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聲，聞琳驚了一下，即刻回神，也正是這個時候，恰巧撞上那個男人的視線。

頃刻間，她的臉頰驟然升溫，聞琳飛快轉身，三步並做兩步地回房間，鎖上門的一瞬間，背貼著門板，心跳還在砰砰直跳。

有人問她怎麼了，她也隻是怔怔地搖頭。

這邊，鐘誌豪湊到趙雲笙耳旁低聲道，“剛剛那女孩就是你嫂子堂妹，我媽說要給你介紹的正是她。”

趙雲笙：“……”

趙雲笙盯著樓梯口，久久未置一詞。

鐘誌豪見他許久不說話，“怎麼了？”

他抿著唇，欲言又止，“嫂子……”

“嗯？”

像是醞釀著什麼，最後還是問出口，“有兩個堂妹？”

鐘誌豪點頭，“對啊，你們幾家住得這樣近，應該比我清楚吧。”

沉默須臾，男人問，“都……回來了嗎？”

“我聽——”

“新姑爺，來來來，這邊來，給叔伯們發煙。”

鐘誌豪還要說點什麼，忽地被打斷，“好嘞。”

趙雲笙暗暗歎了一口氣，而後和幾個伴郎一起跟在新郎後邊，給親朋好友們發喜糖喜煙。

……

幾個伴娘們，則趁著這半個小時，在堂姐的閨房中，緊張籌備著一會兒的接親堵門遊戲。

聞禧在一旁聽，覺得格外有趣，這還是她第一次參加婚宴，體驗感拉滿。

正愣神之際，“砰砰砰”煙花聲驟然響起。

聞禧看了眼時間——九點五十分！

心忽地一下就提起來了，“子俊，給我抬張椅子來。”

“好嘞。”

一會兒現場絕對混亂，站在高處好找角度。

新娘子一聲令下，“應該是要上來了，姐妹們上吧！”

伴娘團們一窩蜂地往門後邊站，果不其然，很快叩門聲就想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是拍門聲，外頭的人一個勁喊，“開門，開門。”

“紅包，紅包。”伴娘團們異口同聲喊著。

門縫底下，果不其然遞進來幾個紅包。

伴娘們很給力，經過一個又一個問題，最後伴郎團才得以闖進來，氣氛在這一刻沸騰。

“喔……”

新郎以及伴郎團，還有許多親戚朋友，蜂擁而入，一時間，30平的屋間擠滿人。

聞禧站的位置在床頭一角，好在聞子俊提前搬了椅子來，她站在這上麵，才避免人群擁擠。

接下來為找到婚鞋，還是接親遊戲——接親滾滾樂。

遊戲規則很簡單。

使用可樂瓶滾到哪個就按照上麵的要求執行即可。

一個伴娘大著嗓門喊，“先做十個俯臥撐，拿到工具可樂瓶。”

“這簡單，來，雲笙到前麵來。”

原本站在人群最後的男人，穿過人群來到中心。

他穿著一件合身的白襯衫，勾勒出健碩體格，扣子解開兩顆，鎖骨線條凸起，袖子挽到臂彎，白皙的小臂青筋微凸，透著一股陽剛味。

大背頭，掉下來兩根調皮的小碎發，卻平添幾分慵懶隨性。

那張臉的輪廓仿佛是女媧最得力的作品。

他的出場，讓現場氣氛再次熾熱。

在人群起哄聲中，他動作極為輕鬆，俯身向前，做起俯臥撐。

“1，2，3……”

在人群鼎沸中，聞禧像是在此刻清醒過來，她立刻舉起相機。

“10。”

話落，男人利落起身，拍了拍手。

隻一瞬間，那一雙狹長的眼一掀。

目光相遇。

與陌生人對視一眼，那一眼到底多久是正常的，是禮貌的？

應當沒有什麼標準答案吧。

聞禧隻知道，對於好看的人，無論男女，他們的身上總少不了青睞的目光。

就好比現在，她拍下的這張照片裡，趙雲笙仿若成為焦點，雲集著不少女性青睞的眉眼。

但他並非多下功夫，隻不過是神色極淡地過完流程，卻已足夠吸睛。

聞禧垂下眸子，手裡無意識撥弄著相機。拍下的照片一張一張在屏幕中輪轉。

不知不覺中，照片定格在了破門而入之前，她收起思緒，重新打開攝像頭。

遊戲還在繼續，一輪又一輪後，通關。

接下來的念誓詞環節。

“子俊，攝影機給我。”

聞禧從椅子下來，找了個絕佳的位置，舉著攝影機的穩定器全程錄像。

新郎單膝跪地，在新娘麵前念誓詞，穿上婚鞋。

一刹那，新郎往天上撒了一把紅包。

一時間，人群前遮後擁，聞禧險些踉蹌不穩，一股似有若無的微涼觸感，輕輕在她手肘施力。

一股淡雅清香的氣息忽地竄進鼻腔，隻兩秒，聞禧飛快直起身，側頭，與男人道一聲，“謝謝。”

而後穿越幾人又站回那張椅子上，胡亂抓拍幾張。

……

堂姐的婚禮流程，接親是從女方老宅出門，而後要先回新郎的老宅走儀式，下午是拍外景，晚宴設在江州市的帝豪酒店。

“聞禧。”，下樓時，堂姐忽然喊她。

“嗯？”

“一會兒，幫我們五個拍一張。”

聞禧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好。”

堂姐是重組家庭，一直以來，她格外敏感自己的處境，聞禧原本就有想給堂姐拍一張全家福的打算，但一直沒敢提，現在她能自己提出來，聞禧頓時鬆了一口氣。

“新人站中間，伯父伯母各站在兩邊，子俊你站在姐姐後麵。”

安排好位置，聞禧調好參數，“好的，來囉。”

拍完後，新人們在人群的簇擁下，伴隨著煙花爆竹的聲音，上車。

聞禧和聞子俊開的是爺爺那輛車。

聞禧想多拍拍姐姐上車後親人的素材，所以他們的車，毋庸置疑地成為了車隊最後一輛車。

但聞禧還想要車隊在路上行駛的素材，聞子俊這家夥格外給力，七彎八拐的，終於在下一個岔路，他們的車子成了車隊第一輛。

“打開天窗。”聞禧開口。

她舉著攝影機，半個身子探出天窗。

婚車頭車是那一輛大G，開車的人是趙雲笙，他還挺有眼力見，明白她那個架勢是要錄像，於是放慢了車隊速度。

風呼嘯而過，空氣中夾雜著荷葉的清香，車子平緩行駛在碧綠荷塘之間，陽光的火辣被風勻去一些，隻剩下幾分溫暖。

鞭炮聲在車隊後麵隱約還長著，離家的腳步卻在這樣和煦的日子裡愈發遠去。

她們的大姐結婚了！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如此真切實感忽地湧上心頭，聞禧的眼淚被風打散，情緒混進風裡，消散得無影無蹤。

不過一兩分鐘，聞禧收起攝影機，在位置上坐好，聞子俊聽到後排傳來，一聲又一聲的抽鼻聲，他望了一眼後視鏡，察覺不對勁，“二姐，你怎麼了？”

聞禧沉默了許久，歎息一聲才開口，“沒想到，姐姐就結婚了。”

語氣莫名低落傷感，她再也控製不住情緒，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顆又一顆地往下掉。

她們的大姐雖然可霸道，但從小就護著他們。

十年前聞禧經曆一場車禍。

那時候堂姐大二，原本要趁著暑假，留在廣州勤工儉學，但她收到消息後，毅然回到江州，幫著姑姑聞芝美一起打理餐館，同時陪著因車禍導致失語的聞禧整整兩個月。

聞子俊的情緒被她傳染，聲音哽咽，“二姐，你乾嘛啊？”

兩人就這樣在車裡一前一後掉眼淚，場麵可憐又滑稽。

……

到新郎老宅的時候，堂姐看著兩人的臉，哭笑不得，打趣道，“你倆是繼承了猴子的紅屁股嗎？難看死了。”

聞禧和聞子俊對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

聞子俊還朝著聞瀅一頓控訴聞禧的惡劣行徑，兩個人在車上正哭得沉浸在情緒中無法自拔，結果聞禧反應賊快，她的臉上還帶著淚，卻舉起相機，直往聞子俊臉上懟著拍了幾張。

聞瀅哭笑不得……

吃飯的時間終於到了，伴郎和伴娘各五個，恰好一桌。

聞禧聞子俊和新郎那邊的兩個攝影，還有化妝師，隻能單獨一桌。

聞禧倒無所謂，隨便坐哪兒，有吃有喝的就成。

等上菜的過程中，聞禧盯著相機裡的照片刪刪減減，隱約察覺身旁有人落座。

不多時，可算上菜了，她一點沒含糊，快速地放下相機。

筷子拿在手裡，才有空抬一下頭，正是在這時，她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擁擠的那一桌變成了她們這一桌……

此時此刻，她才知道那股子清新淡雅的氣息，原是來自坐在她旁邊的趙雲笙。

她也沒在意，乾飯要緊，早上她吃得不算少，不得不說，這攝影師的工作真是費體力啊。

然而吃了沒幾口，聽說新人準備去本地廟禮拜，她嗖地一下，拎起相機就要起身，聞子俊也跟著站起身，聞禧按著他的肩，交代道，“你吃，我自己去就成。”

而後低著頭，在他耳邊低聲補一句，“幫姐姐護著飯啊，我餓死了。”

聞子俊悄悄比了一個ok的手勢。

……

等拜廟回來都已經過去差不多四十分鐘了，此時此刻，聞禧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

她回到宅子的時候，幾個伴郎伴娘們正悠哉悠哉地在院子裡那幾棵樹下遮陽閒聊。趙雲笙不知道去乾什麼，從不遠處姍姍來遲的模樣。

聞禧直奔吃飯的地兒，隻剩下聞子俊真傻傻地幫她看著飯。

聞禧的目光最後落在那個飯菜堆成山的碗，忍不住笑出聲，“你也太誇張了吧。”

聞子俊傻笑兩聲，指了指麵前的碗，“本來隻有這一碗的。”

隨後擺擺手，“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廚房那兒就多拿一盤蝦和一道例湯過來。”

那一盤蝦，還擺著盤，顯然沒被碰過。

聞禧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趕緊吃完，還要趕場呢。

在這一行多辛苦聞禧都經曆過，這於她而言隻不過是九牛一毛，編導的工作很複雜，有時候連剪輯的活都要乾，早就見怪不怪了。

……

姐姐挑這日子結婚，運氣格外地好。

天氣預報本就說了今天溫度能達到30度，但卻起風，拍外景的時候是涼快的。

隻不過聞禧忘了穿防曬衣，臉被曬得有些紅。

外景定在離新郎家不遠的一個古鎮。

聞禧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清荷鎮還有一個古鎮，但今天是來工作的，她也沒空細看，隻能悄悄把地址記在心裡。

“ok，外景拍攝結束啦。謝謝大家配合。”

新郎說道，“辛苦了，各位，我請大家喝奶茶。”

聞禧站在古鎮的一座橋上，這裡有一處打卡點，遊客們穿著漢服站在那兒拍照。

橋底下潺潺流水，烏篷船隻在河麵穿行，兩岸上的古建築牆麵斑駁，掛著許多紅燈籠，卻韻味十足。

聞禧舉起相機拍了幾張。

“二姐，你認識那男的嗎？”聞子俊忽然開口。

聞禧語氣略感疲憊，“什麼？”

他下巴微揚，“那個叫趙雲笙的。”

“？”，聞禧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趙雲笙嘴角有一絲弧度，神色卻很淡，他站在石柱橫欄邊上，靜靜聽其他人聊天。

聞琳站他一旁，時而靈動可愛，時而笑靨如花，兩人一靜一動，仿佛是一幅佳畫。

聞禧收回眼，眼睫垂著，笑意卻斂了幾分。

聞子俊故作幽深道，“我聽說她們要把三姐介紹給那男的，好奇怪啊。”

聞禧給了他一個眼神，“……哪裡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