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裡還沒安靜兩分鐘，竇驍就又冒出來了。

【竇驍：佩服佩服，你們兩個真是驚不死人語不休啊。】

他這話一出，群裡瞬間又熱鬨起來，一句接一句，好像真的回到了十年前一樣。

【江引：那叫語不驚人死不休。】

【竇驍：……閉嘴。】

【張樂恒：竇驍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啊……】

【劉瑤：可不是嘛，剛才他開口噴人我都沒敢摻和，生怕他無差彆攻擊。】

【竇驍：我有那麼無聊嗎？】

竇驍插科打諢好一會兒，酒也醒的差不多了，突然腦子一零光，想起了他們忽視的盲點。

【竇驍：@YF 於凡你什麼時候進的群？群裡沒通知啊？你一直在群裡嗎？】

江引看見這句，抬眼看向旁邊的於凡，她正低著頭，手指要落不落的停在屏幕上。

“不想回？”

於凡搖頭，“沒有，還在想怎麼回，其實我也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進的群了。”

說完，她在群裡專門回了竇驍一條。

【於凡：挺久了。】

竇驍也挺有分寸的，沒再多問。

群裡各種消息輪番炮轟，於凡和江引卻是放下手機匿了。

於凡怕冷，屋內的空調暖氣總是開得很足，江引還穿著厚重的外套，後背生出一層黏膩的汗來。

客廳內嵌在牆中央的電視開著，畫麵暫停在一個小男孩站在肮臟斑駁的房門前，上方浮現出英文片名。

江引目光落在上麵良久，才開口：“《馬拉薩尼亞32號鬼宅》。”

於凡也偏過頭去看，“你知道？”

“竇驍拉著我和張淼傑在‘灰白地’看過，不過當時我和張淼傑剛從實驗室出來，有點累，看了個開頭我們就睡著了。竇驍最害怕這種片子，但他又忍不住想看，所以我和張淼傑睡得不太好。”

“張淼傑是？”於凡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是我的同學，現在也在東醫研究所工作。”

許是他的視線並沒有離開電視屏幕，於凡拿起遙控器，在他麵前晃了晃：“看嗎？”

“現在？”江引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嗯，正好我也沒看，聽網上推薦的人說這個挺恐怖的，咱們兩個一塊看，就沒那麼害怕了。”她說的格外自然，好像和竇驍一樣既喜歡又害怕，江引看了下時間，私心作祟，應承下來，“好。”

“那我去關燈。”於凡把遙控器塞進江引手裡，起身就要去玄關處關燈，江引一把拉住她的手，“彆關，調到最低檔就行。”

於凡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江引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你的眼睛受光刺激會不舒服。”

江引鬆開手，於凡手腕處的禁錮感消去：“……其實沒事的，最多兩個小時，眼睛不會不舒服。”

嘴上這樣說，可她還是隻調節了燈光的明度，並沒有完全關掉。

她才坐回她心愛的墨綠色沙發上，江引就叫了她一聲。

“於凡——”

伴隨著影片開頭的聲效一起，於凡差點以為是幻聽。

厚重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邊角卻正好蓋在中央空調上，暖風迭蕩，那個邊角被吹得起起落落。

“嗯。”於凡認真地盯著屏幕，狀似不在意地回了一聲。

他也在認真盯著屏幕：“上次眼睛不舒服回家後有熱敷嗎？”

“嗯，上網搜了下，弄完還挺舒服的，後來又弄了好幾次。”

“也不要太頻繁，如果真的很難受還是要去一趟醫院，眼睛很重要。”

他們隔了有一米遠，坐在沙發扶手的兩端，如果不是說出的話還算有溫度，倒真像是兩個機器人在對話。

大概是因為兩個人都是那種專注的性子，他們不再開口，隻安安靜靜地欣賞起了網絡推薦的影片。

風把雪粒子吹打在窗上，發出窸窣的聲音。

近兩個小時的影片一幀一幀播放著，驚嚇點不同於傳統的恐怖片幾分鐘才有一個，這部影片設置的格外密集，節奏非常緊湊。

於凡並沒有表現出那種害怕，甚至她覺得有點無聊，礙於旁邊還有認真觀影的江引，她眼睛半睜半閉，強撐著看完了全部，片尾曲響起時她竟有種解脫的感覺。

“看來這部片子可以收錄到你的催眠影庫當中。”江引看出了她的昏昏欲睡，拿起遙控器將影片關掉，“也許今天晚上你能睡個好覺？”

“為什麼不是做噩夢？”於凡還處於困頓的狀態，分不出一點心神來理解他的話。

江引看著她生惑的眼，“因為你看起來並不害怕。”

於凡有點清醒了，“好吧，和我之前看過的片子比起來，它確實略顯無聊，也有可能是我沒接收到那個恐怖點。”

江引莞爾，“這樣說來，你看過很多恐怖片？”

“嗯。平時待在家裡很無聊就會看恐怖片或者《動物世界》，多數是看恐怖片。”

江引再次開口：“有推薦的嗎？”

於凡看著江引，他以前好像不喜歡觀影來著：“回頭我列個影片單子給你。”

“好。”

看完影片後，他們兩個沒聊多久江引就走了，於凡在睡前想出了十幾部還算不錯的恐怖片發給了他，隨後困意襲來，沉沉睡去了。

許是那天同學群裡的人聊的漸漸熟絡，接連好幾天群裡都很熱鬨，消息動不動就是99+，那個小紅點消都消不完。

於凡有點小毛病，她受不了任何軟件和頁麵上出現小紅點，每當看到就會一個一個的動手消除掉。但她隻是為了滿足這個強迫的小毛病，並不會看群裡他們究竟聊了些什麼，因此江引和她提起同學聚會的時候她還有些處在狀況之外。

江引發來幾張截圖，上麵能詳細看出同學聚會這件事的全過程。

【1502:竇驍提議的。】

於凡想起竇驍那個性子一點都不覺得違和，畢竟他秉持的理念是四海皆兄弟，雖然這樣形容有點誇張，但竇驍確實比較玩得開。

【1501:定了地方嗎？】

【1502:就在‘灰白地’，竇驍的地盤，他有專門的包間，隱私性挺好的。】

‘灰白地’竟然是竇驍的，於凡也沒少去過‘灰白地’，但始終沒聽說那個地方的主事人是竇驍，而且不是說‘灰白地’的主事人已經四五十了嗎？

她把自己的疑問一一道出，知道內幕的江引果然很快為她解惑。

【1502:當年竇驍車禍後沒接著上學，他央著他舅舅出資給他盤下了這塊地，一點一點把‘灰白地’建起來的。】

【1502:他當年還沒成年，署名時先填的他舅舅的名字，後來成年後他舅舅就轉還給他了，不過他不喜歡以老板的身份在‘灰白地’晃蕩，再加上好幾次事故都是他舅舅擺平的，所以才會有傳言說‘灰白地’背後的主事人是四五十歲的男人。】

於凡這才了然，從‘灰白地’如今的規模來看，竇驍確實沒走錯路子，他腦子裡的點子多，用在‘灰白地’上正好適用。

【1502:他們定在了這個月月底，三十一號下午六點，但是快年底了，大家都忙，能來的也不多，零零散散加起來有十個出頭吧。】

江引剛交接完援藏一事，他在確認單上簽完名就接到了竇驍的電話。

他很忙，不會刻意關注群裡的動向，所以他也不知道同學聚會這件事，竇驍打來電話就是特意告訴他一聲，並通知他必須到場。

江引知道竇驍這是變著花樣想要將他往外拽，畢竟在他心裡江引都快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竇驍認為繁重的課題項目嚴重壓抑了他和張淼傑的天性，所以時常約他們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臨掛電話時，竇驍突然想起於凡來，有些好奇的問了句：“於凡知不知道這事兒啊？她會來嘛？你不是她鄰居嘛，你問問她，給我個準話。”

“我怎麼知道她會不會來。”江引覺得她應該不會知道，“我很忙，先掛了。”

“你記得問問於凡來不來，彆成天跟個悶葫蘆似的……”竇驍的話戛然而止，江引知道他要說什麼，所以掛的非常利索。

他本來沒想問，但轉身走了兩步定住腳又把手機掏出來給她發消息。

於是於凡才知道這件事。

【1502:你不想去也沒事，你下月初不就要進組了嘛，現在應該挺忙的。】

貓在家裡背劇本的於凡下意識看了眼扔在茶幾上的本子，有點猶豫。

【1501:你會去嗎？】

【1502：竇驍攢的局，他已經三令五申跟我說我必須到場了。】

【1502:彆有顧慮，看你自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拒。】

於凡翻了翻群裡的聊天記錄，看到了好多單獨艾特她的消息，她當時和江引在看電影沒看到，後來是直接沒再管這個群。

【1501:我去，你和竇驍說一聲吧。】

江引沒再說什麼，很痛快的應下。

【1502：行，到時候你直接坐我的車，我那天下午沒事。】

【1502:放心，我會開到地下停車庫，不會有人拍到。】

於凡：“……”

【1501：我沒有擔心這個。】

江引想了下她的表情，笑著收了手機，他三十一號下午所裡給批了假收拾東西，一月一號九點才在醫院集合出發去川藏。

時間完全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