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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地 山逢 3706 字 3個月前

楊正給她答複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饒清那會還沒醒,還是她姥姥來叫的她起。得知楊正那邊確定要買她手上那個舊的CCD,她就把裡麵的SD卡取了出來,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沒什麼問題後,才把她當時買CCD時一塊買的配件也拿出來。

拿手機對著CCD拍了個細節視頻,才把東西拿出來交到楊正手上。

“楊叔,這個是我去年八月份當時九百多將近一千買的,我待會把付款記錄截圖給你看,然後我也谘詢了一下。現在這款CCD型號很久以前就沒有全新的生產了,我手上這個也是轉的二手的,所以說,我再轉賣的話,你給我六百八就行,然後就是裡麵的SD卡我已經取出來,這邊我也沒有新的,就需要你自己再去買了,這邊的配件我也一塊給你。如果後麵七天過後出什麼問題,我這邊就不負責退款退貨什麼的了。”

饒清極少一口氣說那麼多話,對麵的楊正聽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懵,好半天沒說話。

饒清見他不說話,她也不吭聲,就盯著他。

好半晌,楊正才怔怔道:“小清,要不,你再把剛剛的話重新說一遍,然後我拿那個微信給錄下來,我也聽不明白,更說不明白。”

饒清輕輕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後頭楊叔是怎麼弄的饒清也不清楚,反正她看著他依舊點出那個寫著叫謝仰的名字的微信聊天界麵,她也依言發了兩段長達六十秒的語音過去。

後麵沒過多久,楊叔就給她轉賬了七百。

說是那少爺轉給他那麼多,所以,他也轉給她那麼多。

饒清也無所謂多一點少一點了,反正她沒虧就行。

自回了家後,饒清就不大愛動,也不大愛出門,她原本就不愛出門,天氣冷了,就更不願意了。

每天早上醒了,看會手機,就開始看書刷題,等到中午姥爺弄好飯,吃過飯,又去給在店裡的姥姥送飯菜。

幾乎每日都這樣過著。隻是臨近年邊,村裡也熱鬨了許多,那些住在市裡的,外出打工的,都回來了,竄來竄去的,多了好些不認識的人。

家裡小賣部開在村口那,離家這兒不算遠,但也不近,走也要走上個七八分鐘才到。

饒清照舊吃過飯給姥姥去送飯。

天氣寒得很,她在外頭隨意裹上她最厚的一件羽絨服,又拿帽子和圍巾戴好,就露個眼睛和額頭出來,遠遠看去像一道沒有弧度的柱墩子。

最近倒是沒怎麼下雪了,但路邊的雪也沒化,依舊厚厚一層堆在旁邊。

她埋著頭走,腦子裡亂七八糟想著事,碰到人她也不多餘抬眼,就怕有人叫出她名字來。她最厭煩跟不熟的人打招呼,還要寒暄。

沒一會,就到了。

說是小賣部,其實姥姥姥爺搞得跟一小超市差不多。

饒清到那會,姥姥正圍著小火爐烤,人躺在按摩椅上,拿著她給買的iPad,在刷短視頻呢。

這按摩椅饒清暑假那會回來看到時,都好奇這兩老從哪弄來的。

“眼睛彆靠太近了。”饒清把飯盒拿出來,給蓋子都打開,擺好。

姥姥把iPad放下,人坐直了,又把老花鏡摘下來,眼睛往飯盒裡瞅,“哎呦,你爺中午就弄了倆菜啊。”

“這老頭一天就改不了小氣,寒磣。”

饒清往旁邊椅子上一靠,睜著眼盯著她姥,也不說話。

店裡麵安靜了會,有人過來買東西,饒清給人結個賬,又僵硬地接上話茬聊上兩句。

這就是她為什麼不願意來店裡守著的原因。

姥姥吃飯速度慢,五分鐘才吃完兩口,這是因為她口中沒剩幾顆好的牙齒了。早些年安的假牙也都掉光了,再弄實在折騰人,就沒再弄,現在也隻能吃些比較軟和的食物,細嚼慢咽。

吃完,饒清收拾起飯盒。

姥姥抽紙擦了擦嘴,說道:“明兒我要和你爺去縣醫院看看你表姨,她肚子裡那個……生下來了。”

饒清邊裝飯盒邊點點頭:“好。”

過了會,她抬起頭看向她姥,又道:“明天我能一塊去嗎?”

“你去乾嘛,可有的鬨呢,到時候萬一他們打起來傷到你可怎麼辦。”

饒清也不再說些什麼,東西收完就往外走。

正要走,門口有人推門而入。

一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雙眼睛的高個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饒清看那人快速地從店裡麵拿了兩包不同口味的Q/Q糖,然後又拿了瓶營養快線……

到前台結賬。

她沉默了一下。

饒清隻好又給人結了賬才走,慶幸的是,這人並沒有跟她搭話,甚至一個音都沒發出來。

等人走後,她也拎著飯盒往外走,順便理了理圍巾和帽子,把自己繼續裹得嚴嚴實實,確保不會灌入一絲風。

走出去後,她看見剛剛來買東西那人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小賣部旁的那棵五角楓下站定,正在打電話的模樣。

出於一點人性下意識的好奇心使然,她多看了一眼。

正好,他也回過頭,那張沒有被圍巾和帽子裹住的臉直直撞入眼中。

大約是因為戴著帽子和圍巾不方便接電話,所以他摘了下來。

那是一張好看得不俗氣甚至過分精致的臉,在東北實乃罕見,尤其他的眉眼處……

饒清看著他的臉出了會神。

她聽見他同人打電話。

“說什麼去避避風頭,那不就是流放嗎?嗬,還裝什麼父子情深。”

“這鬼地方以後我絕不會再來。”

“他們汙蔑我抄襲,不過是因為懼怕我過分的出眾,以及我哪天的成會在某一天輕易地超越他們,所以,他們就想毀了我。”

“可那又如何,我遲早會把他們都甩在身後,要他們抬頭仰望我。”

饒清聽得斷斷續續,隻能確定幾點,這人,嗓音好聽,口音不像東北的,說話的語氣很張狂。

還有一些似懂非懂的內容。

謝仰雖打著電話,但也察覺到了饒清的視線,不過,他自幼便習慣了這樣的視線,眉一挑,往這個看不出性彆,裹得跟一黑熊的人瞥了眼,語氣很傲:“有事?”

饒清搖了搖頭,轉頭就走,暗自猜測他應該就是昨天楊叔說的那個人。

等到走遠後,她又回過頭,在那道背影上多停留了一會。

這個人長得……

好像一個人啊。

*

對於謝仰的第一印象。

饒清說不上好壞來。

但她並沒多去想,以及他那張莫名有些像誰的臉。

下午那會,她寫了兩小時的作業,但也就兩小時了,到了冬天總是很容易犯困,尤其在身處的環境安全又溫暖舒適時,她沒辦法像在學校那樣,很快地提起神。

再醒來時,是被外麵的動靜給吵醒的。

姥爺不知道從哪搞了個超大的燒烤架回來。這會正在院子裡清洗,聲音很大。

饒清打了個哈欠,壓了壓眼裡的淚意,她在門口蹲著,往向院子裡那個個很高的老人。

“姥爺,我們晚上吃啥啊?”

“晚上炒排骨吃不吃?”

“吃。”

饒清這樣蹲了一會,清醒了不少,尤其冷風一吹。

她揉了揉眼睛,又望向她姥爺。

她姥爺是個一米九二的老年男性,即使年老也沒能讓他的脊背彎下一點,這個身高在東北,也不是那麼多見。

小時候那會,饒清雖然不說,但她心裡一直為有姥爺而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姥爺脾氣很好,不大愛說話。

但是,姥爺以前不是那麼沉默寡言的,自那場禍事後,他似乎才更不願多說。

姥爺哪哪都很好,唯獨一點,很小氣,過分節儉。

不過,那可能和他小時候的經曆有關。

這些,其實不全然是饒清自己察覺出來的,更多的時候是她從姥姥的念叨中提取出來的,後來略一思索觀察一下,發現確實如此。

姥爺把那個燒烤架拿刷子刷過後,又拿水衝乾淨,把架子放到一旁棚子底下,他洗了洗手,回頭跟饒清說:“我買了點你喜歡的肉餅,在桌上擱著呢,還熱乎著,趕緊吃。”

饒清呆呆地看了會,點點頭,“好。”

肉餅的餡還燙著,是豬肉碎和白菜碎,放了不少調料,味道很香。

吃完肉餅,她就去把米淘洗了,煮上。

然後等姥爺來弄菜。

晚上一般都是姥爺去給姥姥送飯菜,饒清就在家洗洗碗筷,再把衣服丟洗衣機裡洗。

晚上睡前,饒清忽而又想起謝仰。

但隻是一瞬,她覺得這有點莫名其妙,於是那念頭又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