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02(1 / 1)

靈感源 粥茉 4186 字 3個月前

輾轉未眠一宿,阮奚也跟著一眾網友翻開了那本小說的第一章。隨著視頻熱度在夜晚迎來峰值,作品下方的評論區也跟著熱鬨起來。

那是一場美化後的回憶衝刷,她拖著疲憊雙眼,翻過那一章章情節內容,淩晨六點過,她終將這本零散耗費兩年光陰的三十萬字小說看完。

熄滅屏幕的側身沉默裡,她伸手又抽了兩張柔巾紙。

枕邊還浸著為最後結局所淌下的淚痕。

——

“答題卷連帶著高中時期所有的勇氣一同繳納。

看著如此般配的他們站在教室前方,一眾起哄聲裡,她低頭,隻怪自己膽小。”

鼻尖酸澀地吐出一口氣後,阮奚叩下了手機屏幕,閉眼陷入無限空虛的漆黑之中,結尾遺憾的描寫在此印上了畫麵。已經隨記憶模糊的那張臉龐在此刻卻卓然清晰,少年張揚地站在虛無遠方,末尾的那段獨白讓這個背影顯得並不孤單。

她想,他永遠也不會孤單。

就像記憶中那般,他的身邊總是簇擁著很多人……

那道身影在思緒中緩緩淡去,殘存眼眶的淚珠滑過半麵臉,枕邊淚圈再度加深。

阮奚也隨之陷入了睡夢。

雜碎細亂的聲響裡,屋內沉寂下來,將她帶入了深度睡眠,流淌的情緒間窗外的天色亮了又昏。

再次打開手機已經下午五點過。

阮奚扯著枕頭坐起身,躺在手機屏幕裡許久未打開的APP突然掛了個新消息提示,一條郵箱消息。

囫圇掃過幾行字後,阮奚抬手揉了下眼睛讓自己更加清醒,點進郵件再次默念那行字:您好,我是今年熱播劇《霜雪》的導演崔騁,近期閱讀您的小說《她太膽小》有感,若有意售賣該書網絡劇版權,請添加……

彆說這部電視劇了,這個導演的名字都耳熟能詳。

她有些發懵。

指尖猶豫分秒後添加了聯係方式。

碰巧門邊有了動靜,阮奚踩著拖鞋從床裡起身出門:“佳怡!有人找我買影視版權!”

房間被這個消息充斥得熱鬨起來,阮奚撐在陸佳怡的肩上看著她遊刃有餘地與對麵交流著,話到最後對話窗留下一句【導演-崔騁:那約個時間見麵詳談一下吧】

輸入框一個“OK”被阮奚攀著的動作扼住發送:“不要啊,我不想見麵。”

“合同肯定是要見麵談更萬無一失呀,而且這個導演一看就很好溝通,”陸佳怡側過頭來安撫道,“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行吧?”

阮奚這才癟嘴鬆了手任陸佳怡發送消息。

那頭很快發了個定位過來,陸佳怡放下手機轉過身盤坐在了沙發上端詳起身前的阮奚,眯了眯眼又冒出了個“誒”。

阮奚還沉浸在手機屏幕裡那條明天見的消息,內心幾分惶恐。

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陸佳怡捏住了下巴。

“這麼重要的場合得化個妝吧。”

說著她又自顧自地認同:“嗯,得化個妝。”

阮奚總喜歡隱匿於人群中,所以她既不會穿亮麗的衣服也不會在臉上裝點任何色彩,她樸素地流動在紛擾的城市中,不掀起任何波浪。

她喜歡這樣,也習慣了這樣。

但陸佳怡總覺得這樣一張溫婉靈動的麵龐就應該去做各類寫真集的封麵板報,也總喜歡以各種借口捯飭她的臉為她設計造型。

隔天午後,陸佳怡與阮奚便一同前往了定位裡的咖啡廳,在一家娛樂公司的樓下。

兩人走向約定角落的橫桌,阮奚坐在了靠過道的一側。

陸佳怡撐著腦袋欣賞了一會兒阮奚那堪稱完美的妝麵,夾至卷翹的睫毛,櫻桃般透色紅潤的嘴唇與細嫩雪白的肌膚,真好看。

良久她才抬眼望向玻璃窗外的街道:“那什麼導演還有多久到啊?”

阮奚看了眼屏幕的消息,正巧發來一句【導演-崔騁:稍等一下,馬上就到】

不一會兒,咖啡廳門被推開的幅度引得鈴鐺響動,阮奚回頭瞧去,崔騁優先去收銀台點了單才繞路走來,剛落座便掃了眼對座的兩個女生:“嗯…你們哪位是‘一顆軟糖’呢?”

陸佳怡出神地望著車窗外的風景,阮奚瞥了眼順勢抬手介紹:“她是,我是她的助理。”

“噢,”崔騁半起身伸出手,“您好,一顆軟糖小姐。”

這才回過神的陸佳怡茫然地伸手握住:“嗯,崔導您好。”

服務員盛上四杯濃稠的咖啡,陸佳怡瞧了眼置於空位前的咖啡,開口詢問:“還有人嗎?”

“嗯對,我想為這次網劇拍攝打造一首宣傳曲,”崔騁恭敬地陳述著自己的想法,“於是特地邀請了我司的原創音樂人為這個劇本量身打造一首新歌。”

陸佳怡點點頭,她應對這種場合信手拈來,藏在桌下的百度界麵被她三兩句話連通成了曼妙的誇讚。

崔騁笑得愈發燦爛一個勁與之商業互捧。

門鈴再次響起之際,兩人還沉浸在互捧的愉悅中。隻有阮奚在這陣清脆的敲擊聲中回過頭去,看著那個陌生中摻雜幾分熟悉的身影緩步走來。

直至五官隨著靠近逐漸放大,那段少年時期的故事也跟著清晰起來。

高二那年的元旦晚會,報名的節目得獎後可以加班級分,那時剛惹怒雯姐,眾人都想著怎麼挽回,便踴躍地報名著節目。

隻是學校限製,一個班隻能報兩個節目,一番投選後,一個女寢的唱跳和戴鶴澤的單人演唱獲得了名額。

唱跳的曲目一開始便定了下來,而單人演唱的曲目是趕著報名結束才遞來的。

阮奚看著戴鶴澤的演唱曲目——《阿楚姑娘》

那是兩人極少數的交流之一。

“確定這首歌嗎?”阮奚筆尖頓在節目報名單上,等待他的回答。

那是即將下課的晚自習,班上格外紛亂。

戴鶴澤順勢坐在了她身旁空出的座位上,閒散地攤手撐在下顎處,怡悅總掛在臉上與語氣裡:“嗯哼,喜歡嗎?”

他身高腿長,明明很隨性的動作卻輕易將阮奚整個人都圈攬在了牆角那片略顯狹窄的空間中。

阮奚微微往牆沿挪了下,抬筆將歌曲名填寫進節目名稱裡,輕聲回答:“我喜不喜歡不重要,得要領導他們喜歡。”

彼時下課鈴敲響,戴鶴澤的幾個朋友洋洋散散路過拍了下他又走向後門。

阮奚分神瞧過去,看著幾個人靠在後門邊談笑著等候戴鶴澤。

頃刻,畫麵被戴鶴澤偏倒過來的腦袋擋住。

青澀的少年氣猛然撲來,乾淨爽朗的麵部線條囊括著清晰分明的五官,揚起的唇角之上是雙清澈深邃的眼眸,連帶其中映射的燈光與她都分外清晰。

那一瞬間的視野衝擊強烈得阮奚目光呆滯住,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

喧鬨的各類聲音堆積裡,他薄唇輕啟:“這不是得先讓文藝委員滿意?”

阮奚楞在這場對視中,忘了做出反應。

後來,這份回應在凜冬來臨的那個年末跟隨著眾人的尖叫歡呼一同給出。

節目順序是由校領導抽簽排列的,戴鶴澤的節目很不幸成為了末尾幾個。

在忽高忽低的場內氛圍裡,不難察覺歌曲舞蹈類的節目能湧起的歡呼呐喊始終是低於搞笑類的相聲和小品的。

人緣廣的已經打聽到女生舞蹈的評分並不是很靠前,好在暫時排在前麵的好幾個班級都隻準備了一個節目,如果戴鶴澤拿個中上的成績進前三還是綽綽有餘的。

於是在戴鶴澤捏著麥克風走向舞台點位的步伐中,氣氛組已經帶領著全班揚起了歡呼,卻不料鏡頭投向戴鶴澤的一刻,這份歡呼被來自各方女生更尖銳的喊叫淹沒。

鄰座的人瞬間被震懾住了,後知後覺地感慨:“早知道臉有這作用,我們就不喊了。”

阮奚沉默地看著舞台上站定的戴鶴澤,伴奏聲漸起,他緩緩抬起臉。

身後大屏幕拉近了他的臉,順著這一幕,台下眾說紛紜。

直到歌詞第一句響起,後方的屏幕也開始播放起五分錢MV,小雛菊邊框裡顯出一張合照來,隻是剛組建不久的班級,合照數量有點堪憂,一張照片就足足停留十來秒。

歌詞伴隨著戴鶴澤的歌聲也緩緩出現在了屏幕上,一詞一句,他唱得投入,連帶台下的氛圍染得惆悵。

“阿楚姑娘——”

“時間的淚眼撕去我偽裝,”

“你可記得我年少的模樣,”

……

他清醇嗓音在憂愁傷悲的旋律的帶動裡蒙上壓沉的音色。

情緒飽滿的歌聲連帶著宣依的心緒一同調動。

副歌做出了一點尾音調整,那句不斷重複的“阿楚姑娘”在一次次情感遞進中讓阮奚不禁緩緩蹙起了眉頭,眼眶浸上淡淡淚花,情不自已地輕聲跟唱起來。

一曲至尾,MV的畫麵結束後又一次銜接上戴鶴澤的臉龐,阮奚才看見他悵惘望向台下的目光竟也染上了淚光。

歡呼聲中,他鞠躬走下舞台,跨著大步走上觀眾席台階,一點點拉近的距離裡那張麵孔與此時緩步走近自己方向的這一幕契合。

時間並未淡化他身上的少年氣,白色襯衫的衣角隨著他的步伐揚動,隻是眉眼間的柔情新添了份冷峻,多了絲高傲疏離的距離感。

隨著他步伐靠近,阮奚迅速撤回目光埋頭胡亂地攪動著咖啡,完美的千層心雕花被搗得不成樣子,卻還在繼續,及至上麵落下一層陰影。

低醇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陸佳怡?”

這聲上揚著尾調的問話,似乎並沒有偶遇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時所謂詫異的情緒。

阮奚沒什麼興致思索其中的原因,低頭攪拌的動作變得緩慢,隨之杯前的陰影點點加深變得清晰起來。

在無從壓低的身姿裡對方優先休止了向下探近的幅度,隻是周圍的空氣還是無法忽視地變得緊密。

再次傳來的聲音添上了淺笑作為前綴:“阮奚,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