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後空氣還帶些潮濕的泥土味,太陽烘的人犯困,又潮又熱像蒸籠。尤其昨天李白來家裡,吃飯收拾行李打遊戲,幾人玩到淩晨,今早上鬨鐘響了五遍才把林念叫起來。
舉著相機手臂有些發酸,昨天陳斯年說到前麵來,她直接和攝影社團打申請,能看到全校學生的前麵夠前麵吧,她心裡暗喜。
上課時提前出來拿學校提供的相機,這時候等的無聊,乾脆趴欄杆上看著廣場裡集合的人流,清一色的藍白校服,和自己一樣都是蒸籠裡的包子,身後嘴神第一個落座,讓她單獨給拍張照。
林念正麵來了一張,給嘴神看,嘴神嫌棄的道:“這皺紋有點清楚啊,光線不太好噻。”
林念仰頭看了看今天的大太陽,這麼亮的光?無語片刻,在實話實說與人情世故中選擇人情世故:“我再給您拍一張。”
象征性的笑了下,把鏡頭對準嘴神身後的景,左看看右看看,一看就是認真在找角度的樣子,嘴神雙手握起麵色嚴肅,剛要按鍵拍照,看到屏幕裡正在向自己方向走來的陳斯年。
校服扣子扣到最上一顆,麵料平整不見褶皺,拿著稿子的手腕上戴一塊表,這會兒手指抽出兩張a4紙,抬頭正好看到鏡頭另一側的林念。
對視的瞬間,林念按下拍照鍵。
嘴神還想讓林念給他看看相片,但陳斯年交來演講稿,交流幾句後其他校領導也來了,同學已經集合完畢,於是放棄。
林念官方的給坐在一起的校領導們拍幾張照,又偷偷拍站在背景牆後的陳斯年。邊走過去邊導入進手機裡。
走進後輕拍下陳斯年的肩膀:“怎麼樣,夠前麵吧。”
陳斯年看著稿子,聞言看向他,不知是緊張還是被天氣的炎熱襯托的,說單字時有種被冷凍層萃過的感覺:“嗯。”
林念扭頭去看他的稿子,覺察到她的目光陳斯年直接給了她,瞄了兩眼頓覺無趣,全篇在寫怎麼勵誌怎麼學習這些聽的耳朵起繭子的話。
還給陳斯年,她主動攬事:“下次再發言,我給你寫稿子吧。”
聽到這話頓覺心裡舒爽不少,陳斯年答應道:“好啊,大作家。”
林念心裡大尾巴快翹到天上去,寫篇發言稿so easy啊,又想到什麼事沒問陳斯年,她開口道:“你沒告訴我你會作為學生代表發言。”
幾位校領導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話,音響有幾聲滋滋的電音,陳斯年肩膀被林念看熱鬨時晃動的馬尾掃過,道:“我的失職。”
後又補充:“下次一定。”
聽到這話林念很滿意,這時主持人已經開始為同學代表發言做鋪墊,念到陳斯年的名字時,林念鼓勵一聲:“加油!”快步走出去,舉起相機準備拍照。
陳斯年看著林念站到欄杆旁舉相機,左手還不忘在胸前豎起拇指給他打氣。
挺奇妙的,周五時班主任給了他一份演講稿,告訴他自己要作為學生代表發言,學校不同流程卻大差不差,收到通知,寫稿,練稿,在一片期待目光中上台。
今天新增一項:接收林念的鼓勵,接二連三的鼓勵。
他忽然意識到一件彆人乃至他自己都遺忘的事情:原來我也是需要的。
林念覺得形式主義很枯燥,他也這麼認為,毒日頭下官方的讀著,麵向同學們時視線總是在林念那留一瞬。
林念借此機會不停的拍照,拍的相機滿當心裡也滿當,正挑著拍的好的相片,心裡讚歎著人帥就是能隨便拍,聽到陳斯年叫她的名字。
心裡手裡一顫相機差點摔了,穩住後聽陳斯年的發言,本來覺得他的音色在蒸人的天氣裡能解暑,現在又覺得生動。
陳斯年扶著話筒,講她的名字如春風化雪:“最後,想引用林念同學作文中的一句話。”
“少年赤誠,生生不息,藏人間盛望”
“夢想是貫徹青春的主題,少年氣是八月盛夏的驕陽,希望是生生不息的火焰,也是正在逐夢的我們。”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蟬鳴被鋪天蓋地的掌聲砸響,愈發高昂,眼前是濃得化不開的綠蔭,一片恍然中,她似乎看到陳斯年對她笑了下,說著:還不走嗎。
手被牽走似的,她跟上陳斯年的步子,像入場的新娘。
嘴神對了不下三遍稿子,奇怪道:“最後這句怎麼和稿子對不上?”
一旁的校長回答他:“陰差陽錯才是緣分。”
嘴神心想這是故意犯錯,還是選擇人情世故:“是,出了差錯,額,陰差陽錯。”
回班的路上,林念問陳斯年:“怎麼想到用我的句子?”
陳斯年手指曲起又放下,重複幾次後,最終帶些溫柔的落在林念頭上,陷進柔軟的發絲。
“因為你寫的很好。”
認真的誇獎往往動聽,林念剛降下去些的心跳又漸漸加速,有些留戀陳斯年的溫度,但他已經撤回。
失落之餘又感到慶幸,幸好今天的蟬鳴足夠響,應該能蓋住自己慌亂的心跳。
到了教室門口,班裡同學已經回來大半,陳斯年讓林念先進。
雖然納悶為什麼,腳步卻先邁進教室,在經過幾個同學光明正大的探究好奇目光洗禮後,她明白了。
引用名詞名句不算什麼,但偏偏是同班同學的,還是指名道姓在全校活動時講出來的,很有什麼。當事人再一起進班,八成要被起哄。
好尷尬好羞人,絕對不行。
很有什麼呢?她又想,陳斯年是什麼想法呢?
陳斯年看著又出現在麵前的李白,想法是離開。
李白站在門口招呼林念讓她出來,外國友人的相貌讓他站在門口本就惹眼,這會兒又大聲喊著,樓道裡的學生頻頻側目,這下都知道林念認識個外國小帥哥。
焦躁情緒又升出來,眼裡平時呈的是情緒淡淡,這會兒也在翻滾著,李白偏偏看不出來,還故意誇他:“今天你的發言好棒,很曆害!”
還豎起大拇指作誇獎狀。
“當然,念念的句子也很棒!”
陳斯年看見這動作聽到這話微不可查的冷了臉,低聲扯句謝謝就進了教室,步子快的帶起陣風。
林念走出來讓李白小點聲,李白收起大拇指比ok手勢,說他今年來做一中的社團指導。
林念調侃他:“你不是沒繼承到攝影天賦?”
李白惱聲說喂,又開心的道:“流行樂社團,教學生玩樂器寫歌。”
林念知道李白在音樂道路上是一路綠燈,沒再調侃,和他說:“那我今年報名你的社團?”
“好啊。”
擊個掌回班,四人小分隊已經到齊。
萬達把糖拍其餘三個人桌上:“成敗在此一舉!”
大嘴吃完還把糖紙扔回去:“成敗在晚自習。”
萬達難得沒計較再給他扔回去:“還有一天。”
林念開玩笑道:“至關重要的一天,決定生死的時刻到了。”
萬達抱拳敬禮,大有一番豪情壯誌的樣子。
薑謠一直沒說話,幾人發現後一起看她,問她怎麼了?
後又恍然大悟,薑謠是周一作為學生代表發言的常客,這次沒被選上,應該是傷心了。
想起來林卮陽開學時說見證薑大學霸的高光,覺察到什麼的林念率先安慰:“發個言又不能給高考成績加兩分,虛浮的榮光而已。”
薑謠點了點頭,萬達又勸道:“優秀的人不需要在每個場合證明,我們這是低調。”
大嘴最後勸道:“彆傷心,你在我們心中永遠是最棒的!”
薑謠聽到這終於把糖咽下去,不明所以的道:“我傷心啥?”
回憶了一下他們的話明白了:“我沒有因為不能發言傷心啊,我得承認肯定彆人的優秀啊。”
鬨了個烏龍,幾人無語道:“那你一句話不說,以為你難過呢。”
薑謠更無語:“我在吃□□糖啊,我不得嚼嗎?”
“草!”大嘴一片熱心錯付,不可置信回了座位。
萬達撓了撓頭,又從書包裡拿出兩包給了她,又重複一遍:“給我投票。”
薑謠收到桌子裡,認真想了想:“不過你們說的對,我確實要更努力一點。”
林念道:“你還不努力嗎?”
薑謠指了指又在畫板報的陳斯年:“這不優秀的人比我更努力嗎?除去考試沒幾天,我要幫忙還拒了,隻讓我寫字。現在都畫完了。”
林念目光黏在板報或陳斯年身上不動了,由她構思的一整麵。哪怕這幾天看了無數遍,依然會忍不住的讚賞,比她想象的畫麵還要好。
鋪滿整麵黑板的光給人強烈的視覺效果,她和陳斯年的Q版小人在樹下的第一第二位,很好認,因為一隻在拍照,一隻在拿著畫筆。
文字內容依然用了林念文章裡的句子,他讀過很多篇嗎?
右下角出現兩位漫畫人物,男生唇角微微勾起,女生則滿眼的笑,青春氣息撲麵而來,抬頭看著光。
這時陳斯年在畫女孩身旁的一隻貓。
陳斯年洗完手回來後,林念忽然想到:“還沒給小貓取名字。”
陳斯年拿出包抽紙,撕開包裝後隨手取了兩張,一絲不苟的擦著,紙巾被水洇濕一片,滑過白皙有力的指節。
他對林念道:“你想取什麼?”
林念已經想了幾分鐘,她開始頭頭是道的分析:“你養的話,是不是要和大俠的名字呼應一點?”
於是她肯定的道:“叫小英,小英雄的簡稱!”
薑謠這時參與進來,十分抗拒的樣子:“不行,絕對不行。”
林念剛想問為什麼,薑謠繼續說:“我媽叫這名。”
好吧,林念一時想不起來,讓陳斯年取。
陳斯年道:“警長吧。”
想起來小時候看過一部動畫片,花色和昨天撿的小貓簡直一模一樣,林念想這簡直神奇,陳斯年肯定也想到了。
她由衷的讚道:“你也太會取名字了年年!”
“你也很會誇人,念念。”
嗯?
嗯?
念念?
原來聽他的聲音叫念念是這個感覺。
為什麼這樣叫我,代表我們可以更進一步了嗎?
胡思亂想著,沒有注意薑謠筆一頓,好奇又興奮的目光穿梭在林念通紅的耳尖。
“漬漬漬。”她搖搖頭歎道。
穿梭在陳斯年上升幅度不大卻明顯的嘴角。
“漬漬漬,純情的初戀。”她搖搖頭歎道。
“陳斯年,你很熱嗎?”禾萱去完小賣部回來,看到他的樣子問道。
語氣依然很平很冷:“沒有。”
禾萱掏出小風扇遞給他,陳斯年接後,她轉過去和劉華茜小聲的說:“我知道的,他們帥哥都愛麵子,尤其是他這種高冷型的。”
還拍拍劉華茜的肩,一副看吧,姐參透人性的樣子。
劉華茜拍拍胸脯一副我了解的樣子,撕開包薯片,繼續和禾萱分析著她的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