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了,趙助身後跟著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30歲左右,穿著灰色毛衣和西褲,戴著一副黑色細框眼鏡,麵容端正、氣質成熟。
“京瀾來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南棠南小姐,南啟明的女兒,現在是斯深的生活助理。”杜沁介紹道。
傅京瀾的腳步頓了頓,隨後笑著向南棠伸出手:“南小姐你好,我是傅京瀾,以後斯深就承蒙你照顧了。”
南棠連忙起身,回握了下他的手,“你好。”
聽到她的聲音,傅京瀾明顯身型一僵,禮貌親和的笑容凝固了片刻,目光轉而落到了一旁的杜沁身上。
“南小姐正好要走,京瀾,你替我送送她。”杜沁平波無瀾地說。
“好的,媽。”傅京瀾回過神來,做了個請的動作,“南小姐,這邊請。”
出了門,傅京瀾側著頭看向她:“南小姐,我弟弟他可能不是太好相處,出了車禍之後他也變得更……孤僻了,請你多擔待。這樣吧,我加你一個聯係方式,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隨時找我。”
南棠撇開眼去,雖然傅京瀾的目光平和溫柔,但卻令她莫名的不自在。
“好,您放心,這是我的工作,我會努力做好的。”南棠一邊加微信一邊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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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棠完成期末考試後,收拾了一下行李,就由趙助理接去了前往傅家城郊的山間彆墅的路。
天空呈現出一種蒼白的冷色調,雲層低垂,像籠在地平線上的一層薄霧。
車逐漸駛入一片茂密的鬆樹林,高聳的樹冠上披著一層層白雪,鬆針在寒風中搖曳,抖落下細碎的雪粒來。
站崗的門衛打開雕花鐵門,門上嵌著鎏金門環。
穿過蜿蜒的小徑,一座哥特式彆墅出現在眼前,像是隱埋在中世紀傳說裡的古堡。
外牆由深灰色的粗糲石塊砌成,屋簷的雕花如展開的羽翼,在積雪下展現出精細又詭譎的紋理。
外牆上攀著許多蒼老的藤蔓,枯枝盤踞著,像是大自然的枷鎖將彆墅囚禁在這片寒冬的深林。
這是……吸血鬼城堡?
一些吸血鬼相關影視劇的畫麵湧入了南棠的腦海,看完杜沁給她的清單,她已經對傅斯深的某些特質有了初步的了解,這座彆墅倒是很符合他的調性。
“南小姐,請下車吧。”
“好的,謝謝。”
南棠下車後,有一位五十歲左右穿著黑西服的男人迎了上來,笑著說:“您好南小姐,我姓黎,是傅先生的管家,您可以叫我黎叔,我帶您進去。”
“謝謝黎叔。”
黎叔打量了一下南棠,長而柔軟的白色羊絨圍巾鬆鬆垮垮地搭在脖頸上,身上穿一件合身的白色雙排扣收腰外套,搭一條白色繡花短裙,腳上是羊皮半靴。
她皮膚白皙,圓眼微微睜大,眼底似乎藏著好奇和警惕。
聲線確實和林小姐有八分相似,但比林小姐的更甜幾分。
少爺把自己封閉了三個月,除了大少爺幾乎誰也不見,令人憂心。
夫人囑咐過他要幫助南小姐為少爺解開心結、接受手術。
但是他也知道少爺是不會輕易讓人靠近的,也不知道麵前這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能不能做到。
南棠跟隨著管家走進彆墅,高聳的天花板中央吊著一盞巨大的鐵藝枝型吊燈,發出幽暗的光。
深棕色的天鵝絨窗簾垂落至地麵,窗簾間隙隻敞開了一點,透入些寒光。
地上鋪著厚重的深紅色地毯,腳步落下時幾乎沒有聲響。
一尊蛇形的青銅雕塑占據了十分顯眼的位置,蛇頭微微揚起,露出尖利的獠牙,像是下一秒就要俯衝撲擊。
這位傅先生可真是喜歡蛇啊,難道是屬蛇的?
客廳的壁爐占了一整麵牆,用深紅色的石磚砌成,頂部的石梁上雕刻著卷翹的花紋。
爐火跳動著,發出“劈啪”的聲響,將房間內的擺設投下搖曳的影子,像幽靈在四處徘徊。
南棠感覺不到暖意,隻覺得慎得慌,大白天窗簾拉這麼嚴實,不是吧,真cosplay吸血鬼啊?
“少爺一般這個時候會在書房,他不喜歡有人打擾。我先帶您去房間收拾一下,晚上您需要服務少爺用餐。”
“好,沒問題。”
“少爺的臥房目前在一樓,你的房間挨著他更方便一些。書房沒有少爺的同意不能隨便進入,走廊儘頭的房間禁止入內。我和廚師、保潔阿姨住在側棟,有什麼彆的問題可以隨時手機聯係我。”
“好嘞,謝謝黎叔。”
坐在臥室裡的雕花四柱床上,南棠不禁腦補起等會兒和傅斯深用餐時的畫麵。
一個麵色慘白、穿著暗繡蛇紋長袍的男人用銀質刀叉切開帶血的牛排,暗紅的血液緩緩流出。
他將肉塊送入口中,嘴角微揚,仿佛在享受一場極致的盛宴,但卻並不饜足。
他無神的瞳孔倏的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方向,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瞬移到她麵前,將尖利的獠牙狠狠刺進她的脖頸。
南棠搖晃著頭,將這些畫麵趕出腦海,她在想什麼鬼東西。
建國以後不能成精!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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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到了約定的時間,南棠一邊提前在餐廳用餐,一邊內心忐忑不已。
一個雕刻繁複的古董擺鐘靜靜立在角落,擺針規律地擺動著,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
一些細微的聲音傳來,似乎是某種電動設備的聲音,由遠及近。
南棠向走廊的方向望去,一把輪椅從陰影中出現,輪椅上男人的麵容在光影交錯間逐漸顯現。
挺直的鼻梁如一道山峰從眉骨出向下延伸,勾出冷峻的線條。
一雙眼睛格外引人注意,眼頭尖銳冷冽,眼瞳是少有的琥珀色,而眼尾又微微上揚,形成一種令人琢磨不透的矛盾美感。
他的裝束倒是簡約,黑色高領針織衣,麵料柔軟而貼身,勾勒出肩頸利落的線條,矜貴又有力量。
整個人的氣場收斂卻強大,似是隱藏在暗夜中的捕獵者,隨時可以精準出擊。
沒想到她的服務對象長得這麼……精致。
但她並沒有閒情雅致欣賞,反而本能地感覺到一絲畏懼。
等輪椅穩穩地停在長餐桌前,傅斯深開了口:“南小姐。”
他的聲線沉冷,像一條蜿蜒而來的暗河,讓人不知深淺。
“誒……”南棠回過神來,連忙站起身,走到他麵前,微微彎著腰,向他伸出手來,“傅先生您好,我叫南棠,以後叫我名字就行。我將會是您的生活助理,有什麼事儘管找我,請多指教。”
懸在空中的手沒有被回握,南棠這才想起來傅斯深看不見,她尷尬地收回,搓了搓裙角。
之前趙助理給她發過一些林晚盈有關的視頻供她模仿參考,但她覺得雖然自己和林晚盈的聲音有八分相像,她現在能學個九成像。
但如果第一次見就刻意模仿,可能會引起傅斯深的反感,她想先留個好印象,以後再徐徐圖之。
傅斯深麵上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但呼吸似乎停滯了片刻。
片刻後,他冷淡的嗓音裡帶了些嘲弄的意味,反問:“生活助理?哪方麵的生活?”
聽到這話南棠下意識繃直了背脊,作為一個成年人,她立刻理解了他的意思。
雖然傅夫人最後有所暗示,但這個工作內容並沒有寫在合同裡,她沒有理由遵守。
她麵上仍然保持冷靜,語氣裡帶了幾分爭鋒相對的銳利:“傅先生,如果您需要那方麵的助理,恐怕您需要另請高明。我是來協助您日常起居的,不能滿足您的……額外需求。”
南棠心裡打鼓,這麼說他會相信嗎?
“不管我媽要你做什麼,我勸你趁早放棄,不要浪費你的時間。”傅斯深摩挲了下輪椅扶手,似乎並沒有買賬。
南棠儘量心平氣和地說:“傅先生,我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不能算是浪費時間。我的雇主是您的母親,您是我的服務對象,服務好您是我的義務。”
這話也是她在勸自己,不要和五百萬過不去。
眼前坐著的可是活生生的五百萬,隻要這個看不見五百萬答應換上新零件,成為看得見的五百萬,那她的銀行卡上就能多出五百萬。
她還要猛猛刷好感度呢,不能第一天就鬨翻了。
傅斯深微挑了下眉:“彆怪我沒提醒你,如果你達到不了我的要求,就要立刻走人。”
“沒問題,我保證會努力的。”南棠堅定地回答,“但是我也希望傅先生可以尊重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
過了片刻,傅斯深將雙手搭在了餐桌的邊緣,指節修長而分明,“那你還在等什麼?”
南棠這才想起來她需要服務傅斯深用餐,傅斯深看不見,她需要給他介紹食物。黎叔已經細心地把今天的菜單打印出來了,她照著介紹就行。
“傅先生,您的正前方是三文魚塔塔,是今天的前菜,由新鮮三文魚肉和鱷梨、檸檬汁烹飪,搭配脆皮薄餅,您右手邊是Louis-Benjamin香檳,搭配這款前菜酸度正好。等您吃完,再給您上主菜。”南棠模仿高端西餐廳服務生的腔調介紹道。
傅斯深沒有說話,直接拿起銀質刀叉,熟練地吃了起來。
還好不需要人喂,南棠鬆了口氣。
“丁零零——”她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有些刺耳,打破了餐廳裡的沉寂。
南棠趕緊拿出來一看,是她保存的警局的電話,隨即對傅斯深說:“不好意思我有個重要電話要接。”
傅斯深麵上似乎有些不悅,但也沒說什麼,隻細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南棠接起電話,隻聽電話那頭的何警官說,“南小姐,你父親的屍檢報告出來了,發現了一些疑點,需要和你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