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等我呢,是等我們,楊嘉遠不是你同學嗎?他今天請客,去‘鍋來也’,夠意思吧。”
“你倆……在一起了?正式?”滕靜言語塞,她以為陸晴就是一時衝動,難不成真和楊嘉遠談戀愛了?
“怎麼說,算是吧。你母單,總是把這事想得特彆正式。其實大家互相覺得ok就可以了,我以前就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失去了很多快樂。”陸晴無所謂說。
“快樂不是談戀愛才能獲得啊。”滕靜言覺得陸晴發表的是歪理邪說。
談戀愛就能快樂嗎?她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有的摳有的色有的三觀感人,還有的像姚周一樣,明明有一副好皮囊,內裡都爛掉了。
和這樣的人談戀愛,會快樂嗎?
“我說的是生理上的快樂。”陸晴仿佛知道,這句話能一擊即中,臉上帶著悲憫,像看一隻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狗。
“……”
剛出碧鬆堂小區的南門,一輛黑色凱迪拉克SUV開了過來。
楊嘉遠拉下車窗,朝她們揮手,“兩位公主,快上車呀,這鬼地方攝像頭忒多。”
陸晴扔下滕靜言,歡快繞車一圈,打開副駕的門,蹦上去了。
楊嘉遠身後的車門,從裡麵無聲打開。
一隻好看的手映入眼簾。
應赫穿著棒球夾克,戴著棒球帽,朝裡麵挪了挪。
後座光線很暗,但滕靜言仍能感覺到他的眼睛在看她。
滕靜言先把包扔上車,物理隔開應赫,然後才坐了上去。
一關車門,便聞到應赫身上特有香氣。和阿亮那種存在感很強的木質香不同,應赫的香淡淡的,應該是洗發水或者洗衣液的味道。
“房子怎麼樣?”楊嘉遠隨口問,打破了莫名的尷尬。
“還不錯,打算明天搬。”滕靜言看著窗外,如實回答,“我就明天一天假,下周還要在烽山拍一周戲。”
“那我們幫你搬啊。”楊嘉遠不止酒後熱情,清醒的時候也挺熱情,跟高中時候說話臉紅的樣子不太像。
“明天我有手術。”應赫懶懶靠在車背上閉目養神,大長腿無處安放,閒閒地交疊。
“你睡你的,我點你名了嗎?你信不信,我在群裡說一聲級花搬家,所有在A市的、沒有女朋友的男青年立馬集合。”楊嘉遠一邊按著喇叭超車,一邊說笑道。
“這點我還真信。”陸晴目視前方,“楊嘉遠你說實話,言言也是你的白月光吧。”
“主要吧……你們那時候都沒張開。”楊嘉遠說完哈哈大笑。
“滾。”
“……”
滕靜言覺得尷尬,隻有她一個人的話,忍一忍也就罷了。
旁邊還坐著散發著冷氣、對人愛答不理的應赫,簡直社死,於是小心謹慎地偏頭看了一眼,立馬收回目光。
應赫似乎感覺到了,懶洋洋半睜眼睛,不耐煩道,“人家有男朋友,你們上躥下跳湊什麼熱鬨。”
“男朋友?”陸晴乍舌,“臥槽,滕靜言,你什麼時候找了男朋友?”
滕靜言掏出手機,怕應赫看到,右手稍稍抬高了些,指尖飛快,“應赫以為邱靄是我男朋友,求不拆穿。”附帶三個跪下的emoji表情。
“嗖”的一聲,陸晴手機亮了,她拿起手機,滕靜言心裡剛放鬆,就聽見一聲大喊,“為什麼呀,滕靜言,你和矮子就是炒CP騙傻子,你要是真跟他好了信不信我咬舌自儘。”
“……”
“所以,級花還是單身?”楊嘉遠看著後視鏡裡的應赫故意問。
“當然咯,一天就知道拍戲,回來就是睡覺和看劇本。”陸晴和楊嘉遠一唱一和,也從後視鏡裡得意地看過來。
“那某些人要過年咯。”楊嘉遠又哼唱起《稻香》,他似乎很喜歡這首歌,唱了一會兒停下來道,“誒應神你怎麼不說話。”
“今天做了12台手術。”應赫繼續心安理得躺著,多一個字都舍不得說。
滕靜言感覺頭有點痛,索性眼睛一閉也靠在車背上,假裝沒聽見。
應赫側過頭,看著閉著眼睛皺著眉的滕靜言,輕輕笑了,眉眼溫柔如春日星河。
“鍋來也”在崇茂商區,重慶老火鍋,挺有名的,人均消費五百。能夠正式請滕靜言和應赫吃飯,楊嘉遠應該是拿出誠意,他倆在一起挺好,知根知底,滕靜言心裡琢磨。
車剛停下,滕靜言就打開車門,“那個,我要去趟衛生間,你們慢慢走啊。”說完就溜,幸好穿得平底鞋,一路走得飛快。
“女士您好,請問幾位?有預約嗎?”服務員禮貌問。
“四位,楊先生。”滕靜言催促。
“手機號後四位麻煩提供一下。”
“你查一下,快點。”
“好的稍等。”服務員低頭點著鼠標。
“怎麼這麼慢啊,就不能快點嗎?”滕靜言要哭了。
“這邊。”服務員終於拿出對講機,報了一個號。
這家火鍋店沒有包間,裝修是模仿重慶的市井風格,滕靜言快步走向餐桌,一屁股坐下,把包掛到了旁邊的椅子上。
她之所以跑這麼快,就是不想和應赫坐一起。計劃得逞,心情不錯,給每個杯子裡都添上熱茶。
幾分鐘後,陸晴陸晴攙著楊嘉遠胳膊來了。
“這邊。”滕靜言拍拍旁邊掛包的椅子。
“我要和男朋友坐在一起。”陸晴挑眉一笑,走過滕靜言,坐在了對麵。
“陸晴,你無情無義,重色輕友。”滕靜言咬牙。
“我是為你好。”陸晴靠在楊嘉遠的臂彎裡,眉眼彎彎,笑得曖昧。
走在後麵的應赫這才姍姍來遲,站在滕靜言放包的凳子旁邊,停下腳步。
楊嘉遠調侃道,“你躺了一晚上,終於舍得站起來了。”
滕靜言低頭喝茶水,左手快速把旁邊椅子上掛著的包取了下來,放在腿上。
應赫從容而坐,就像滕靜言為他擦了擦椅子一樣自如。隻是這人一向沒坐相,才坐下,大長腿又懶懶伸出去,都快挨著楊嘉遠的腳了。
“你們點菜,我隨意。”應赫端起茶杯,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滕靜言覺得奇怪,為什麼應赫到哪裡,都是一副當家作主、運籌帷幄的模樣。
四個人都能吃辣,陸晴掃碼,點了中辣牛油鍋。
已過了用餐高峰期,火鍋店裡的人不算多。鍋底上桌,菜品也陸續上來,滕靜言和陸晴往鍋裡下菜。
楊嘉遠舉杯,“在A市這麼多年,今天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就像我最喜歡的那句歌詞,‘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我以茶代酒,這一杯,我先乾了。”
“你最喜歡的歌難道不是《稻香》?”滕靜言一邊舉杯,一邊接話。
“《稻香》是應神的專屬BGM,不行,我必須喝酒,服務員……”楊嘉遠摟著陸晴,點了一瓶白的。
“女士不喝,我和應神喝。”楊嘉遠麵前碼著兩個透明的小白酒杯子。
“誰說我要和你喝了?”應赫把一隻玻璃杯倒扣。
“級花我跟你說,你上次一句‘應神是誰’把他難過的,本來滴酒不沾,加了你微信回來一杯杯喝,停不下來,誰都勸不住。”楊嘉遠繪聲繪色。
“我是怕回去捎你,吐我車上。”應赫手指漫不經心敲擊桌麵,順口回擊。
最終隻有楊嘉遠一個人喝酒。
四個人的杯子碰在一起。
滕靜言從前不敢想象,有一天還會和應赫坐在一起,舉杯共飲。她的胳膊和應赫的不小心觸碰,起了一絲靜電。
滕靜言默默喝了口清茶,看鍋子裡的羊肉熟了漂起來,在滾燙的紅油裡打著轉,便拿著漏勺和公筷給大家分。
先給陸晴,再給楊嘉遠,最後給應赫。
勺子剛舉到應赫碗邊,他淡淡說,“我不吃羊肉。”
“對,應神不吃羊肉,我怎麼忘了,高中時候吃了個羊肉包子,過敏進醫院了。”楊嘉遠一拍腦袋,看到對麵應赫想刀人的眼神繼續補刀,“你死活不說為啥去醫院,我自己問的王老師。”
“……”
“高二那次嗎,我記得!數學王老師開著摩托把應神送去的!還是從食堂拉走的,我們一個年級的女生都站在走廊上看。大家還說——”陸晴舉著筷子,配合道。
“說什麼?”楊嘉遠用胳膊肘碰陸晴,催促她彆賣關子。
“說應神身體素質不行”,陸晴端起杯子,無辜地眨眨眼睛,“中看……不中用。”
這倆人真是絕配,滕靜言心想,跟說相聲似的。
應赫握了握拳頭,把過剩的力量散了散,繃著臉道,“自信點,把不去掉。還有,就那一次好吧,我被人暗算了。”
滕靜言記得那次。
羊肉包子是應赫從她碗裡搶走的。
高二冬天,前一天下了晚自習,滕靜言看食堂門口的小黑板,第二天一大早的特色是羊肉包子,她想起媽媽小時候經常包,特彆懷念,第二天專門起早去食堂排隊。
她平時裡吃飯很節省,但今天莫名嘴饞,本來想買兩個羊肉的,但這一屜羊肉的就剩一個了,下一屜還要等20分鐘,所以搭配了一個紅蘿卜包子。
打了一碗小米粥,剛剛找了個位子坐下,應赫就端著空碗坐對麵了,他看著滕靜言的鋁飯盒問,“你這什麼餡兒的。”
“胡羅卜餡……”
滕靜言話還沒說彎,“和羊肉餡”幾個字正準備出口,應赫就抓起一個包子,“胡羅卜的,歸小爺了。”說完就風一樣的跑走了。
滕靜言習以為常,應赫經常神出鬼沒,今天搶個蘋果,後天搶支鋼筆。
不過,他也會禮尚往來,送她些奇奇怪怪的小說、文具什麼的,所以滕靜言好脾氣地繼續吃飯。
拿起剩下的包子咬一口,露出紅色的餡。咦,胡羅卜的還在。
氣死!
應赫搶走的是!羊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