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1)

蝴蝶骨 北有枇杷 4120 字 3個月前

江南下噗嗤一聲笑了,把瓜子仁扔進嘴裡。

“還得是周大小姐啊。”

周湘雲一陣惡寒,抬眼卻對上幾聲譏笑。

程烈歪倒在軟榻上,一副晚清吸鴉片煙的鬼樣子。

就差手裡捧根煙槍吞雲吐霧了。

“你笑什麼?”

周湘雲也沒想放過他。

程烈很刻意地搖搖頭,壓低聲音,笑意更濃:“我笑了麼?”

他又歪頭看江南下:“我笑了麼?”

江南下的表情很難評,給周湘雲逗樂了。

陳行止遞煙給江南下:“來一根?”

江南下笑笑,端起手邊的茶盞算是婉拒。

陳行止又看了眼程烈,“來一根?”

笑意不達眼底。

程烈卻不客氣地接過去,拿出打火機點上。

滿足地輕哼一聲,倒在後座上,眉頭下垂,倒是比台上唱戲的看著還哀怨三分。

陳行止自己也點了一根,巨大的煙油味熏的周湘雲直捂嘴,惡心得想吐。

咿咿呀呀的聲音聽得也直煩躁。

陳行止問:“怎麼了?”

好像很關心的樣子。

周湘雲很直接:“不愛聞煙味。”

陳行止隻是點點頭,還是把剩下半截兒抽完了。

江南下說道:“你真是一點不懂憐香惜玉,周大小姐都說了問不得煙味,你也不說摁滅了再表個態。”

陳行止抽完最後一口,頗為莫測地說道:“以後這種場合也不會少。”

“聽聽,聽聽,這還沒結婚呢。”江南下轉頭看向程烈,“你也是,你怎麼也還抽。”

程烈抽得很慢,夾在修長的指尖,煙霧飄起來,把他的臉都籠罩在裡頭,

程烈很尖刻地指出

“你又不嫌棄。”

江南下笑得很是得意。

“那倒是。”

包廂裡的燈光有些昏暗,頂光打下來,正照在程烈噙著笑的嘴角和淩厲的下頜線上,讓他精致的五官仿佛籠著一層輕紗,令人看不分明,而他的神色帶著爽朗的戲謔。

後來周湘雲再想起當初戲院裡的這個場景,仍覺得很不真實。

不過當時周湘雲隻冷冷吐出兩個字:“瘋子。”

“錯。”程烈不忘糾正她“是漂亮的瘋子。”

周湘雲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門口,算是奪門而出。

“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是沒去成的,因為周湘雲直接走了。

她出了戲院的大門,這才稍微舒服點。

再擱裡麵待下去她也保不準自己能乾出什麼事來。

必要的形象還是得保持一下的。

周湘雲沿著路走了一會兒,冬天實在是太冷了,嗬出去的氣都像是結著冰碴兒,路邊有家報刊亭,還兼帶賣熱豆漿,周湘雲買了一瓶,喝了兩口,還沒走兩步,哇地扶著樹吐了出來。

胃裡翻江倒海。

周湘雲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冷汗津津。

剛才那煙味太衝了,她一直難受到現在,豆漿倒是沒什麼問題,隻是周湘雲還沒緩過勁來。

一道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乾嘛呢?碰瓷?”

周湘雲沒抬頭,惡狠狠回了一個字

“呸。”

“………”

程烈站在那,看著她蹲在地上,倆人同時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周湘雲扶著樹,虛晃著站起來,但腰還是有些直不起來,她艱澀地朝一邊挪動,手裡還攥著那杯豆漿。

“行了。”程烈從她手裡接過豆漿“演戲呢。”

周湘雲笑笑,又回了一個字

“滾。”

“………”

程烈順手把豆漿扔進垃圾桶裡。

他身上有股味兒,不是煙味兒,也不是酒味,好像是種什麼香水味,熏的周湘雲更加難受,剛直起來的腰又彎了下去,扶著樹,哇的一下又吐了。

“………我說,至於麼?”

周湘雲根本聽不進去程烈在說什麼,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吐的連膽汁都快出來了,嘴裡一陣泛苦。

程烈單手把她拽起來,周湘雲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你甩的我,周湘雲。”他語氣也不善。“現在搞的這麼可憐兮兮的算什麼?”

“你也太自戀了吧。”周湘雲擠出個笑來。

她擺擺手,想叫輛車。

被程烈攔下來,他那一頭紅發晃得她眼睛直疼。

“你有病吧?”周湘雲怒了。

走還不讓人走了。

“你有藥啊。”程烈也不依不饒。

很像小學生拌嘴。

周湘雲實在沒勁兒跟他糾纏了,她拍拍他胸脯

“放開,彆擋路。”

程烈手勁兒一點沒鬆。

“放開,小心我打給江南下。”

周湘雲使出殺手鐧。

“打給他乾嘛?”程烈這話一出,周湘雲反而愣了。

“不你男朋友嗎?”

程烈看著她,開始是不解,進而緩緩笑了,鬆手,兩隻手攤開,舉起來,往後退了幾步。

“你走吧。”

他好像一下子恢複了之前看戲時候的樣子,淡淡的,頹然的。

周湘雲沒理會,真就徑直往前走,還沒走兩步————

突然跪倒在地。

雖然大晚上,這地界,路上也沒什麼人,但畢竟是北京,犄角旮旯都是路人。

紛紛側目。

周湘雲來不及細想,第一反應就是捂住肚子。

然後突然覺得不對,手緊緊捂住臉。

結果重心不穩往前戧了一下,手肘觸地,摔了個狗吃屎。

這一套流程太過於行雲流水,以至於程烈都沒反應過來,周湘雲就趴地上了。

“不用行此大禮。”

都這時候了也不忘嘴賤一下,周湘雲盯著程烈火紅火紅的頭發想。

已經有好心路人湊過來問她要不要幫忙了,周湘雲感激地笑笑,剛要被攙扶著站起來,卻被兩隻胳膊自腋下穿過去,圈住,提了起來。

不用想也知道是哪個混蛋乾的。

程烈半摟半拽地給她弄到路邊停著的車裡。

“行啊程烈,倆月不見開上大G了。”周湘雲感歎道“江南下對你還是挺大方的,你也沒跟錯人。”

程烈沉默著啟動車子。

周湘雲靠在一邊,這麼一折騰完也沒什麼勁兒吐槽了。

她盯著街景,訕訕地把手從臉上拿開。

“你就這麼出來了,不怕江南下生氣嗎?”

她試著找找話題,倆月不見,感覺都沒話可說了。

程烈淡淡道:“你不也不怕陳行止生氣。”

“那不一樣。”周湘雲說。

“有什麼不一樣?”

“我是陳行止老婆,你是江南下情夫,能一樣?”

程烈沒說話,斜眼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你什麼時候是陳行止老婆了?”

“快了。”周湘雲說“婚期定在這個月底,你沒事的話也可以來參加。”

要是帶請柬了還可以送一張給他,可惜沒帶,周湘雲頗覺遺憾。

程烈突然一個刹車把車停在路邊。

周湘雲差點磕在前頭車擋上,她驚魂未定地叫了一嗓子,國罵險些脫口而出。

“乾什麼……啊——!”

“周湘雲”,程烈的聲音像是從老遠的地方飄過來,“和我結婚,行麼?”

周湘雲以為自己幻聽了,掐了一把大腿,疼得齜牙咧嘴。

“我?跟誰結婚?”

“我。”

“我為什麼要和你結婚?”

“……”

講不出來了吧,周湘雲露出勝利者的微笑,解開安全帶,剛要下車,程烈的目光從她的臉慢慢下移,到她裹在圍巾裡的脖子,再到她隆起的前胸,最後回到她的眼睛時,目光帶了些涼意,他將她拖到懷中。

遠處看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戀人在車中擁吻。

周湘雲掙紮,接著身子被他摁在座位上,手被他強勢的圈在背上。而後,抬起她的下頜。

穩、準、狠

周湘雲成了待宰的羔羊。被他一點一點以欲望吞食。他就像火,一團熱烈的火,把周湘雲席卷了個乾淨。

啪!響亮的耳光扇在程烈右臉。

周湘雲使了平生最大的力,打得程烈右臉微微泛紅。

可他還有心情笑,是那種極為玩味的笑。周湘雲心中突然泛起一絲酸楚,這種酸楚又化作了無力。

她整個人放棄了抵抗,閉著眼睛,默默地承受著,一聲不吭,也不再掙紮。

程烈也像是突然回過神來似的怔住,終究緩緩放開她,直直的盯著她冷冰冰的雙眼。

“你是認真的嗎?程烈,跟你結婚。”周湘雲皺著眉頭,渾身上下充滿排斥。

“你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程烈看著她摁下 110,“打呀。”他神態自若。

周湘雲的手懸在撥通鍵上,遲遲沒有動作。

程烈抓住她的手:“不如我幫你?”周湘雲抬頭對上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你是不是有病?”

“是。”程烈倒是承認的很痛快。“我看見陳行止就不爽,看見你嫁給他就更不爽。”

周湘雲隻覺得疲倦不堪。

“你嫁給誰都行,但陳行止不行,他這個人不可信。”程烈眼睛本來就大,如今更瞪大了些,兩道細眉斜飛入鬢,顯得像個美女在發脾氣。

“我就要和陳行止結婚了,我不信他,難道信你。”周湘雲打開車門。

“看來你是真蠢。他是跟你賣慘了還是跟你追溯往事了,讓你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程烈斜睨著周湘雲。

周湘雲歎氣,“你都已經和江南下談起了戀愛,我嫁給陳行止你有什麼意見?”

寒風呼嘯,樹上光禿的枝椏好像在向周湘雲招手。月亮藏在雲層後麵,天上一點星星都沒有。路燈閃了又閃,變成一個個光圈。

程烈說:“誰跟你說,我和江南下在談戀愛?”

周湘雲笑笑:“彆自欺欺人了,那要我怎麼說,說他是你金主?”

程烈眼尾有些紅,像是在隱忍著什麼,突然他點點頭,風塵味極濃地咧開嘴,眼神烏沉沉的,一絲光都沒有。

他的樣子有些駭人,周湘雲怔怔地看著他,卻聽見他低聲道

“周湘雲,彆人說什麼都行,但怎麼能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