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慶接到魏昭電話的時候腦子飛快地想了幾個可能。如果要他辦事，自然要些好處；要是有什麼壞事……既然提前來通知了，看上去也好推脫一二。

魏昭的電話開頭很是公事公辦，先是表達了之前參與宇潤的項目會議對新媒體渠道的品宣有了新的了解，魏氏作為老牌實業型企業相關經驗較少，如果這次宣傳效果較好，之後也可以就這個案子在三季度大會上去總部給其他部門和董事會做個報告，分享經驗。

——準備讓他去集團高層麵前混個臉熟。

雖說後續發展如何、能把握多少機會是他自己的本事，可他本身就缺那塊敲門磚，張慶自然得感謝這位領路人。

“就是那天餐會喝酒，被我姐罵了一頓。”

看來要步入正題了，張慶順著話題認錯：“唉，都是我得意忘形，預計策劃案落實效果好，就想著先提前慶祝。聽說魏總裁在集團對商務宴飲這塊抓得相當嚴，都是我連累你了啊魏總。”

“我和我姐一家人，也隻是挨幾句罵，算不上大事。隻是張總你也要多抓一抓後續的實行部分，如果成績不好，我也沒臉把宇潤放到大會上去。”

“自然自然。”話說到這個份上對方的來意還是不明確，張慶隻好直接問，“就是我先前相關經驗也少，不知魏總有什麼建議？”

“建議也談不上，隻是覺得這類項目，當然是做策劃的人負責執行才是最熟悉細節的。”

項目誰領隊是彆人公司的事，沒個好的理由張慶也很難去乾涉彆人公司的正常人員調動，他剛有些猶豫地說了句“這個”，魏昭又換了話題：“鄭秋霖的傳媒公司要開企劃部門，之前也給我通了氣，說遇到合適的人才推薦給他。”

“哦！之前也聽說了，好像鄭總年初就有這個想法，現在要落實了啊？”

“上次和H&H接觸我也順便了解了一下，你那個團隊原來是李聲聲帶的，她業內風評不錯。和鄭秋霖通過氣，他挺滿意，李聲聲也有意向。”

張慶適時接話：“這是好事兒啊！”

“自然是好事。但要是李聲聲跳槽前的業績不夠好看，不是就顯得我這個‘獵頭’有點徇私了嗎？”

……你打這個電話之前誰會說你徇私啊？張慶連忙急領導所急：“哎喲確實！倒是我沒想到，確實確實，我和那邊溝通溝通看？”詢問的語氣想看看對方是“試試看就行”還是“必須辦好”的態度。

“那我就等張總的好消息了。”

看來得辦好。掛電話之後張慶在心裡腹誹了一會兒這個集團的領導——確實不是大事，但給的好處也不多，現在年輕人真會算計。

他叫來自己的助理：“和H&H知會一聲，我們的項目換李聲聲帶隊。”

助理跟了他許多年，也有幾分私交，一時不解：“這麼突然，怎麼了？”

“策劃案李聲聲做的，執行期給我換人，這是什麼道理？”

助理還是一臉懵：“這個，換人的時候不是和咱說了嗎？之前您和宋經理也喝得挺好啊。”

張慶怒道：“好什麼好！集團魏總的電話都打到我手機上了，商務宴飲抓多嚴你不知道啊？！”

商務宴飲抓多嚴你今天才知道？再說了，子公司又沒集團抓得那麼嚴。擺臉給誰看呢，當時去吃飯喝酒難道我拿槍頂著你去的？

助理：“好的，我和H&H溝通。”

“溝通什麼溝通，通知他們，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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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孔雪帶著對周末的戀戀不舍，滿身怨氣地在9點整走進公司，稍微和自己的謎語人同事小聊幾句之後開始做新項目前期的資料收集。

收集了一段時間，她透過辦公室的玻璃隔斷看見宋誌遠氣衝衝地路過，還沒等她發表看法，又看到李聲聲也路過，似乎和宋誌遠一起去哪個辦公室開會了。

她忘了剛剛想和池初討論兩句，喝口水，刷會兒手機，然後繼續收集資料。

又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孔雪被外麵一聲巨響的摔門聲嚇了一跳，連忙抬頭，看見宋誌遠麵色陰鬱地快步向辦公室走來。他走進辦公室後動作粗暴地從自己單獨的辦公桌上拿走私人物品，一把扯過座椅靠背上的西服外套——衣服袖扣打在邊上材料櫃的玻璃門上，發出“當”的一聲。

孔雪心驚膽戰，生怕他發什麼神經，還好他隻是拿了東西就抬腳離開，一點都沒給她和池初眼神。

宋誌遠前腳走，後腳麵色也不怎麼好看的總監就帶著李聲聲過來宣布：“宇潤項目比較重要，穩妥起見你們組還是李聲聲帶，等宇潤項目結束之後再調宋誌遠回來。”

畢竟不是新人，也省去同事破冰的過程，總監交代完之後就離開了。

孔雪慢慢張大了嘴，看看總監的背影，看看李聲聲，再轉頭看池初。

孔雪驚訝失聲：“意、意大利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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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因出差不來接人上下班，池初的同事還沒有反應，倒是在小區超市裡碰到的蘇沅先提起：“魏昭不來了？”

池初回答：“出差去了……你怎麼也知道？”

“之前門口天天有勞斯萊斯定時定點來兩趟，又不進小區，門衛當然印象深。”

“這樣就能確定是他嗎？”

蘇沅被她問得笑了起來：“我們圈子裡對特定車牌都有記錄，那輛勞斯萊斯是魏氏的公車，哪怕先不論本就是他的專用車，天天來我這裡上下班打卡的難道還能是魏旻？”

其實話問出口的瞬間池初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果不其然蘇沅笑著解釋完之後用肩膀輕輕撞她一下：“你怎麼像是思維方式退化了似的，裝傻白甜還有這種負麵效果？”

池初提起嘴角向她假笑，又麵無表情地轉回去麵對貨架。

調戲完人，蘇沅不忘正事：“琳琅品牌部招不到合適的人，有沒有興趣？”

池初拿零食的手頓了頓：“要是早一個星期問我就好了呀。”

“換工作了？沒入職的話前麵的offer推了唄。”

“組長帶著一起跳槽的。”她也把推offer的話說得太輕鬆了，池初反問，“難道你們品牌部要招3個人嗎？”

蘇沅很乾脆：“可以招。”

“……現在不方便了。”池初乾巴巴地說。

畢竟是和下家談妥了跳槽的，哪怕還沒正式入職，沒有合理原因單方麵毀約也確實不太道德。要是下家在業內還有些影響力，對職業生涯的影響就更大了。雖然蘇沅可以賣個人情平事，不過既然池初不問，她也就沒主動提。

要買的東西拿好，兩人一起去收銀台刷了卡，蘇沅上車離開前下降車窗：“你和魏昭的瓜什麼時候想讓我吃一口就叫我喝酒，隨時有空。”

池初略睜大一些眼睛就能做出天真無害的模樣：“姐姐之後不是要連續出差半個月嗎，哪裡有空呀？”

“……怎麼專挑難聽話的說？”

池初笑容甜美地向她揮揮手：“拜拜~”

“嘁。”蘇沅嫌棄完她後轉回頭去，車窗升到頂，引擎轟鳴，奶茶色的保時捷911往後麵的彆墅區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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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初他們組的人事變動原本就鬨得不愉快，當天下午公司上下就傳遍了，更是在第二天流傳出了三個版本的變動原因。不愧是策劃公司，大家果然腦洞大。

目前主流觀點是宇潤背後的魏氏集團高層和李聲聲有不正當關係，宇潤突然要求換人那是為了諂媚上級——一看就是宋誌遠不遺餘力的詆毀，畢竟非當事人根本不知道這個項目還和魏氏扯上了關係。

李聲聲從孔雪那裡知道彆人在背後這麼說，她……鬆了口氣。

雖說她自己實在呆不下去要跑路，後續找工作並不會有太大困難——不是所有公司都做背調，而且H&H不至於在行業內隻手遮天，但畢竟現在的最優解是沾了池初的光，她總不希望這種情況下還要池初遭受非議。

不過她這口氣並沒有鬆太久。周四中午魏昭回來第一時間給池初帶了禮物。

非常接地氣的禮物，隔壁市有名的當地特產、新鮮出爐的椒麻雞外加兩道特色菜，下了高速直奔這裡，就是怕涼了不好吃。

勞斯萊斯停在路邊停車位，池初和魏昭一起在車裡扒拉飯盒——李師傅和白易居去邊上商場吃正經飯了。

魏昭眼下發青，顯然這趟出差有些磋磨人，連吃飯都有些意興闌珊的。

池初啃著雞腿問他：“工作很累嗎？”他們平時互發消息也不提工作，她確實不太清楚他的狀況。

“單論工作還好，應付傻逼很累。”魏昭一語道破工作的本質，“你呢，最近工作怎麼樣？”

“嗯？哦！我跟你說哦，你肯定想不到的，”池初連忙咽下嘴裡的食物，“聲聲調回來了，宋誌遠現在被派出去談業務了，哼哼，反正他喜歡和客戶喝酒，讓他去喝個夠。”

魏昭托腮看她一臉的得意，忍不住眯彎眼：“這麼好？”

“對呀，現在三個人乾活加班都少了呢。”池初感慨完之後問他，“但是呀，我工作忙是因為我是底層小嘍囉要乾很多雜活，你不算小說裡的那種霸道總裁嗎，為什麼也這麼累呀？”

“先不說總裁是我姐，總裁也隻是打工的，股東會才是真正的老板。”

池初一臉破滅的表情：“那也不能天涼王破嗎？”

“不行。”同樣的問題彆人問魏昭會讓白居易把《公司法》甩人臉上，池初問，他就會說人話了，理解人家沒接觸過相關知識了，“企業申請破產需要滿足一定條件，後續還有資產清算債務清償，市監局審批同意才能走破產流程。”

“噢。”池初低頭啃了會兒雞翅，“那為什麼小說裡不寫霸道股東呀？”

拿寫小說的問題問他，也不想想合適嗎？魏昭都要被她氣笑了：“霸道股東你聽著好聽嗎。”

“……也是噢。”

等他們吃完飯、用濕巾擦了手，一起將盒飯裝到塑料袋裡，池初又從口袋掏出一盒旺仔牛奶給他，先帶著垃圾下車了。

以往魏昭都是上下班的時間來，在寫字樓下停不了一會兒，大家也都匆匆忙忙的，注意到有豪車接送池初的同事不多。但這次她從車上下來恰巧被吃完午飯回公司的總監和宋誌遠一行人看到了。

周五老板請喝下午茶，奶茶到了後池初和孔雪一起去水吧拿，總監、宋誌遠正和行政主管聊天，總監在人群中看到池初後故意提高了音量打招呼：“池初啊。”

池初回頭看他，挑不出錯地笑著打招呼：“劉總。”

總監不應聲，反而是宋誌遠開腔：“哎池初啊，我之前覺得小姑娘挺有誌氣的，老板的兒子都拒絕了。昨天才知道原來是看不上奧迪，喜歡勞斯萊斯啊。”

宋誌遠說完後總監哈哈大笑，其他過來拿奶茶的同事頓時都噤了聲，個個裝作聾了的模樣恨不得自己在車底。十幾個人的水吧隻有總監的笑聲回蕩。

“原來車頭有R字母車標是勞斯萊斯呀。”池初像是沒有聽懂他在暗示什麼，一臉的興致勃勃，“宋經理果然見多識廣，那像粽子一樣的是什麼呀？”

宋誌遠收笑沉下表情，對麵的池初仍舊一副求知的模樣。總監率先覺得沒趣，轉頭和行政主管繼續先前的話題，宋誌遠也不理她了。

孔雪非常看不懂眼色，還接著問：“宋經理，粽子一樣的是什麼啊？”問了兩聲被池初拉住才憋回去。兩人找好她們辦公室的三杯奶茶後回辦公室。

到辦公室之後孔雪還是大為不解：“所以粽子一樣的是什麼？”被李聲聲聽見了，問清楚她們發生了什麼，登時氣得要去水吧和宋誌遠吵架。

池初拉住她：“乾嘛呀，多大點事。”

“之後不知道彆人在背後怎麼說你呢！”

“讓他們說好了呀，反正算起來也沒說錯。”池初笑著又哄了她兩句，好歹把人勸回去了。

看她還是氣不過的樣子，池初回工位拿起手機：“實在這麼生氣的話，我扯虎皮做大旗出口氣總行了吧？”

也刀：魏昭，你知不知道有個車標有點像粽子的是什麼車呀？

魏昭：邁巴赫。

魏昭：問這個乾嘛？

也刀：今天宋誌遠在公司說我有勞斯萊斯接送所以看不上奧迪，我才知道你的車是勞斯萊斯呀，好貴的吧？

魏昭：公司名下的公車，可以抵稅。

也刀：這樣啊，難怪有錢人都喜歡買豪車遊艇，嘖嘖萬惡的資本家。

也刀：我看沅沅有一輛車的車標有點像粽子，所以想問問他認不認識，但他就不理我了。宋誌遠多少有點大病。

魏昭：哦。

魏昭：下班過來接你。

也刀：算啦，今天可能要加會兒班，不一定能馬上就下班。

魏昭：沒事，我過來。

也刀：那我給你帶零食。

魏昭：好。

·

孔雪覺得自己的上級和同事現在說話都有點謎語人，看看還在生悶氣的李聲聲，再看看近來愈發神神叨叨的池初，她覺得還是不問了。

不過有些答案，就算不問，也會很快自動出現。

臨下班有幾個同事到水吧那邊的窗戶小聲討論著什麼，孔雪八卦地湊過去問：“你們在看什麼？”

同事指指樓下門口停著的一輛藏藍香檳雙拚配色的車：“邁巴赫。”

隻在小說中看到過這三個字的孔雪肅然起敬：“哇哦！”

起敬之後她就把這件事扔到腦後，回去寫了日報，等到下班的點快快樂樂地關機，和還在做收尾的池初、李聲聲打了招呼就先打卡下班了。

她出寫字樓之後特地走近去看了一眼那輛邁巴赫，發現車標正是像粽子一樣的形狀，正想拍張照片發給池初，駕駛座的車門開了。

白易居跟她打招呼：“孔小姐~”

“白總助，”孔雪懵懵地打招呼，“好巧啊。”

“嗯，真巧啊~”白易居熱情地問，“你要回家嗎，順便帶你一起吧？”

“啊、啊……可能不順路……”

孔雪拒絕的話說了一半，又見白易居突然舉起右手招了招，並提高音量喊：“宋經理！”孔雪回頭看見宋誌遠就在幾步外，他也走過來打了招呼：“白總助，過來辦事？”

“對，”白易居笑容燦爛，咧開一口白牙，“我們魏總讓我跟你說一聲，除了勞斯萊斯、邁巴赫，我們家還有蘭博基尼、法拉利、瑪莎拉蒂、保時捷，讓我這幾天開來給你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