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這會兒還在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他把程念圈在懷裡，勉強能夠聽得清程念在說什麼，卻又不是那麼的清醒。

“嗯。”

隻是一個字就沉重敲在了程念的心裡，現在的周銘是清醒的狀態吧？

寂靜的夜，那雙手掌之下的心臟跳動的聲音格外清晰，卻隻有程念清楚得感受著這些。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程念也沒有提昨天夜裡她問的問題。

周銘現在倒是想起來了，那會兒他被程念亂動給吵的半夢半醒的，夜裡麵好像是程念問了自己一句他們是不是在戀愛。

他回答了還是沒回答，周銘卻想不起來了。

但如果是程念非要一個確切的答案，他也能給。

畢竟在海城的時候，程念就暗示過他，隻是那個時候他太混亂了，沒有理清自己和程念的關係。

現在不一樣了，他們都回來了，要不是不交待清楚，的確對程念不公平。

可換一個角度來說，這事本就是程念自己主動湊上來的，她也沒說喜歡他，興許就是程念有需求了，而他剛好又很優秀，兩個人也剛好合拍。

周銘這樣想了一通，也沒有主動去提昨天夜裡的事情。

程念已經起來了，兩個人是住酒店裡的，在洗漱台前還在洗漱的時候，程念瞥見了自己的行李箱。

一切的源頭都因為這個行李箱，她才來找周銘的時候還沒發現她的行李在這裡。

而這三天裡，幾乎就沒有下過床，就算是有也沒有現在這樣的清醒。

“東西你什麼時候拿來的？”

程念轉過去看著周銘，他也早就已經醒了，隻是醒來以後就坐在床上一直看手機。

半響後，周銘才抬起頭看著程念，又看到了在角落裡的米白色的行李箱才知道程念說的是什麼。

“回來的晚上。”

“可你去了我家裡。”

“東西也不能放在我那裡。”

“我媽要是看見了，會很麻煩。”

周銘把手機扣起來，剛才在手機上看到了阮薇發的動態。

阮薇去參加了一個什麼私人聚會，照片裡還是她和彆的男人的合照。

按理說，周銘是該發火的，可他心裡麵卻沒什麼反應。

絲滑地點開了阮薇的主頁，把人給直接刪了，還順帶著把加好友的所有方式都給關了。

“程念，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到見家長的地步。”

“我也沒那方麵的想法，就目前對我而言，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程念看著周銘，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捏得很緊，她的那些動作全都被周銘看在了眼裡，心中莫名冒起一股煩躁。

算了，不就是承認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她程念要的不就是一個名分，他給她。

“我說會對你負責，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就像那天瀟雅問的是不是在一起了，我也回答了。”

“隻是目前我不想讓家裡知道。”

見此，程念緊握著的手才全都給放開了。

“好。”

那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周銘也總算是給他們之間的關係定了性，她再也不用去擔心其他的什麼了。

“但有些事情，我希望能夠約法三章。”

程念一臉疑惑地看向周銘，很快周銘就給了她解釋。

“我的事你不過問，你的事我也不摻和。”

“過幾天我會從家裡麵搬出來，你要是想搬過來住也可以。”

“但我們得提前說好，我馬上就要去市醫院工作了，回來的時間可能會很少，我不希望你總是給我發消息打電話什麼的。”

“才去的話，我可能飯局會很多，也沒有多餘的時間來陪你。”

這些都是周銘已經想好的，本來是打算等到搬進新房子裡的時候再和程念說的，可現在既然已經說開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提前說明也沒問題。

以前的時候，他在學校裡也很忙，沒多少機會陪阮薇，阮薇也經常因此和他吵架，實在是太麻煩了，更是令人頭疼。

他不想去處理那些麻煩的瑣事。

“你要是不想搬過來也行，我每個周末都有時間。”

周銘的話點到為止，看向程念的眼神很深邃，他知道的，她會懂他的。

程念也隻是回了周銘一句好，其他的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銘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她們之間的關係是一場合作，因為彼此有需求，才會互相靠近；因為彼此合拍，才會互相吸引。

可這種吸引無關喜歡，這一場愛戀裡，隻是她一個人的獨白。

從高中，從大學，到現在。

將來呢？將來也會是嗎？

程念不知道，也不敢往深處去想。

“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銘已經把衣服穿得完完整整的了，提到回家，周銘也是想起來了那天他憑著記憶去程念的家裡找她的事情。

“你家裡的人不知道你回來？”

“我沒說。”

周銘點點頭，其中的因果，周銘沒有過多的去詢問。

那是程念自己的事情，他隻是不想因為一個行李箱被家裡人盤問才會去找程念的。

周銘走了之後，程念隻在房間裡留了一個多小時就離開了。

兩個人現在的關係發展成現在這樣，對於程念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今後也要留在雲市了，不回去是一種麻煩，回去更會是一種大麻煩。

前者隻是短暫的，後者若是哪天碰上了，那將會是被無限放大的麻煩事。

*

程念還是回去了，回去的時候就提著那一個行李箱。

果然，在母親看到那個前幾天才見麵的行李箱以後瞬間就爆發了。

“你騙我！”

“程念！你不是說你沒回來嗎！”

“現在，現在這算是什麼？!”

張晴把站在門口的程念往後推搡了一把，要不是身後有樓梯扶手擋著，程念想這會兒自己怕是已經從樓上滾下去了。

“前些天來找你的那個男人，是不是你在外麵勾搭上的！”

“是不是他老婆發現了什麼，他連夜把東西給你收回來了！”

程念看著眼前的女人，那個生她養她的女人，嘴裡麵全都是指責。

程念卻隻是笑笑。

“媽，你說什麼，我是今天才回來的啊。”

“你看，這是我今天的機票。”

程念把提前準備好的截圖拿給張晴看，張晴看了後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下來。

“是媽媽錯怪你了，那應該是那人找錯了。”

“進來吧，你爸一會兒也該回來了。”

“我得去好好打扮了，不然待會兒老程回來，又該說我不愛打扮了。”

程念看著母親轉身回房間，手裡麵還拿著一把鏡子。

她的眼眶又紅了，她其實是不理解的。

當年發生那樣的事，母親就應該離婚的，而不是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為什麼就不能離開呢？非要靠著男人才能夠活下去嗎？

複讀畢業的那一年，程念問過的，可那時候母親給了她一耳光，還罵她有病，竟然挑撥她和父親的感情。

母親還說，那件事不準傳出去，要不然會被街坊鄰居瞧不起的。

也是從那會兒開始，母親的精神狀態就不好。

隻要她打扮得好看一些，就會被罵狐狸精，要出去勾/引男人。

她不懂，為什麼父親犯的錯要她來承擔，明明她什麼都沒有做，卻被安了一個幫凶的罪名，而真正的原罪卻沒有得到任何的懲罰。

程念還站在客廳裡發愣，程時才回來。

自打張晴狀態不好之後，家裡的鋪子就沒有開了，兩人倒是用積蓄又開了一個小便利店，一直都是由程時看管著。

“念念回來了啊。”

“爸。”

“你媽呢？”

程念指了指主臥，以為父親要進去了，卻沒想到程時直接坐了下來，也讓她坐下。

“又挨罵了？”

程念沒出聲，隻是低著頭坐在沙發上。

“唉，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那樣子。”

“念念，是爸爸對不住你。”

“你媽媽總把火撒你身上，她也是怕你走了歪路。”

“嗯。”

程念隻覺得可笑，走歪路嗎？她已經走了，要是被母親知道了，一定會打死她的吧。

“念念，要是家裡不自在的話，就搬出去吧。”

“你媽那裡，我會和她說的。”

程念忽地就抬起頭，父親的頭發已經有些蒼白了，是啊，母親最聽父親的話了，就像當年的那件事一樣。

隻要父親後麵多把精力放在母親身上，母親就會像沒事人一樣，可每次一看到她就又會亂罵。

“好啊。”

“我也沒打算回來，我考了省外的學校做老師，就是回來和你們打個招呼的。”

“這張卡裡有些存款，每個月我都會往裡麵打錢，你也不要再去小超市裡了，給轉了吧。”

“媽媽那裡，你還是多關心關心吧。”

“我以後就不回來打擾你們了。”

也不會再來礙眼了，反正母親每次看見她就像是看見仇人一樣。

現在要是知道她有去做老師的打算，是不是又會提當年的事。

程念拖著行李起身就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程時又叫住了她。

“念念，你彆怪你媽，她就是太累了，太脆弱了。”

“這些年，她其實很想你。”

眼中的淚止不住下流，程念隻好仰著頭：“知道了，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