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還在《古州回廊》的劇宣期。

以路瑩對自己感情的評估標準來看，當時和餘錚應該在心照不宣的曖昧階段。

有一次參加活動結束，她本來想邀請餘錚出去喝一杯，卻看到他離開得比較匆忙。

到底是年輕，沒按捺住往出追了一步，見到了那時候的他妻子趕過來接他下班。

她發現路瑩，走上來和她介紹自己是餘錚愛人的時候，路瑩隻想在地上找個縫鑽進去。

她根本沒做什麼錯事，卻難以自控地感覺到羞恥和惡心。

那天回去以後她轉頭就拉黑了餘錚的微信，也沒有再配合最後期的劇宣。

餘錚發微博承認已婚之後給她發過短信道歉，但路瑩也沒有再理會過。

再和餘錚說上話已經是在當年年末的某個慶典後台。

“我的確應該給你道歉，路瑩，我不應該瞞著你我結婚了這件事，”他說。

路瑩當時隻覺得無語，“餘錚，你該道歉的不是隱瞞婚訊，是你在已婚的情況下，和我相處的方式有點太越界了吧？”

餘錚：“我和你發誓，路瑩，我最開始完全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我們在一起工作那麼久，我的心意變化了，對你動心這件事這也不是我能控製得住的。”

路瑩冷笑一聲，“餘錚，你說什麼動心的話不覺得惡心嗎？還是你真覺得我就是個隨便的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和你談談感情，哪怕是結婚也沒關係？”

餘錚：“我不是——”

餘錚：“路瑩，你現在倒是狠起來了，難道你就能說當初你對我沒有一點心思？”

路瑩點點頭，“我承認，餘錚，在劇組的時候我是很喜歡你，後麵我也真的想過咱們有沒有可能在一起，但這些都是我以為你在和我示好的條件下形成的，你能聽明白嗎？”

餘錚：“……你難道就不覺得遺憾嗎路瑩？我們隻是時間不對。”

路瑩笑了，她很少把她鋒芒畢露的樣子全部顯露出來，“餘錚，就衝你今天和我說的這些話，我倒要謝謝你已經結婚了，省的我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餘錚聽出她話裡明顯的諷刺，倒也沒生氣，“你還是太年輕，總有一天你也明白身不由己是什麼滋味。”

他眼眶微紅，看上去還真的有點一往情深的意思。

路瑩笑著搖頭，“沒人比我更知道身不由己是什麼意思。餘錚，我能明白你以前過得不容易，咱們這個圈裡的確有挺多說不清楚的事，但你想找我快活，就找錯了，我有些事不在意，但對感情，我覺得人多少應該有點底線。”

她說罷離開，走得乾脆。

誰也沒有發現，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有人記錄了這段對話，也許是無意，又或者有心，機緣巧合下在三年後衝上流量頂端。

路瑩吐儘了最後一口煙，把煙蒂按滅在煙灰缸裡。

微信上跳出消息，她低頭看了一眼。

葉頌和：什麼情況啊路瑩？

葉頌和：你看男人什麼眼光，這都什麼貨色？

如果陳越鳴在場看到葉頌和的微信頭像的話，就能發現，這位就是當年在他們畢業的時候，開著科尼塞克到學校裡接路瑩的知名二世祖、五季酒店集團老總的獨子葉頌和。以換女朋友太勤和經常創業失敗在圈內聞名。

路瑩心裡罵了一聲，低頭打字。

當紅女明星：什麼貨色。

當紅女明星：跟你一樣的出軌男。

葉頌和：那能一樣嗎？

葉頌和：咱倆談戀愛那會兒就是裝裝樣子，我要是真對誰上心還是很忠誠的。

當紅女明星：嗯。

當紅女明星：忠誠三天吧。

當紅女明星：［微笑］

葉頌和：啊哈哈哈哈哈。

葉頌和：路瑩還是你了解我！

葉頌和：這男的是不是故意往你身上潑臟水呢？能應付過來嗎？

葉頌和：一句話的事，路瑩，你發話我給你封殺他。

路瑩一笑，這人雖然不靠譜，但相處這麼多年了，還是真朋友。

當紅女明星：用不著，對付這麼個人渣用不著葉少爺親自出手。

當紅女明星：有這時間你多回兩次家讓你媽省點心吧。

葉頌和：剛弄沒她一個項目，我哪敢啊？

葉頌和：等你回北京來我家吃飯吧，她天天念叨你。

當紅女明星：嗯，回去約吧。

這邊還聊著，有新消息跳進來。

鐘心：寶！瑩寶！我的瑩寶！你沒事吧啊啊啊啊啊啊！

路瑩一笑。

她這些年自認朋友不多，最交心的兩人倒都第一時間給她送來滿滿的關懷。

鐘心一個電話打進來，路瑩聽她罵了餘錚整整兩個小時。

她還在美利堅拍戲，沒能及時衝過來，不然依她在電話裡的決心，路瑩都怕她直接自己拿著刀去把餘錚暗殺。

聊完已經快十二點，路瑩放下發燙的手機才看到陳越鳴的消息。

路瑩點開，是一個劇照壓縮包。

陳越鳴：統籌剛發的，想到你沒在群裡。

路瑩把圖片打開，都是有她的場景，瀏覽過去，劇情就鋪展開來，她能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每一瞬間。

她從情緒裡一下子就抽離出去了，腦袋由渾渾噩噩變得清明。

每一張裡都有她。大部分是和陳越鳴的合照。統籌不會為一個客串單獨收集劇照，這些是陳越鳴挑出來的。

趕在這個時間，應該是想關心一句不知道說什麼，不知道猶豫了多久。

隻是現在……

路瑩想著又起了煙癮。

這部電影裡還會有自己嗎？

會不會陳越鳴也被自己連累的一剪沒了？

當紅女明星：謝謝咯。

當紅女明星：我沒有事，不用擔心。

陳越鳴：嗯。

那邊竟然秒回。

陳越鳴：回組裡了嗎？

路瑩抿了抿唇，打出“明天回北京啦。”

對麵安靜了一會兒。路瑩看著對話框來回變成“正在輸入中”。

陳越鳴：這個組沒眼光，不繼續合作也是好事。

路瑩笑了下。

當紅女明星：嗯，你比較有眼光。

陳越鳴：一向如此。

何劉推門進來，陳越鳴放下手機。

“鄔導叫你過去一趟，”何劉說，“我讓司機等會。”

“行，”陳越鳴站起來，把行李箱推到門口，他在今天殺青，最後一個鏡頭按照鄔成光的意思來回調整了八九遍才滿意收工。

“你歇一會兒，不用著急。”他對何劉說。

“我再看看，”何劉點頭。

走到鄔導房間，李昀皓也在裡麵，他還帶著妝，一條辮子垂在腦後。

“小陳來了，”鄔導抬頭，遞了個本子出來，“看看想不想演。”

陳越鳴接過來，腦袋有些發麻。能這麼給本子的，就算不是一號，也是很主要的角色。

“男一號我打算分青年和老年兩個人來弄，我看到這本子的時候就覺得青年劉徹非你莫屬，”鄔導的話幽幽飄過來，“你要是有興趣我根據你時間安排。”

根據他的時間安排……陳越鳴覺得自己血壓都上來了。

“還有時間，最早也得排到下半年了，你慢慢考慮，不著急，”鄔導樂嗬嗬地喝了口茶。

早在立項的時候鄔成光就想好要用陳越鳴了，他最擅長什麼風格鄔成光清楚的很，基本沒有拒絕的可能。

“現在就有一個問題征求下你倆意見，”鄔導把茶杯一撂，兩人從劇本裡抬頭。

“差個重要角色，”鄔導說著看向陳越鳴，“路瑩到底能不能用？”

“能，”陳越鳴想都沒想。

李昀皓也坐正了點，“以我的了解，她不會做那些事。”

鄔成光抬眼瞥了一下陳越鳴，“但凡要是用她，你就和她捆一塊了，一旦她那邊出什麼問題，你一個鏡頭我都不會留。”

“她不會塌，”陳越鳴說，“鄔導要是不放心，我這部不要片酬，隻要有問題，我立刻走。”

這話說的夠絕，連李昀皓都沒控製好表情，瞪大了眼轉頭看他。

鄔成光笑了一聲。他最開始認識陳越鳴是經過學校裡做教授的同學的推薦，從畢業到現在，陳越鳴眼看都要三十歲了，他算是眼看著陳越鳴這一路成長起來。

有鄔成光做靠山，照常理看陳越鳴不至於到現在還混不到一個一番。隻是鄔成光前些年的選題風格都偏沉重，主演選的也大多是功成名就的老手、多年的合作夥伴，給新人的機會實在不多。

他自知空不出手來去捧陳越鳴，也把他介紹給過其他人。但就看陳越鳴這性子也知道，他看不上、不願意做的事必定不少。

還有就是他以前的經紀公司，自大到覺得自己找準了每個藝人的定位，接戲的主動權由團隊分析決定，甚至連經紀人也不能做主，專給陳越鳴接些千篇一律的角色，生怕他多邁一步。

那時候蔣慧雯管的人又太多，沒那麼多精力放在他身上，有幾回本來談的不錯，生生被經紀公司拖黃了。

這兩年陳越鳴試戲多到連鄔成光都有所耳聞，但到最後定下來的寥寥無幾，連鄔成光都難免替他有些委屈，還好陳越鳴不論在什麼局麵裡總是保持一顆進取的初心，沒人能說一句不佩服。

鄔成光歎著氣道：“你經紀人就沒跟你說過，路瑩這樣的人，不想走流量的路子，你就得離她遠點。”

“……我們是朋友，”陳越鳴說，“不談彆的，要是能幫到她我就幫一把。”

朋友？

鄔成光心裡暗罵一聲，你小子和那小姑娘要是沒什麼故事，我鄔字倒過來寫。

不過路瑩那姑娘天賦確實少見，值得一試。鄔成光心道，要不然就是天王老子來打包票，他也絕不能拿自己的作品冒險。

“你這股子蠻勁兒要是用在正地方，早特麼飛黃騰達了，”鄔成光說著瞪了他一眼，“先這麼定，我找人去溝通溝通，你小子特麼臭情種，但凡有問題就給我麻溜兒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