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中曲目(1 / 1)

荒蕪地[久彆重逢] 非山 3952 字 3個月前

徐楓來的時候寧丹率先迎了上去,她與徐楓交談的時候,製片人王明生把兩位藏語老師拉走了,主演裡除了梁則剩下都有艱巨的學習任務,許婉儀前輩最甚,她在這部片裡就沒兩句普通話。

時間緊迫,他們隻能邊學習邊拍,有時候拍著拍著就忘了那點藏語怎麼說了,寧丹和錢鐘商討了下後期配音,又不想糊弄怕到時候口型對不上,焦灼著竟然也順下來了。

今天要拍的就是《一線天》烏酸與邱銘初相見那一幕。

各部門工作人員就位,執行導演等場待著寧丹的指令,場記報場打板後這場戲正式開始。

推車被土路上的石子咯的總是不好控製方向,邱銘心裡生怨,連帶著這一路上的風景也無心觀賞,已是深冬,草都成了棕褐色,隨處可見由石頭堆砌的瑪尼堆。

寒風吹打著經幡,也吹打著邱銘的心。

本來來這裡是為了散心的,結果經曆了花錢請的向導拿錢跑路,對著看不明白的地圖徒步四個小時尋找城鎮卻沒見絲毫人煙,邱銘的心情更差了。

以至於他越過數道經幡,看見穿著民族服飾的老婆婆時,內心竟然生出一點對上天的感激,都想學著他們這裡的人對著石頭堆跪拜感恩了。

寧丹坐在監視器後把控著一切,徐楓視線落在梁則和許婉儀身上,遠景推進轉換到近景,兩個人的麵部神情全都被鏡頭收納。

他趕忙跑上前,但不通的語言實在是讓他們難以溝通。

看著老婆婆渾濁不清的眼,他大聲喊著:“不是,我是想問路,哪裡有住宿的地方。”

但老婆婆聽不懂,他隻好手舞足蹈的比劃,“吃飯!睡覺!住!”

“房子!帶蓋的房子!水!”

老婆婆貌似聽懂了,又貌似沒懂,這裡相對封閉,教育資源落後,就連年輕的孩子都隻能說蹩腳的普通話,更彆提他們這種老人了。

老婆婆笑眯眯地拉住他的衣角,給他指了指前麵,又指了指自己,說了一串邱銘聽不懂的話:“走吧,去我家。”

天老爺的,他終於是看見希望了。

穿過破敗的街道,一直走到有些荒涼少有人煙的地方,那裡孤零零立著一座房子,白牆灰瓦,看著淒涼。

邱銘有了喘息的時間才對這裡生出一點意趣來,老婆婆給他拿來了很多地方特產招待,這一住就是兩天。

他以為這裡隻有老婆婆一人,心生憐憫之際卻驟然碰上另外一人。

盲杖杵在地上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邱銘住在二樓,老婆婆輕易不上來,所以他有時會敞著門。

他上半身赤.裸,手上抓著沒來得及穿上的衣服,抬眼就看見拐角處出來一個女孩兒。

鏡頭推進給梁則麵部特寫,他有幾秒呆滯,隨即又拉遠轉換到剛出場的於凡身上。

烏酸無神的眼並未給他一分停留的目光,盲杖敲打在地上,梁則手裡的毛衣掉在地上,引起了烏酸的警惕,一聲乾脆清楚的輕嗬砸向邱銘:“誰——”

鏡頭再次推進,於凡的臉占據半個鏡頭,那雙失焦無神的眼無疑成為鏡頭最佳的點綴。

邱銘趕忙背過身去,“借宿的。”

聲音戛然而止,畫麵定格,這一場戲就此結束。

並不算難的一場戲,沒有較大的情緒宣泄,也沒有你來我往的肢體動作,隻有一些偶爾流露出的細膩。

其實不隻是這一場,《一線天》整部影片拍下來應當都不會很難,這部片子的基調會帶有一定的憂鬱色彩,但重頭戲應當在烏酸也邱銘相愛相離那段,隻要那裡把控好了,這部影片算是成功一半了,另一半就是烏酸重回山鎮引新知破蒙昧了。

梁則和於凡返回監視器麵前,許婉儀早就在那兒坐著了。

寧丹又在她那分鏡上畫了兩筆,“你們兩個狀態不錯,於凡一會兒備一條最後那段麵部特寫,露半張臉試試,咱們對比一下,哪種效果好用哪個。梁則一會兒拍下一場的時候把那種好奇表現得隱晦點。”

梁則和於凡的戲都很集中,不出意外,這半個月應該都是室內戲。

於凡補完鏡頭後,又緊敲鑼密打鼓拍起了下一場。

不大的空間裡,烏酸跟奶奶坐在一處,邱銘視線總是時不時落在那個烏酸眼睛和盲杖上。

奶奶用邱銘聽不懂的語言笑著說:“這就是那天我跟你說的那個小夥子,他來這邊散散心,迷路了,莫拉把他撿回來。”

烏酸轉動眼睛,發白的視野中有些許虛影:“撿回來做什麼?”

“你不是想去外麵看看嘛,我想著他跟你差不了多少能一塊說說話,我給他住的地方,他給你講講外麵不好嗎?”奶奶拉住烏酸的手,“就是他聽不懂我的話,你不是會說普通話嘛,不要整日悶著,多和外麵的人交流交流。”

“沒什麼好說的,看都看不到了,光聽又有什麼用。”烏酸不欲多言,直接抽回手,摸索著盲杖,起身要走。

“哎——”邱銘叫住她,“你旁邊有櫃子,彆撞了。”

烏酸比他清楚自家有什麼,但還是頓了一下,聲音很輕,就跟落不到實處一樣:“謝謝。”

邱銘傻子一樣的笑,“不用謝,我叫邱銘,你叫什麼?”

“烏酸。”

邱銘一聽便說:“聽起來可真不像個藏族名。”

企料烏酸變了臉,直接轉身就走,再也不理邱銘的叫喊。

後來和烏酸熟了後,邱銘才知道,原來她母親是漢族,烏酸是她母親給起的名字。但這也意味著,她與這裡格格不入。

這場戲拍了四遍,第一遍許前輩台詞說錯了,第二遍梁則接話接晚了,第三遍於凡轉身離開時撞到櫃子摔了一下,最後一場才拍成。

兩場戲就拍了一個下午,梁則晚上沒排班,傍晚趙佳和於凡還有一場。

也很簡單,就是烏酸唯一好友的桑吉來找她,問了她關於那個借宿男人的事,又惋惜地看著烏酸的眼睛,說:“如果當年沒有那場車禍,你們就是咱們這第一批大學生。”

烏酸和桑吉坐在草地上,後麵不遠是迎風飄揚的大經幡,烏酸眼睛沒有完全受損,她能看清一些模糊的輪廓。

她想起自己的母親,又想起自己小時候說的話。

“我會走出去。”稚嫩的聲音來自小時候的烏酸,這是她母親告訴她的,母親要她走出去。

烏酸手指緊握盲杖,阿媽,我好像走不出去了。

燈光組將大燈由暗轉亮,直到把於凡和趙佳的身影全部包裹,這場戲便也結束了,接著趙佳和於凡分彆補了幾個鏡頭。

這時候天徹底暗了,常萱和趙佳的助力小張一塊走過來給她們披上外套,這裡夜間氣溫很低,即使穿著保暖的羽絨服都冷的發抖。

“收工收工!”寧丹高興地說:“大家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又是一場硬仗,散了吧。”

他們回了民宿,徐楓在於凡房間裡等著她,聽見開門聲。抬頭去看:“回來啦?”

“嗯。”於凡和常萱走進來,被熱氣裹了滿身,“楓姐,你訂房間了嗎?”

“訂了,常萱早早就給我訂了一間房,不過位置朝向不好。但也沒關係,反正我就住兩天。”徐楓在看天氣預報,她訂了後天的飛機,怕出點極端天氣影響起飛。

徐楓把手機屏幕轉過去給於凡看,“今天晚上下雪,好像明天也不停啊那你們還能拍嗎?”

“這幾天都是室內,不影響。”於凡和常萱開始吃徐楓準備好的飯菜,就是清粥小菜,晚上喝點胃舒服。

才吃完,徐楓連頭都沒抬就說:“你去吃藥,小萱盯著。”

於凡一窘,“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孩子,吃個藥旁邊還得有人看著。”

徐楓不吃她這套:“彆以為我不在就不知道你斷藥好幾天了,那醫生怎麼說的,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連醫囑都不聽。”

於凡進組前徐楓特意帶她看了心理醫生,就是怕最近的事對她有影響,怕她複發。

“糾正一下,不是好幾天,就兩次,是為了趕夜戲,保證沒有下次。”於凡站得筆直,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態度。

吃過藥,於凡又背了會劇本,常萱和徐楓不好打擾她,打聲招呼就走了。

也不知是藥效原因發困還是背劇本太無聊,於凡沒撐住,躺在床上兩眼一閉就沉沉睡去,這是她這幾天睡得最早的時候。

唇齒翕動,呢喃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藏族台詞來,真真是夢裡都是電影。

同樣收工的還有江引他們,施征一看半夜就開始下雪且不知道明天什麼時候停,怕耽擱時間,又把麵診的時間往後挪了挪,延了兩個多小時。

瓦亮的大燈掛在一根杆子上,施征看完最後一個排隊的患者,然後一把癱在椅子上:“一會兒我躺在床上肯定一秒就著了。”

江引記錄完數據,電腦也沒電了,放在一旁,扔了瓶眼藥水給他:“滴點兒。”

施征滴完沒半分鐘就睜開眼,“算了,收拾收拾回去再滴吧,外麵實在是太冷了。”

其實給他們搭了棚子,不過保暖效果一般。

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回趕,江引抽空給於凡發了條消息,但半天沒收到回複,逛了下朋友圈,沒見馮嘉月發熬夜拍戲的事。

應該睡了。

今天睡得還挺早。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