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湘雲暈暈乎乎被灌了好多酒。
程烈在一旁冷眼看著,誰來勸酒都不接茬。
“喂,你怎麼不喝”周湘雲看他氣定神閒地玩手機。
“酒是穿腸毒藥。”
周湘雲秀手一揮,“走了,不喝了。走了走了啊,你們繼續。”說完不顧眾人阻攔,拉著程烈就走。
她這麼任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程烈習以為常。
直到周湘雲搖搖晃晃拉著他進了電梯。
“去哪。”
頂樓的套房,周湘雲把程烈摁在門板上
“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周湘雲頭埋在程烈頸窩。
“說真的,你有沒有一點想我。”
“沒有”,程烈拉開她,周湘雲趔趄幾步,栽在沙發上。
“你騙人吧?”周湘雲不依不饒。
“騙你我有什麼好處?”
這句話也不知道觸到了周湘雲哪個痛點,周湘雲突然大聲哭了起來。
“你們為什麼都不願意騙我?”
她淚眼朦朧的坐起來,抓著程烈的衣襟不撒手。
“我給你個機會,你騙我一次,你就說你喜歡我,也很想我,然後我滿足你一個願望。”
“用不著。”程烈覺得周湘雲有時候跟個瘋子似的。
“我有錢,我有很多很多錢。你是不是有個生病的妹妹?我可以負責她的所有治療費用。”
程烈突然陰沉下來:“你怎麼知道梁青的?”
“你生氣了,你為什麼生氣呀?”周湘雲語氣很尖利。
“你不是喜歡她姐姐嗎?怎麼姐妹倆你都喜歡?齊人之福?”
“嘴巴放乾淨點。”程烈狠狠掐住她的手腕,沒有控製力度,她的手很快泛起一片紅痕。
周湘雲卻笑了,“這麼說就受不了了?”
“你就這麼想男人?”程烈突然猛地伏在她身上,咬牙切齒地說道。
肌膚相貼的瞬間,周湘雲條件反射般纏住了他。
在程烈看來,周湘雲長相普通,身材普通,但就是好像有一種魔力。
她就像是鎮海東津渡口生長的睡蓮,永遠寧靜,內斂,幽然,隻有懂她的人才會發現,她平靜的外表之下蘊藏著多麼巨大的能量。
程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她坦白道:“就在今天,我剛跟梁虹睡過。這你都不嫌臟?”
周湘雲把臉埋在程烈的頸窩,這使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你還愛她嗎?”
這是他今天第幾次聽到愛這個字,程烈想,他感到煩躁,梁虹問他愛不愛自己,周湘雲問他愛不愛梁虹。
“愛不愛又能怎麼樣?”
“愛不愛有這麼難回答嗎?真正愛一個人是會脫口而出的。”周湘雲像一個情感老師在循循善誘。
程烈啞然失笑。“你談過戀愛嗎?”
“愛一個人一定要和他談戀愛嗎?”周湘雲反問道。
“如果我愛一個人,隻是遠遠的看著他,我也會覺得很開心。甚至他不愛我,他和彆人在一起,我心裡難過,但我也會祝福他。”
“你這不叫愛,叫聖母。”程烈嗤之以鼻又大受震撼。“怪不得說富貴之家出情種。”
“愛一個人就是希望他過得好。”周湘雲並不在乎他語氣中的鄙夷。
“如果我這麼愛你的話,你會覺得幸福嗎?”周湘雲突然問道。
程烈眼眸幽深。
“少想這些有的沒的。”他說“你是不是活到現在都沒被男人愛過啊,天天情啊愛啊的。”
“是啊。”程烈沒想到周湘雲回答的這麼痛快。
“不過你彆怕,我不會賴上你的。”周湘雲親了親他的眼角。
程烈的眼角有一顆很明顯的淚痣,在他們之前的幾次情事中,周湘雲唯一的主動就是揚起修長的脖頸輕吻這顆小小的淚痣。每當她這麼做,程烈就會有一瞬間的失控,然後越發的放肆。
“彆愛哥,沒結果。”
老土的梗,從他嘴裡說出來出奇的好笑。
周湘雲喃喃道“難道你真的沒有心?”
“咱們倆,我和你,連炮友關係都算不上”程烈說。“你越界了。”
有那麼一刻,聽周湘雲講她那一套真愛言論的時候,程烈其實想勸她彆那麼傻來著,後來想想算了,所有坑都得自己踩過才知道那是坑。
至於他現在還愛不愛梁虹,他不愛了。
愛太痛苦,是盔甲也是軟肋,巧的是,他不允許自己有軟肋。
誰都不行。
“你是不是想著,隻要我承認還愛她,你就能體驗一下插足彆人感情的感覺,這樣更刺激是吧?嗯?周湘雲?”
仿佛被他窺破了心機,周湘雲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彆再說了,不許再說了。真臟。”
“你有什麼資格嫌我臟,我看你恨不得天天巴著我。”程烈的嘴角扯出的弧度極其諷刺,他急切地吻她,暴風驟雨般,像是在證明著什麼。那個樣子,是周湘雲從未見識過的,她拚命的掙紮,大口大口喘著氣,雙眼失神,一顆飽滿的淚珠濕漉漉地掛在眼睫上。
同之前幾次一樣,程烈緊貼著她的身體,緊密地沒有一縫隙,他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周湘雲想要拉開些距離,卻被他扳過來。兩個人呈現出一種交頸而眠的姿勢,周湘雲便遂了他的意,枕著他的胳膊,在他懷中沉沉入睡。
直到懷中人發出平靜的呼吸聲,程烈才睜開眼,看周湘雲在睡夢中皺起的眉頭,若有所思。
很奇怪的一點,程烈從沒把周湘雲和梁虹放在一起比較過,應該說,程烈沒把周湘雲和任何女人放在一起比較過。
在他心裡,周湘雲是不一樣的,但不是出於愛情的不同。
隻是因為她這個人,好像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至於哪裡不一樣,程烈懶得去想。
眼下他能做的事,就是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想。
安心接受命運的審判。
從程烈跟閻洪生的那天起,他就沒有心了。
他其實很理解梁虹,就算梁虹真的是故意把他叫到北京的,他也理解。
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命數要擔。
這條路不好走,他和梁虹踩著刀尖走到今天,早已是亡命之徒。
周湘雲在程烈的懷裡突然不安地翕動,好像感知到了他的情緒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夢,發出狀似抽泣的聲音,孱弱的仿佛嬰兒。
程烈的懷抱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他輕輕撫摸她的鬢角,額頭,又繞到臉頰,最後在嘴角落下一個不算親吻的親吻。
周湘雲迷迷糊糊地醒來,伸出手,好似小孩子討要一個懷抱般,攬住程烈的脖頸,讓他離自己近些。
“哥哥。”她喚道,聲若蚊呐。
程烈從來沒見過如此哀戚的眼神。
那哀戚的眼像是透過程烈,看向另外的一個人。
程烈很確定,周湘雲看到的不是自己。
他的臉也冷了下來。
程烈用手推她:“醒醒”他說。
“彆做夢了。”
周湘雲壓根兒沒睡醒,迷迷糊糊地向身邊的熱源湊近,直到貼在程烈身上,發出滿意的喟歎。
程烈很不客氣地把她撥到一邊。
“我還真小看你了。”
周湘雲終於稍微清醒了點,打了個嗬欠,口齒含混不清“你在說什麼呀?”
程烈斜眼看她“你叫誰呢?哥哥哥哥,叫這麼親。”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程烈嗤笑“我現在才發現你還挺會裝傻充楞的。”
“我都沒管你和梁虹那些破事”,周湘雲突然一個翻身坐起來,“你彆沒完沒了。”
程烈好整以暇地靠在床頭:“你這人是真彆扭。”
“要你管。”周湘雲脾氣又上來了,非要抽程烈帶來的煙,好不容易從地上一堆雜亂無章的衣服裡摸出半包。
試探著點了一根,用鼻尖聞了聞。
才抽了一口,不會吐氣,嗆得瘋狂咳嗽。
“真行”,程烈從她手裡搶過來,給她示範了一下,“這樣,會不會?”
“不會。”周湘雲翻了個白眼,很不屑的樣子。
“不會就老老實實待著。”程烈把煙掐了,順勢躺下來。
周湘雲氣不過,把被子拉到自己這邊,蓋過頭頂。
程烈使了點力給她拽下來,露出小小一個腦袋,像個蠶蛹。
“彆悶死了,死了還得我背鍋。”
周湘雲仔細端詳程烈,片刻,又轉開視線。
他跟陳行止一點都不像。
於是她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你跟陳行止一點都不像。”
程烈興致缺缺:“是嗎?其實也有像的地方。比如都不是什麼好人。”
“你不是壞人。”
“壞人還能讓你看出來是壞人?”程烈眯著眼睛,不懷好意地笑笑“你一點生活常識都沒有啊?”
“我們一起長大的。”好半天,周湘雲懨懨地吐出一句話。
“哦?跟陳行止?青梅竹馬?”程烈饒有趣味地湊過去。
“也不算。”聽到這個詞,周湘雲有點排斥。
“娃娃親?”
周湘雲伸手去摳程烈的臉,“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什麼娃娃親。”
“這麼暴力。”程烈嘶了聲,摸摸臉。
周湘雲無語“總之,就是從小認識,但沒什麼交集。”
“沒交集還能湊合,人才。”程烈一臉真誠地向周湘雲豎起大拇指。
“不跟你說了。”周湘雲訕訕道。
其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和陳行止的關係,非要說,就是他們這個圈子裡適齡男女就這麼多。
陳行止據說現在事業搞得很好,具體怎麼好,周湘雲也不了解。更不感興趣。
她對他的印象隻停留在上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