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差不多快十點了。
薑末卻覺得精神依舊很好,可能是薑微的事情讓她看到了希望,走進小區時,彆扭了一天的腳也不疼了。
小區裡暈黃的小路燈泛著困意,蔫蔫地站在那裡。
光線並不明亮。
薑末走進小區時,餘光打量了一眼小區門口值班室。
裡麵居然沒有人。
她撇了下唇。
現在看門的也學精了,晚上沒什麼事就找個地方去睡覺了。
尤其是這個小區的保安,家就住在小區裡,一轉身就上樓了。
薑末拐了兩個彎,來到自己的單元門口。
她剛要走進去,旁邊樹叢裡一個身影閃了過來,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頭上還戴了一頂鴨舌帽,完全看不見眼睛。
他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正在抽煙。
看樣子是個男人。
他也向著單元門走過來。
單元門門口沒有路燈,此時他手指間正閃爍著腥紅的光芒。
濃重的煙草味撲鼻而來。
薑末也沒想太多,她快速走進單元門準備按電梯。
身後的男子也走了進來,就站在她的身後。
薑末沒有回頭,可她感到背後傳來無聲的壓迫感,絲絲拉拉像無形的電流彌漫在周圍,將她包裹住。
她感覺身後的男人在看著她,就好像那天晚上的男人,她背脊一陣陣發涼。
這才想起譚辭的叮囑。
電梯的數字正在倒數,外麵的冷風吹進來,電梯間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薑末被巨大的煙草味環繞,心裡越起越覺得恐懼。
電梯在一層停了下來,紅色警燈幽幽閃爍。
大電梯門緩緩打開的那一刻,薑末想都沒想,轉身往外麵走。
為了不引起懷疑,她一麵走,一麵低頭裝出在尋找東西的樣子。
越是緊張的時候,感官卻在無限放大。
尤其是當薑末走出電梯間時,她發覺身後的男子也沒有上電梯,而是跟著她走了出來。
這一刻,薑末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那天晚上的小偷。
他是衝著她來的。
越是緊張害怕的時候,越想往人多的地方去。
薑末屏住了呼吸,儘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而然的樣子。
她朝著小區大門走。
這個時候,小區門口有幾個店鋪還亮著燈,裡麵應該有人。
其中就有一間小型超市。
身後的男子大步跟上來。
小區的路燈有一盞突然滅掉,周圍的樹影搖曳。
薑末越走越快,到後來根本不想再裝了,她乾脆小跑著往大門去。
腳下的石子路撬開了一小截,她腳下一絆,踉蹌著差點摔倒。
身後的男子瞬間撲了過來。
薑末下意識地反應用書包砸到他的身上,轉身就跑。
“臭娘們,還想跑!”
“救命啊,快來人!”薑末一邊跑一邊鎮定大喊。
男子三兩步抓住她的頭發。
薑末後腦勺傳來一陣鈍痛,身體一轉,來到男子身邊。
這麼近的距離,薑末終於認出來。
男子尖嘴猴腮,此時咬牙看她,雙眼冒火:“上次在酒吧還敢陰老子,我坐牢你也彆想好過!”
他捂住薑末的嘴,把她把樹叢後麵帶。
樹叢後麵隱蔽,薑末掙紮著發不出聲音,如果到了那裡,會發生什麼她不用想也知道。
旁邊的嫩芽還沒有完全鑽出來,乾枯的枝椏挺立。
薑末抬手摁到了男子的腦袋上,一把將他的臉紮進了樹枝上。
男子被樹枝紮到,疼得抬手捂眼。
薑末抬腿踹了他一腳,終於脫身。
“媽.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薑末嚇得全身都軟了,可她還是拚命往小區大門跑。
隻有跑到那裡,她才是安全的。
身後的腳步飛快地跑來。
快要跑到小區大門時,薑末看到前麵走過來一個人,那人正在講電話,腳步匆然。他一進來就四處旋首,抬頭往樓上看。
注意到前麵的動靜,他腳步停了下來,看向她。
薑末跑得有些眼花,沒看清來人是誰。但她知道,現在有人出現總是好事。她朝著譚辭的方向跑過來。
身後的男子見有人來了,居然沒有再追,不動聲色地轉了身。
薑末跑到譚辭麵前。
他已經把電話切斷,抬手攔住她。
眩暈間,薑末抬起頭,模模糊糊地與譚辭四目相對。
看到她安然無恙,譚辭的目光微微眯起,看向她身後正準備逃走的男子。
他全身散發出陰沉的氣息,聲音平靜有力:“在這裡等著,一會兒警察就來。”
薑末像意識到了什麼,驚魂未定地抓住他:“你要乾什麼?”
“沒事,你彆管!”譚辭甩開他的手,把自己的夾克往上拉了拉,抬步追了上去。
譚辭的到來仿佛給了薑末力量。
她隻猶豫了一秒,轉身跟上去。
小區裡有幾個遛狗的出現,但都是大爺大媽。
他們奇怪地看了眼薑末和譚辭,小狗汪汪叫了幾聲。
薑末一瘸一拐地跟在譚辭身後。
他腳步很快,前麵的男子跑了起來。
譚辭放開腿撲了過去。
薑末是女子,力量懸殊,自然打不過那男子。可譚辭一米九幾的個子,在那男子麵前就是龐然大物。
他撲上去時,男子掏出了刀子。
薑末嚇得不敢喘息:“小心,他有刀!”
譚辭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腕,雪亮小刀在黑夜裡散發出冰冷幽森的光芒。
男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臉上的青筋像毒蛇般盤踞,隨時會撲咬譚辭。
薑末旋首,發現周圍連個武器都沒有。
她沒有退縮,想過去幫忙。
譚辭大聲喝道:“彆過來!”
他咬著牙較勁,雙眼漆黑幽深!
刀子在兩個人手裡來來回回地移動。
薑末怎麼可能不過去。
她腳下正好有一塊板磚,踉蹌著撿起來,一步向前,朝著那男子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譚辭趁機抬腿踹向那男子。
他熱得把夾克都脫了,直接甩到地上,對那男子狠笑:“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有什麼本事來呀。”
男子從地上爬起來,知道自己跑不過譚辭,他麵目猙獰,拿著刀子再次捅了上來。
這次,譚辭身體一側,矯健地用手掰過男子的手臂,直接來了個過肩摔。
這一套動作行如流水,薑末在一旁都看呆了。
平時看譚辭挺斯文的,就算在酒吧裡也有種雅痞的感覺,沒想到現在像個臭流.氓。
他摁了摁自己的十指,發生咯咯咯的聲響。
周圍響起了狗叫的聲音。
這次,不等譚辭出手,小區周圍跳出來四五個大爺大媽。
他們訓練有速,齊刷刷地過去把男子綁了起來。
小區外麵,警車響了起來。
車頂上的警燈一路點亮了小區的黑暗。
光明照了進來,薑末徹底鬆了口氣。
警察把小偷帶走。
大爺大媽捉住了小偷,興奮地不得了,個個擼起了袖子,大有一副老當益壯的感覺。
“彆看我們年紀大了,那歹徒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就是,人家小姑娘都這麼勇敢,比□□都英勇,我們也不能輸給一個小姑娘!”
薑末手上全是土,她乾乾地笑了兩聲。
剛才她很英勇嗎,那不是正常的自衛嗎?
還真是一群可愛的大爺大媽。
小區裡來了歹徒,這會兒樓下扒頭的人幾乎代替了萬家燈火。
還有一些閒著沒事乾的,專程下來觀看。
警察把出警記錄遞給譚辭:“同誌,幸虧你及時報警,我們才能一舉把他捉住!”
譚辭把夾克掛在手臂上,他裡麵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黑夜中白得純粹。
他接過警察手裡的筆,快速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同警察握了下手。
警察收隊上車,警鈴一響,兩輛警車魚貫駛出小區。
曲終人散,一時間小區裡又漸漸安靜下來。
譚辭滿頭大汗,他的夾克上還沾了塵土,正在撣著衣服。
沒想到他會趕來救自己,薑末還挺感動的。
她撿起地上的書包,抽了一張紙巾給他:“你怎麼知道我出事了?”
譚辭伸手接過來,眸光隻瞄了她一眼,桃花眼一斂,神情慵懶:“我隻是聽警察說那個小偷白天在這帶出沒,所以過來看看。”
他一挑眉,掃了眼樓上:“你老公呢?沒下來?”
“他不住這裡。”薑末敷衍了一句。
譚辭好歹擦了擦汗,重新把夾克穿上,眼睛根本不看她,聲音好像碰著她的話就脫口而出:“分居呀!”
薑末拿著一包紙站在他旁邊,淡淡地白了他一眼。
譚辭咬了下舌尖,把衣服拉鏈拉好:“你自己小心點。”
他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在手上輕輕一拋,又自己接住。漆黑的眼盯著薑末:“晚上睡覺把門鎖好。”
他一隻手插在口袋裡,轉過身。
高大的身影籠罩在薑末眼前,她抬起頭,目光閃爍,莫名覺得有種安心感。
“peter。”
薑末抓著包包,抿了下唇:“今晚的事,謝謝!”
燈光中兩道身影並列而立,一動不動。
薑末撇了下唇,正打算轉身上樓時,她聽見譚辭手裡的車鑰匙嘩嘩響起。
譚辭轉過身,歪了下頭,微微眯起眼,看上去有些苦惱:“謝就不必了,你彆老針對我就行,”
說起這個薑末要解釋一下:“我沒有針對你,我們是對手關係,工作上的事我自然得爭取。”
“而且我們兩個人是組長,關係走的太近了,會讓組員也不舒服吧。”
大家都是奔著拿獎去的,說不針對真的對不起良心。
可要說有什麼深仇大恨,倒也不至於。
“就為這個?”譚辭打量薑末,嗤聲笑了出來:“你的好勝心還真是強。”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還有我的組員。”
薑末不想爭辯這個話題,想起他剛才電話裡的問題,轉峰一轉:“對了,孫亞琳到你那還習慣嗎?”
譚辭雙腿變換了一個姿勢,直接擰起了眉:“太差了,都不知道你當初為什麼會要她。”
薑末:“......”
“還有,她大學時根本經常掛科,連最基本的理論都不知道。”男子一副吃到蒼蠅的惡心模樣。
難怪他今天會專程打電話問孫亞琳的事。
其實薑末也知道孫亞琳專業不行,也在不斷地磨煉她。
這次她調組,有一半原因是因為譚辭,還有一半原因,可能覺得薑末對她太嚴了,有點吃不消。
譚辭背對著路燈,他的臉一片陰霾。
薑末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從語氣裡也知道,孫亞琳一廂情願。
彆說譚辭已經結婚,就算沒結婚,也不會喜歡她。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孫亞琳仗著自己年輕漂亮,就以為是最有利的武器。
可惜譚辭不是一個看外表的人。
如果他們不是對手關係,說不定能成為朋友。
“我明天就跟經理說,彆跟我這組,我侍候不起。”
譚辭甩著車鑰匙,語氣吊兒郎當:“至於薑組長還要不要她,你自己掂量。”
他轉身揮手,一身瀟灑:“走了,快上去吧!”
薑末搖頭失笑。
譚辭像模特般的步伐已然走出了小區。
與剛才那個打架不要命的樣子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她還在恍惚,譚辭是不是真的人格分裂!
在樓下站了一會兒,薑末瑟瑟發抖,寒意襲來,她雙手環胸,轉身走進了單元門。
黑色的SUV在小區門外停著。
裡麵的男子搖下車窗,一隻手架在窗戶上托著額頭。
他目光看向沒入夜際的高樓。
譚辭也不知道薑末住哪一層。
他今晚看薑末還算順眼,打算好人做到底。
直到有一處窗戶裡亮起了燈,他轉開眼,打了火,車子駛入長街。
譚辭一路向著城南區開。
這個時候,快速路上的車子少了下來,視線清晰。
他開的快,不到半個小時,就開回了譚家彆墅。
進了家已經是淩晨了。
家裡的阿姨來開的門,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少爺回來了?”
“爸媽睡了?”
“老爺和夫人早睡下了。”
客廳沒有點燈,落地窗外的月光照進來,一片通明。
譚辭輕輕嗯了一聲,延著客廳往樓上走。
突然,客廳的燈亮了起來。
樓上,一個穿著大紅睡衣,波浪卷發,模樣年輕又颯利的女子站在了樓梯口。
她眉眼淩厲,不太好友地瞪向譚辭:“你還知道回來?”
韓欣君白了不孝子一眼:“還不如在床上躺著暈迷時好。”
譚辭把車鑰匙放在茶幾上,三兩步上了樓。
他來到韓欣君麵前,帶著幾分誠懇:“媽,我這不回來了嗎?今天有點事耽誤了,明天休息,我一定在家陪你。”
漂亮的單鳳眼一轉,韓欣君身上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魄,好像女王。
她雙手環胸,語氣不屑:“不好意思,我明天有事,咖啡館還有客人預約,陪不了你。”
說著,她轉身往房裡走。
雪緞般的睡衣繡著暗花,在燈光下盈盈皎皎,襯得她高貴又典雅。
她走起路來筆挺,雙手插在睡衣口袋裡。
“對不起媽,我錯了。”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譚辭趕緊認錯。
韓欣君轉頭打量了自家兒子一眼,哼笑:“你小子這副德性,跟你爸一樣,就會認錯。”
“我倒要看看你以後如何哄你媳婦。”
譚辭身體一轉,擋住了韓欣君的去路:“媽,您給我安排的好親事,我到現在連我媳婦是圓是扁都不知道。”
他不太正經地逗韓欣君:“要不然我再給您重新找一個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