀喀喀——一頓連拍。
蔡瑾夢這才發現錢洛岱帶回兩個陌生人,趕緊把二郎腿放平,尷尬地輕咳一聲打招呼,“哈,哈嘍?”
她腦中迅速搜索曾經幫李雷和李華兩個坑貨,寫過的幾百封給國際友人的信,下一步該怎麼問好!完全想不起來了,當時四六級到底是怎麼考過的!
想不出來,隻好就著錢洛岱的手,猛灌。
噗——"燙死我了!"
“死”字!
錢洛岱很久沒有這麼不經大腦處理行事,等他清醒過來,手已經捂在她嘴唇上。
“唔唔?”蔡瑾夢瞪大鹿眼。
該死,醫生不會看到後又添油加醋無中生有造謠吧!他咒罵一聲,垂下頭,借了個位,吻在自己手背。
“哇哦!!!”造型師靠到了攝影師肩頭,猛錘:“快拍,快拍!”
這是什麼霸道總裁吻上我的橋段,試問哪個國家的人不愛看?
蔡瑾夢:“......”這人有病,狂吸手背?
錢洛岱一時間顧不上,達到目的就行,看著十分鐘要到,“抱歉”,放開蔡瑾夢,從儲物櫃裡扯出個大紅布袋。
“你怎麼把它也帶來了?”蔡瑾夢被捂得嬌紅著的眼睛嘴唇,看向破了幾個洞的袋子,很確定這就是經曆漁村炮仗,錢洛岱回門得到的那一個。
“帶來見見世麵。”欻,錢洛岱抽開束口繩。
攝影師差點被閃光燈映射過來的金光閃瞎!
造型師也抬起手臂擋在眼前:“錢先生封麵造型是想拍守護財富的神龍?”
“不,”錢洛岱操/手進袋子,捧出一把金飾,“要拍就拍‘我才是漁村明媒正娶的好女婿’,這樣的證件照。”
什麼照?造型師攝影師對看一眼,這是什麼霸道總裁彆太愛的橋段,試問哪個國家的人不愛看?
半透絲質黑長衫下,鼓脹又不突兀的肌肉線條,四十幾斤金飾,錢洛岱此時此刻起碼穿戴上了一大半,把可能會引人遐想的地方遮得嚴嚴實實。
一絲肉/欲邪念都無,不是男菩薩,更像財神爺。
燈光師連撤兩盞補光燈,實在是太亮了。
喀喀喀喀喀喀——
每一張初選片,錢洛岱都給人一種金碧輝煌的正室感。
“我妻子的家裡人,一定會非常喜歡。”錢洛岱如是說。
愛妻愛到愛屋及烏,整個采訪團隊狂嗑猛磕。
喝了熱水,真彆說,蔡瑾夢恢複大半元氣,無聊的單手刷著手機。
咻,咻——王的男人發來消息。
【我錢白砸啦?】
【圖片.jpg】
蔡瑾夢:【你怎麼有他好友?】
不可思議,都仇到差點滅口了,還能是VX好友?
【……小號。】
讀好圖,隻存在公司宣傳分享的錢洛岱,最新分享:“漁村女婿。”
真是,金店不找他代言就很可惜。
那麼多金燦燦掛他身上,完全不俗氣,反而顯得很耐看。
他蔑視眾生的冷漠眼神,欲語還休的清淺薄唇,透過圖片,投向蔡瑾夢。
顛倒眾生,她不合時宜的有種被這詞語騷擾的不適感。
蔡瑾夢你在想什麼!你已經有旺旺哥了!
她驚得手一哆嗦,手機直直砸回床上,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膝蓋骨。
疼得她五官位移, “嘶嘶”變蛇,呲牙咧嘴地摸膝蓋,怕不是粉碎性骨折了吧?
“打個雪仗,老寒腿來得這麼快?”錢洛岱推門而入,手裡還拎著大紅布袋。
“有也是你老你先得。”她忙不迭撿起手機。
這人還是當紙片人的時候好,一旦成為活人,她沒有一天不想離婚。
門外走廊上,醫生護士的身影影影綽綽,不時路過。
錢洛岱警覺,到嘴邊的話趕緊收住。
他可太清楚蔡瑾夢的 “威力” 了,生怕她又一個禁用詞,再惹出一堆麻煩。
“招商招好了,采訪采過了,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打道回國了?” 蔡瑾夢雖說談不上歸心似箭,但好歹剛升職總裁,統共就正兒八經去公司上過一天班。
說出去有點太不愛崗敬業,她琢磨是時候回蔡家灣露露臉,刷刷存在感了。
“不急,”錢洛岱往儲物櫃裡放大紅布袋,發出堂啷一聲,他不放心,抽開束口繩看了一眼,“你不是說要度個蜜月?”
“我什麼時候......”她聲音越來越弱,是說過的,對著王一王瞎說的。
我靠,他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