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倆都在北京，距離上更近，為什麼不是給你介紹？三姐難道要丟下自己穩定的工作投奔那男的啊？”
聞禧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他從哪兒聽來的這些，朝他翻了個白眼，“你胡說八道什麼？”
“怎麼了？那男的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大帥比，這你都不喜歡？”
“……”，趕在他滿嘴跑火車之前，聞禧咬著牙，“你能閉嘴嗎？”
聞子俊識相地抿著唇，噤聲。
……
晚上七點，晚宴開始。
聞禧再度進入忙碌階段，敬酒的環節一結束，她的拍攝工作就算結束了。
但莫名其妙的，忽然又多了許多工作。
“聞禧，你幫大姐保管好這個包吧。”
聞禧把相機放進設備箱，拉好箱子的鏈條，幾乎是同一時刻，聞琳就往她身上挎來一個紅色包包。
聞禧緩下來還沒一秒，新任務忽然降臨，腦袋還不那麼清醒，但很快欣欣然接受。
走之前，聞琳像是不放心，又特地補一句，“這裡邊是大姐同學給的紅包，你可拿好了。”
聞禧頭輕輕一點，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正打算吃飯，但屁股還未坐熱，聞琳不曉得又從哪兒冒出來，“聞禧，你幫大姐去酒店套房把她平底鞋取一下。”
聞禧也隻得放下筷子。
十分鐘後……
聞琳捏著裙擺再度出現，“聞禧，剛剛大姐在酒店套房換下的婚紗，你幫忙收一下？”
在這個時候，聞禧才有些忍無可忍，“聞琳。”
“怎麼了？”，她上下掃視著聞禧，眉頭微皺著。
“你能一次性說完嗎？”，畢竟是姐姐的婚禮，她還是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與平時彆無一二。
聞琳抿了下唇，咕噥道，“那不是忽然想起來嗎？”
聞禧沒再搭理她，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又往電梯那兒去。
直到九點半，賓客散得差不多了，聞禧才吃上今天晚上的第一口飯。
聞瀅這一對新人還有的忙，送完客人，又要陪著雙方的領導吃點喝點。
女方這邊也來了不少親戚，這會兒宴席一散，送親朋好友回家的任務自然而然地又落在聞子俊身上。
從此，聞禧得出一個結論——結婚是真累！
聞禧也不急，在桌上慢慢吃著等聞子俊。
“你怎麼才吃上飯啊？”，聽到這話，聞禧抬眼，一個伴娘正拎著裙擺在她邊上坐下。
聞禧沒記錯的話，似乎是聞瀅的大學同學，聞禧貼心地問她吃沒吃。
“你吃吧，我們伴娘早吃了。”，她說，“對了，你和聞琳誰是姐姐啊？”
聞禧不知道她為何要問這個，“我是。”
得到聞禧的答案，她忽然替聞禧打抱不平，“我看她使喚你那架勢，我還以為她是姐姐呢。”
“這小姑娘，一個勁使喚人，她自己倒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你姐總找不到她人，真是沒有一點當伴娘的覺悟。”
聞禧知道忙到這個點，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疲勞，一兩句的抱怨倒也沒什麼，隻能在一旁安慰她兩句。
那伴娘臉色有所好轉，坐了沒一會兒走了。
這個時候，除了包廂裡的領導，外頭大廳的酒桌隻剩下聞禧吃的這一桌，其他人也早就散去，除她以外，還有——
趙雲笙。
他隻靜靜坐著，也不玩手機，眼神望向某一處，骨節分明的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著桌布，發出輕微的悶響。
聞禧的手機上播放著《甄嬛傳》，這時已經看到熹妃回宮這一集。
瑾汐說，要狠而無心！
正看得出神，肩上陡然被人拍了一把，“阿禧。”
聞禧剝蝦的動作一抖，抬頭就看見，今天難得化妝的聞芝美。
“你回去後，和爺爺奶奶說一聲，我就不回去了，明天我還得開店呢。”，聞芝美和她交代，“姐姐的新婚禮物我放在你房間，你明天和回門的紅包一起給姐姐啊。”
聞禧乖巧地點頭，“好。”
話音剛落。
“聞阿姨——”
趙雲笙一開口，兩人一愣……
聞芝美這才注意到角落裡的趙雲笙，“誒？雲笙，你也在啊？”
麵上笑得那叫一個喜笑顏開。
趙雲笙唇角彎了彎，禮貌寒暄，“嗯，您最近一切都好吧。”
“好的呀，你爸媽也都順利吧？”
“他們挺好的。”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
一直默默剝蝦的聞禧忽然被cue，“阿禧，這你雲笙哥哥，你還記得不？你們小時候還經常一塊玩，叫人沒有？”
“……”，聞禧在心裡衝自己媽媽翻了個白眼，說到底，他和自己算是同輩，怎麼整得好像他成了長輩似地還得叫他？
心裡雖是不滿的，但聞禧也沒駁媽媽的麵子，隻是支支吾吾道，“叫…叫了。”
她揉了一把聞禧的頭發，隨後又轉頭和趙雲笙說，“雲笙，下次有空來家裡玩啊，阿姨先走了。”
“您慢走。”
聞芝美這一走，兩人像是形成了某種默契一般，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雖然剛剛撒了謊，但聞禧也沒有一絲心虛。
她心安理得地點擊播放鍵，繼續看電視。
果郡王聽說甄嬛回宮，天都塌了，也正是在這時，聞禧像是幻聽了似的，仿若聽到一聲輕笑。
“？”
她下意識看過去，趙雲笙已經拉開椅子走了。
“……”
聞禧不禁皺眉，他剛剛在笑？他笑什麼？笑她嗎？
但轉念又一想，她指定是忙了一天，昏頭了，聽錯了也很正常，而後搖搖頭，也沒放在心上。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桌上的殘羹剩飯早就收拾妥當換上潔白的桌布，婚禮現場也早已退去喧囂，酒店工作人員正清整現場。
聞瀅同一位伴娘從包廂出來，直奔趙雲笙那兒，趙雲笙和幾個伴郎站在一起。
聞瀅不知道和趙雲笙說了什麼，似乎是提到她了，兩人往聞禧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聞禧不明所以，但也絲毫沒受影響。隻在一旁悠哉悠哉磕著瓜子，看看甄嬛傳。
姐姐在這時候提著她那一身bring bring的晚禮服朝她走來，仿若女王一般。
但這樣的淑女氣質沒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她朝著這邊走來的同時，又朝著聞禧翻了一計白眼……
聞禧直搖頭，真是白瞎了這一身。
“就知道吃，那麼多帥哥，沒一個看上的？”，聞瀅恨鐵不成鋼，在她身旁坐下，低聲對她耳提麵命。
聞禧不以為意瞟她一眼，不慌不忙地抓了一把瓜子，一聲又一聲的“哢哢”，傳進聞瀅耳朵裡，聞瀅無奈地直搖頭。
“我剛剛問了，趙雲笙也回清荷鎮，所以一會兒麻煩他順帶捎你和聞琳回去，就不用子俊多跑一趟了。”
聞禧點點頭，毫無異議道，“行。”
沒一會兒，趙雲笙手上勾著件黑色西裝外套，果真朝著這邊信步而來，聞琳則格外熟絡地跟在他一旁。
“雲笙，麻煩你了呀。”，聞瀅朝他笑笑，順帶把聞禧往座位上扒拉起身。
聞禧拍了拍手，她將裝著瓜子皮的紙巾一攏，握在手裡。
然後騰出另外一隻手，拎著裝滿攝影設備的小型行李箱，一言不發地跟在他們身後，來到酒店門口的露天停車場。
她把箱子放在那輛大G旁，小跑著將手上的垃圾，丟在酒店門口的垃圾桶裡。
再回頭時，行李箱已經被趙雲笙輕輕一拿，放在後備箱。
聞禧上了後排，和他道謝，趙雲笙也隻是非常疏離地嗯了一聲。
車子啟動後，車裡回蕩的，皆是聞琳和趙雲笙的聊天，聞琳坐在副駕上，頗有些自來熟的模樣。
“雲笙哥，我一會兒加你個微信吧。”
“抱歉，我手機現在正在導航。”
聞琳擺擺手，無所謂道，“沒事沒事，你先開車。”
看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但在聞禧看來，卻更像是在玩什麼你問我答的遊戲。
聞琳全程像是怕冷場一般自顧自地說，偶爾問個問題，趙雲笙也都回答得格外簡短。
看到這一幕，聞禧不禁在心裡暗歎，也是難為聞琳了，這還能聊得下去？
就這種高冷strong哥，天皇老子來，她也做不到這樣熱臉貼冷屁股。
雖然兩人像是權當聞禧不在的樣子，但聞禧也並不在意，她安靜地靠在後座上刷著手機。
回鎮上的那條路，隨著夜深，路上車輛行人漸漸減少。
聞琳沉默兩秒，忽然心生糾結，她也認識過不少有錢公子哥，但像這樣高冷的還是頭一次。
正當她猶豫之際，車速卻忽然比剛剛緩慢下來，隻見趙雲笙輕點屏幕，車內溫度上調的同時，舒緩的輕音樂從音響裡像流水一般緩緩淌出來。
“聽聽音樂。”，他聲音很低很低地說了這麼一句。
這在聞琳聽來，卻似有一抹，讓她閉嘴的意思……
她識趣地點了一下頭，沒再說話，空氣中回蕩著的音樂聲，似乎還伴隨著很輕很輕的，似有若無的，卻又極其平緩的呼吸。
……
聞禧醒來的時候，一睜眼便是一片漆黑寂靜。
一種此時是何時，此處是何處的恍惚感，縈繞在身。
昨晚淩晨三點，生生熬到現在，這一覺睡得，仿佛短暫地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眉眼惺忪，她在黑夜中眨了眨眼，右手手臂被壓得發麻，仿佛無數根針，細細密密地往身上紮。
皮質汽車內飾像是與皮膚融合在一塊，她艱難直起身的一瞬，皮膚抽離時的疼痛和發麻的不適感交織在一起，讓她瞬間清醒。
主駕駛上，人影微微晃動，聞禧甩手的動作頃刻間停住！
她的身體僵了一瞬，這才恍惚間回過神來，她人還在車上，趙雲笙捎著她和聞琳剛從江州回來。
“抱……抱歉，我睡著了，聞琳呢？”
“先回去了。”，他音色清潤，坐在主駕駛的位置上巋然不動。
聞禧木木然點頭，“哦，好的，謝謝你送我們回來。”
話還未落，她嘗試著下車，然而車門卻未打開，接連又試了幾次，車門依舊紋絲未動後，她終於忍不住提醒，“那個，麻煩解鎖一下……”
車椅寬大，趙雲笙的左手搭在方向盤上，指尖像是無意識地一下又一下地輕敲方向盤。
他的睫毛在格外幽暗的光裡，輕輕一掃，思緒像是飛到了千裡之外，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並未立刻做出任何舉動。
時間像是在此刻靜止，空間沉寂，兩人的呼吸聲在逼仄的空間裡，前後起伏。
隻不過幾秒的光景，聞禧像是被按下暫停鍵，思維變得格外遲鈍，她不明所以，隻盯著趙雲笙的輪廓在幽光裡，描上一層很薄很薄的、似有若無的光邊。
直到一聲“哢噠”，車門解鎖。
她沒有一絲遲疑，慌忙逃竄地下了車，感謝仍舊停留在上一句。
車子就停在趙家院子的門口，未駛入院中，離聞禧家不過幾步之遙。
夜裡的街道悄然無聲，四下無人，聞禧總覺得透著一絲詭異，南方的小鎮是有夜生活的。
她們從江州出發的時候分明才夜裡22點，江州到清荷，不過是半個小時的車程……
這才幾點，夜生活才剛開始，路燈竟關了不少。
穿越馬路，掏出鑰匙開鎖，但夜色太暗，聞禧隻能利用手機照明。
眼睛不經意間掠過屏幕，她的動作滯了一瞬，鑰匙刹那間掉在地上。
那一聲，分明很輕，卻格外刺耳。
聞禧很快再次反應過來，即刻亮起手機燈，撿起掉在地上的鑰匙開鎖，掩上門，一氣嗬成。
過了半晌，隔著門，聞禧才聽到外邊傳來動靜，似乎是院子門自動打開的聲響，而後車燈亮起，餘光毫無征兆地，從門縫底下傾瀉而入。
聞禧下意識低頭，伴隨著車輪子碾過路麵的聲響，光漸漸從腳後跟撤退，那些聲響，仿佛刺刃劃破夜色寂寥。
聞禧動作恍惚，點亮手機，目光在屏幕上多次停留，經過反複確認後，才熄滅屏幕。
她在漆黑的院子裡，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怎麼就——
淩晨兩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