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世界裡由不得任性，任何人都隻能在夜晚抽出間隙從現實中逃離片刻，當太陽再次自東方升起時，理性也必須隨之回籠。
試戲階段的評分很快出爐，沈鹮和謝敬之的組合不出所料獲得了《上雲歌》組的最高分。
接下來的節目內容則圍繞著演技和武打培訓展開，節目組安排了相應老師為每一位演員進行指導，在最終定角的環節前每個人還有相當大的空間進一步提升。
沈鹮一直堅信事物常常具有兩麵性，比如前兩天拍攝的試戲片段雖然表現足夠亮眼，贏得了專業人士的一致好評，但同時她也因此被寄予更高期望，僅從武術指導大清早給她演示的一段武打招式就已經可見一斑。
武指解開腰上的威亞繩索，小跑到沈鹮身邊開始苦口婆心地一番遊說：“你試試，試試再說，基礎這麼好不玩點花樣不是浪費了？”
“再說了，來參加節目就是要挑戰自我，和平時做的東西差不多有什麼意思？”
“最終環節肯定要比試戲有所進步，才能讓大家看到你的努力和決心，是不是？”
攝製組的相機還在跟拍，武指給出的理由一個比一個令人心動，說到最後沈鹮也有些躍躍欲試。
武指看出她臉上的興奮勁，趁著她這股衝動還未消退之前趕緊張羅人給沈鹮穿上威亞，在訓練場地裡鋪好軟墊。
跟隨武指的動作粗略嘗試了沒幾遍，沈鹮才切身感覺到了這套動作的難度比肉眼看起來還要更難。心裡隻悄悄打了退堂鼓一秒就被自己立刻否決。
剛剛那番話她聽進心裡麵去了，“挑戰自我”這四個字簡直精準拿捏了她天生要強的個性，能咬咬牙吃下去的苦對她來說都算不上什麼大事。
還沒等武指給出指令，沈鹮就自動跑回了起點，示意威亞小哥把她拉起，準備再練上兩遍。
這邊沈鹮又吊在半空中繞訓練館飛過一圈，那邊謝敬之也沒閒著，作為沈鹮的對手戲演員，自然他的動作難度係數也同比例增長。
早晨的訓練剛剛滿一個半小時，沈鹮終於能解開威亞趁著午飯時間休息一會兒。
旁邊一直陪著沈鹮的小玫還沒來得及給她擦擦汗，就看見謝敬之提著木劍大步跑上來。
“好難呀，姐姐，我感覺胳膊都快散架了。”
沈鹮知道謝敬之這話沒什麼誇張的水份，饒是她自己有些武戲經驗，都被短短這一會兒訓練累得夠嗆：“是挺累的，趁著午休多歇會兒吧，下午還得繼續。”
兩人的房車停靠在相鄰的位置上，透過敞開的車門，沈鹮看見謝敬之那邊助理把營養均衡的午餐已經整整齊齊擺上了餐桌。
隻是她剛剛那話讓謝敬之頓時胃口就減了大半，霜打茄子似地耷拉著腦袋，滿臉委屈的樣子又讓沈鹮腦海裡閃過幾秒鐘的恍惚。
不知道是因為謝敬之還是哪位舊人，沈鹮突然就軟了語氣：“今晚回去可以找按摩師按一按，不然這個強度可能明天早上都爬不起來。”
聽到這話謝敬之倒是打起了幾分精神：“我在上海認識幾個按摩師傅技術不錯，可以聯係試試有沒有願意來橫店的，如果有人來我把聯係方式也推給姐姐？”
沈鹮常住北京，在首都市內認識的按摩師傅不少，但在江浙滬這一帶確實沒有謝敬之這個上海人熟悉，想了想自己今晚恐怕也需要緩一緩：“好，你到時候把聯係方式發我微信上吧。”
“好嘞。”謝敬之點了點頭。
房車上謝敬之經紀人拉開窗給沈鹮打了聲招呼，她隨口攀談了兩句就也轉身回了自己車上，接過吳敏璿遞來的水杯一股腦喝完才感覺乾澀的嗓子舒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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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沈鹮準時從訓練館裡下班，從訓練館大門走到保姆車上不過五分鐘的腳程，一上車就直接癱坐在座椅上，兩條胳膊搭在扶手上酸痛地連車門都沒力氣再關上，還是吳敏璿從另外一側幫她關上才又回到車裡。
筋疲力竭地回到酒店，平時一向愛乾淨的人連澡都顧不上衝一遍就趴在床上動也不動，闔上眼睛沒有十秒鐘就沉沉睡去，一口氣睡到了晚上七點多才緩過勁從床上坐起。
吳敏璿隻給沈鹮關了房間的照明，門還留了個小縫，聽見房間裡麵有動靜沒一會兒就走進來：“歇好了沒？起來吃點東西？”
“嗯。”
全身酸痛的肌肉仍在叫囂，沈鹮借著吳敏璿的胳膊從床上下來，剛在餐桌邊坐下肚子裡就咕嚕嚕響了好幾下。
她是真的餓了。
平日裡晚餐都是低脂低卡，今天這一天巨大的體力消耗讓沈鹮恨不得把一桌飯都塞進胃裡，高碳水的海鮮粥放在以前她絕對不碰，這會兒拿起桌上的木勺舀了一大口就往嘴裡送。
吳敏璿看著沈鹮這幅樣子也難免心疼：“你怎麼這麼拚？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這部戲是柏原公司的，他還能不給你？”
沈鹮和柏原兩人之間的事情除了蔣欽年就數吳敏璿知道得最清楚，從沈鹮放下心結決定出演這部戲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沒懷疑過《上雲歌》的女主角還能花落彆家。
把嘴裡的海鮮粥咽下，沈鹮才趁著夾下一道菜的間隙回複吳敏璿：“不到最後一秒那誰說得準，以前又不是沒經曆過換角的事。”
說沈鹮運氣不好，她從電影學院剛剛畢業就簽上了經紀公司，二十歲就出演了人生第一部電視劇。
說她運氣好，一個沒權沒勢的小姑娘剛出道那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負，臨時換角的事情也有過那麼兩三次，就連吳敏璿代表公司出麵調解都不一定好使。
啞巴虧她吃了太多，沒簽合同沈鹮都不敢把心放進肚子裡。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柏原也不至於換下你……”
吳敏璿還是想再勸兩句，隻是這邊她話還沒說完，酒店套房的大門就被人“叩叩”敲響。
從餐桌上站起，有了前車之鑒，吳敏璿謹慎地先從貓眼看了一眼走廊。
是個五十多歲的阿姨，一身技師打扮，手裡正舉著節目組工作人員統一發放的“出入證”，放在貓眼跟前讓吳敏璿把上麵的細節看得一清二楚。
吳敏璿這才把房門打開：“你好，你是……”
“我是上海過來的按摩技師，來給沈鹮□□。”
阿姨被堵在門外也不急，從背後的書包裡掏出自己的技師資格證和身份證一一交到吳敏璿手裡，顯然是對服務特殊客戶頗有經驗：“您可以看看我的證件和證書。”
沈鹮坐在餐廳距離房門不遠，技師幾句話也被她聽見，想起中午那會兒謝敬之確實提過上海那邊他認識不錯的技師，就衝吳敏璿招了招手：“敏璿姐，估計是謝敬之找來的，今天中午他跟我說過了。”
確認沈鹮知情，吳敏璿才把人迎進了門。
沈鹮去浴室匆匆衝洗過一遍，出來就乖乖趴在酒店的大床上等候按摩。
專業技師果然經驗老到，沈鹮全身肌肉就屬肩頸和後腰最為滯澀。
按摩才剛剛開始，技師就用手肘繞著她肩膀處僵成一塊的肌肉用力按壓打圈，疼得沈鹮咬緊了下唇才沒痛呼出聲。
九十分鐘成套的按摩完畢，沈鹮全身上下又出了一層汗，和下午那會兒從訓練館出來幾乎沒什麼兩樣。
不過她心裡有數，這會兒疼個把小時，明天身體就能恢複大半，好好休息一個早上，說不定下午都能接著再練。
沈鹮撐著床墊慢慢坐起，趁著技師阿姨正在把精油和工具收回書包：“謝謝阿姨，一共多少錢？我微信轉賬給你。”
“不用，不用，一開始聯係我過來的小夥子已經付過了，你不用再給我了。”
“付過了？”沈鹮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心想謝敬之確實心思足夠活絡。
“是呀，本來我今天晚上都忙不過來，是小夥子給我付了三倍的價格還報銷我來回高鐵費用，我才推了彆人的預約過來的。”
吳敏璿靠在門框邊也忍不住搭腔：“謝敬之有點東西呀，他還真是下了功夫準備和你這個女主角搞好關係。”
沈鹮輕笑了聲沒再說話。
送走阿姨之後才回頭囑咐吳敏璿：“明天早晨沒訓練，我中午煮點冰糖雪梨給謝敬之帶過去吧。”
給謝敬之回禮屬於圈內的基本禮節，對手演員關係處好也能錦上添花，吳敏璿沒什麼理由阻攔：“也行，禮尚往來。”
“嗯。”沈鹮應了一聲。
“你說……謝敬之會不會對你有意思？”
沈鹮外貌條件放在娛樂圈內也依舊出類拔萃，不然憑借她沒有背景的出身也不可能走到今天，上部戲還有兩個男演員跟她明裡暗裡地示好，這種事吳敏璿吃瓜都吃了不少。
“算了吧，有沒有都沒戲，”沈鹮回到床邊坐下：“不想談戀愛，沒什麼意思。”
吳敏璿推了推眼鏡，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喜是憂。
彆人家藝人談戀愛搞拍拖，狗仔偷拍的照片和視頻累積了快幾百個G，公司公關都不一定能公關得完，沈鹮在這件事上實在省心。
除了一年前處理過一兩次她和柏原被狗仔拍到的視頻以外，沈鹮從來沒有給吳敏璿增加過任何這方麵的工作量。
隻是作為朋友看著她對戀愛這麼抗拒心裡也不太舒服，單親家庭被母親帶大的孩子總是對異性多些防備，再加上一年多以前那檔子事兒，吳敏璿都不知道沈鹮什麼時候才能好好談場戀愛。
“你……”勸慰的話才剛起了個頭又立刻停下，感情這種事除了當事人誰能說得清楚，吳敏璿話鋒一轉：“你關不關燈？今天早點睡？”
“嗯，關吧，又有點困了。”
“行，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