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蘋華沒有多問,她們夫妻對虞舜英的態度一向這樣,他的事知道一點就夠了。
虞舜英在父慈子孝的氛圍裡吃完飯,連夜要開車回赫魯納,薑蘋華攔住他說:“這麼晚還回去做什麼?直接在家裡住下,過兩天除夕,還要我去抓人嗎?”
“老宅的臥室我現在住不慣,認床,睡不著。”虞舜英說完直接拉開車門坐進主駕駛,“慣得什麼臭毛病?”薑蘋華站在門口也沒有攔他,看著他的車開走。
赫魯納二樓的暖氣依舊很足,禾綰早已睡著。房子太大了,少了虞舜英,一時靜下來,她突然有點不習慣。
床頭亮著一盞暖黃的古典台燈,藕粉金燈罩繡著輕緋色玫瑰花紋,下麵一圈水晶珠墜潤著粉光,恍映著她的睡顏。虞舜英將鵝白床幔撥開,坐在她床邊,瞧著她靜謐的容顏。她睡著時,先前會輕輕蹙著眉,近來安穩很多,想必是已經習慣了赫魯納的環境,像個嬰兒般睡得香甜。
他用手背輕輕貼著她的臉頰,沿著光滑的蘋果肌緩緩滑到眼尾,她的睫毛在燈影下顫了顫,舒展的眉頭微擰起來。
虞舜英用兩根手指將她的眉頭輕輕推開,她卻偏要擰著。“犟脾氣。”虞舜英笑一聲,替她蓋好被子,撥開床幔到浴室去洗漱。
後來他抱著她入睡,吻吻她的眉心,她微擰的眉反而舒展開了。
“脾氣好大啊,綰綰,比我還厲害。”他無可奈何地摸摸她的鼻尖……
日子一過就是好幾天,臨近除夕,禾綰不用上班,在赫魯納看書散步,閒來無事自己練芭蕾舞。終於到過年那天,虞舜英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虞家吃飯,她說不用,她就想在赫魯納過年。
於是虞舜英給廚房師傅包了個大大的紅包,讓他給禾綰做頓好吃的年夜飯,又吻吻禾綰的唇角和臉頰,怕她孤單,“我過去吃頓飯,吃完飯就立馬回來陪你。”
“不用,你就在家住著,不用特意過來。”禾綰並不在意,她早已過了好幾個孤獨的新年。更小的時候,她和孤兒院的孩子們一起過年,非常開心熱鬨。
後來,她第一次記事時被領養,和養父母的家人坐在同一張年夜飯桌上。全是陌生麵孔,她局促又不安,生怕大家會不喜歡她。結果年初剛查出她的病,年味還沒過完,她就被退養了。
她睜著圓圓眼睛站在孤兒院的前院裡手足無措,看“新父母”辦退養手續。
孤兒院的阿媽心疼地一把將她圈在懷裡,“好囡囡,不怕不怕,你回家了,這裡才是你的家。”
“你去吧。”禾綰理理他的領口,他卻不依不饒:“好綰綰,你親我一口。”
“為什麼?”禾綰撇著嘴。
“新年吻。”
“好吧。”禾綰剛踮起腳就被他撈住後腰,深吻了下來。她身體後仰,腰身被壓成一個極柔軟的弧度,滾熱的唇舌堵住她的呼吸,隻覺大腦暈眩,心臟怦怦要跳到彼此胸膛裡去。
“好了。”虞舜英吻完,得意地用指腹抹過她的唇角。
“好綰綰,等我回來。”他將車從赫魯納樓底開到筆直的柏油路上,穿過一列列挺立如哨兵的鬆柏,遠處的大鐵門“謔謔”打開,溜得再沒影了。
老宅的新年年年都一樣,虞舜英早過慣了,吃完年夜飯,幾個小輩的孩子在院裡放煙花,這又不是市中心,玩幾把也沒事,他想著也給禾綰帶點煙花玩玩。
他表哥向南熹打電話給他:“過年好啊表弟,今天表哥送你個大紅包。”
“去死。”他早過了收紅包的年紀了。
那頭嘖一聲,“真不懂事,大過年的咒你表哥我呐?我回頭就跟姨媽告你的狀。”
“愛告告去,也不知道誰才是小學雞,還玩告狀那一套,不如我給你包個大的吧。”表兄弟兩個鬥著嘴,虞舜英正想回赫魯納,但他爺爺還在堂前坐著,幾個子女陪著聊天。
他打算悄悄走,被薑蘋華抓個正著:“又去哪啊你?大過年的也不安生,你就在家好好過個年能怎麼著你?大過年的誰還陪你鬼混?”虞母說話,將虞父也驚出來了,他讓虞舜英去陪虞老爺子下棋。
“什麼時候不能下?非得今天?”
“你什麼時候不能走?非得今天?大過年的陪你爺爺聊聊天下下旗怎麼了?這個時候不陪,什麼時候陪?平時看得見你人影嗎?”虞父一頓嚴詞厲色的輸出,虞舜英被叫進去和虞老爺子下了一盤棋。
結果老爺子不知道是真年紀大了怎麼著,人一老就容易囉嗦。
“你現在也老大不小了,馬上年初過完生日,虛歲就是二十一。雖然年紀輕輕初創了家公司也算年少有為,但總歸還靠著虞家的名聲。小時候沒少挨打,現在大了,不興再打你,你也要懂事一點,脾氣臭得誰敢沾你?……”
虞舜英聽得昏昏欲睡,殺將了一局,老爺驚了一下,笑得聲如洪鐘,又要再來第二局。虞舜英看看牆上的古董掛鐘,趕緊在棋桌底下劃開手機,撥通了向南熹的電話。
“表哥正好找我,我去一趟小姨家拜年,您就和我大伯下吧。”電話那頭的向南熹莫名其妙就被拉出來擋槍,正罵罵咧咧的,薑蘋華攔也攔不住,任他這麼開溜了。
他回到赫魯納的時候,禾綰的年夜飯已經吃完。本以為他不會回來,要上樓睡覺,結果他突然從門口竄出來,還帶了煙花給她。
禾綰揚著唇角看他放煙花,結果虞瞬英突然從後騰空抱起她轉兩圈。
她驚叫一聲,倒在他懷裡拍他的肩膀:“你呀,好了,快放我下來。”
“不。”他抱著她歡呼到赫魯納的二樓去,空氣裡殘留一點煙火刺鼻的氣味,沾一點到身上,他們兩個就這麼在年味氣息裡,翻滾到床上你儂我儂,混到最後喘著粗氣,全身隻剩下彼此的吻痕。
第二天虞母和他小姨一見麵,就知道虞舜英壓根沒去找向南熹,向南熹在旁圓場,說:“也不是什麼大事,年輕人過年也要抽點時間給女朋友嘛,哪能淨陪長輩們嘮嗑呢。”
“女朋友?”薑蘋華和向南熹的母親都很震驚。
她們是了解虞舜英的,他天生跟女孩子不對付,一下子憑空冒出個女朋友,兩人都很詫異。
“什麼時候?他怎麼也不跟家裡說,是江家那姑娘?”薑蘋華準備打電話問問,被向南熹攔下了。
“不是,是京大的一個女學生,我見過,性格還不錯,人也挺整齊。”
薑蘋華一聽不是江欖月,沒打算多問,隻跟向南熹說了幾句,讓他看著點虞舜英的臭脾氣。向南熹砰砰點頭,這邊虞舜英剛睡醒就收到他的信息:【小子,姨媽知道你有女朋友了。】
【她問什麼了?】
【知道不是江欖月就沒問,我可幫你說了不少好話。】
【行,乖孩子,發個大紅包給你過年。】虞舜英發個紅包過去。
【滾犢子!】那頭氣急敗壞。
虞舜英發了個陰陽笑臉後,到頭睡下,將禾綰攬到自己懷裡來。
禾綰“嗯嗯”幾聲不情願被他抱著,他便狠命挼挼她睡紅的臉頰,“綰綰,今天跟我回老宅吧,我跟我爸媽介紹介紹你,正好他們都在,再等幾天,人估計又走了,湊都湊不齊。”
“嗯……?”禾綰迷迷糊糊當場就睡醒了,她微睜開眼,揉著眼角,“什麼?”
“呆瓜,跟我回家。”虞舜英將她圈在懷裡對著臉頰啵了好幾口,“走,起床。”
“不要啊。”她長呼一聲,虞舜英不知道她不要什麼?不要起床還是不要回老宅?
“你不願意?”
“我……不知道跟他們說什麼。”她從小沒有家庭關係,不太會處理這些場合。再者,她並不打算和虞舜英背後的家人見麵,他們不見得願意見她。當然,她也不願意見他們。
“彆擔心,綰綰,我會教你的。有我在,你怕什麼?嗯?”虞舜英一直安慰她,但她就是表現得很焦慮擔憂,甚至還有一點點不情願。
虞舜英自問不是個敏感的男人,但他偏偏能體察到禾綰的情緒,捏了捏她的手指,撫慰道:“算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以後有的是時間見麵,不著急。”
“嗯。”禾綰這才放心地笑了笑,她睜開虞舜英的懷抱,“廚師師傅今天放假了,今天我做飯給你吃,算補我們倆的年夜飯。”
“好啊。”虞舜英也很感興趣,他年初一直沒回老宅,就和禾綰窩在赫魯納。開學後已經大三下學期的禾綰課業明顯變少,她一邊上學一邊在研究所實習。寢室空出個床位,室友們都在群裡問她搬到哪裡去了。
禾綰簡單回應了一下事情的前後經過,室友們都大聲讚歎:
【綰綰,不愧是你,可以啊,我就知道你這長相不可能一直窮下去的,這回是真傍到大款了!!!要加油啊!暴富後不要忘了小姐妹啊!】
【說的什麼話!不過小綰,聽人說虞舜英脾氣挺差的,喜歡養冷血動物,你和他日常相處沒發現什麼異常嗎?要注意點,萬一他有什麼特殊癖好怎麼辦?我聽說那些紈絝子弟玩得可花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禾綰看到這裡,臉紅了一下,特殊癖好?她想了想。床上的算不算?比如他某些時候……就特彆喜歡動嘴……
她想了半天,坐在教室裡,臉也紅溫了半天,結果群裡又蹦出一條信息:
【彆瞎說,我覺得虞舜英就挺好,至少人長得挺帥,就是看著凶,對吧,灣灣?你最有發言權,他人到底怎麼樣?凶不凶?】
【凶。】某些時候,可凶了。
禾綰發完這個字,臉又不自覺地燙了燙,他們之間的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才過去一個寒假,他們倆卻什麼都做了。有的時候她拒絕,他卻食髓知味,沒臉沒皮地誘哄她,一做就是好幾次。
想著想著,她不好意思地捂上了滾燙的臉頰,將腦袋埋進書本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