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之名(1 / 1)

荒蕪地[久彆重逢] 非山 3848 字 3個月前

很是猝不及防。

自從上次體麵的分離後,於凡便對門外多了幾分關注,但那道距離她不足百米遠的門再沒有過開闔的動靜。

於凡站在沙發前躊躇了會兒,還是拖著慢悠悠的步子去將門打開了,屋內外的冷暖流對撞,讓人忍不住瑟縮。

他們兩個離的很近,隻有一線之隔,門框劃分界限。

他好憔悴,這是於凡的第一直觀感受。

走廊的燈並非聲控,開關就在牆壁上,但現下無人記得去開。

已是落日,濃鬱的金光穿透狹小的四方窗,稀碎的一角攀上了江引的半邊輪廓,另一麵隱在晦暗中。

額前的碎發不再梳理整齊,而是被風吹亂向後倒去,眼睛能很清楚地看見紅血絲,眼瞼處遮不住的青黑,細細看去,下巴上也冒出了好多小青茬,胸膛明顯起伏,喘息聲藏都藏不住。

她有些愕然,“你沒睡好嗎?”

“你沒事吧?我說熱搜……”

兩道聲音疊在一起,又一同啞聲,這下倒是顯得格外靜了。

“我沒事。”於凡手還握在門把手上,冰涼的觸感通過掌心已越發溫熱。

於凡又問:“你呢?”

“我回來取個數據報告,一會兒就走。半途看到熱搜消息,見你家門縫透著光,就來問一下。”江引仔仔細細地將她看了遍,又將編纂好的借口述之於口。

落日藏匿的很快,金光慢慢黯淡,褪去了浮光和溫度,從那狹小的四方窗可以窺視到外麵漸濃的夜色。

於凡下意識瞥了一眼,微微蹙眉:“太陽都落山了還要加班?”

“嗯,比較急,實驗室總是離不開人。”江引一開口就又是遮掩,實驗室那點進度差不多可以收尾了,隻差最後的數據采集和分析等後續工作,但那點事同組的張淼傑會處理的很好。

也就是說,他現在非常有時間。

但一個謊言要用另一個謊言去填補漏洞,他得尋借口自圓其說。

“那你早點回去,抓緊弄完,然後就可以好好休息……彆太累,身體要緊。”於凡不懂實驗,看著江引這副模樣,隻能乾巴的話擺那裡,禮貌性的關心回去。

沒什麼好突兀的,他們是鄰居啊,鄰居應該要互幫互助的,她做的一點錯都沒有。

況且,是他先敲門的,人家上門表達關心,她總不能冷漠的讓人家走開吧,沒有這樣處的。

“嗯,外麵冷,下次記得披一件外套。”江引沒打算過多叨擾,就在於凡快要將門關上時,他又想起那個沒有回應的、還靜靜躺在新的朋友那一欄的申請,於是他伸手了,輕輕地擋住了那條縫。

真的是條縫隙,隻有江引指骨寬度,向裡窺視,甚至隻能看清於凡一隻透亮的眼瞳。

縫隙逐漸被拉大,於凡下意識伸出的手滯停在半空,又泰然自若地收回:“還有事嗎?”

她沒用力關,應該沒夾到他的手,於凡這樣想著,心裡就湧上一點淡淡的煩躁,他怎麼這麼莽撞!

江引像是難於開口,唇齒怎麼也說不出在心中預演過無數次的話,最後索性一笑:“記得把門鎖好。”

於凡一滯,等來了他的關心。

真的夠了,今天她收到的關心實在是夠多了,圈裡不遠不近的朋友、父母親眷、導演合作商……實在是太多了。

如今他也送來了,於凡笑了下,她不缺這一句無足輕重的問候,還沒有冰啤酒更得她喜歡。

他剛才隨意尋常的話中留有旁白,但他不說。

於凡覺得沒意思透了,她今天和人打的交道已經夠多了,實在疲於應付,於是她劍指源頭:“你就隻想說這個?”

他被戳破,他無反應。

於凡似了然般點頭:“行,我記住了,天黑夜寒,你也早點回去吧。”

“還是朋友嗎?”詰問一般,不僅砸向於凡,也砸向開口的人。

江引問了,“於凡,還是朋友嗎?”

脫口而出的那一刻江引反倒有些想笑,明明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他在猶豫不決什麼?

於凡難得認真思索,隨後給了個肯定的答案:“當然。”

她不是個吝嗇的,每個和她接觸過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和她產生一定的關係,她會在心底細細琢磨,然後給每個關係定檔。

對於江引這個問題,她也很認真負責的細細琢磨,然後定檔——他們是朋友,她無比確定。

江引又笑了,看來他無比滿意。

他舉起手機,在於凡麵前晃了晃:“那……好友申請通過一下?”

“什麼時候?”於凡打開手機,看向那軟件底部冒出個紅色的圓圈,不知道什麼時候存在的。

頭像是個黑寂的死山,備注是1502,於凡偏過江引的身影,看向他身後那道門,正是上麵的門牌號。

指尖輕觸,申請很輕易的通過了。

“好了,今天下午沒怎麼注意。”就算注意到了於凡也不可能會通過,她加人很謹慎,更何況江引並沒自報家門,而她若不是當場確認也不會聯想到這是門牌號。

誰會拿門牌號當備注呢?

像是覺得不可置信一般,他又問了一遍:“於凡,現在我們的關係是朋友,對嗎?”

於凡點頭,很平靜:“對,是朋友。”

“那以後,我可以找你嗎?”他的聲音很小,很像是低聲呢喃。

於凡很包容,但又留有餘地:“嗯,有事你直接找我就行,我們加了聯係方式的。”

他似乎上癮了,“隻能有事嗎?沒事就不能找嗎?”

若是不知情的人聽到真的會覺得這話聽著很可憐,但他不是,他明明很囂張,於凡想。

她有些赧然,被問的,此時他一點都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

事已至此,已經被順著走到這兒了,她沒辦法翻臉推開他說不可以,於是她又妥協了。

“沒,我沒這個意思,有沒有事你都可以找我。”

江引的體麵又找回來了,貼心的點到為止,或許也可以說是目的性太強了。

“我知道,外麵太冷了,你快關門吧,我也該走了。”

門不是於凡關的,而是江引體貼的替她做主關上了。

等她坐在沙發上複盤時才有些惶惶,看著那黑寂的死山頭像,於凡隻能蒼白無力的抱怨一聲,他的手段不高明、不磊落。

於凡沒有通過朋友圈的點滴分享去探視彆人生活的習慣,甚至隻會偶爾才點進朋友圈,不為彆的,就為了消除那個小紅點。

但她點進去了江引的,主業會將最近的一次分享表露出來,於凡隨意一溜就看到了那一串距今久遠的日期。

他的分享不多,幾乎被無法查探的日期填滿,挺特彆的,和她以往見過的都不一樣。

手指在屏幕上一劃,一下就劃到了底,她沒有想要探究到底的意思,於是退出了他的主頁。

屋內的暖氣開的實在是足,於凡窩在沙發上越發感覺胸悶,手機時不時亮起,全都是各種媒體的推送。

於凡睡前收到了徐楓的消息,說劇本這事另有乾坤,讓她隨時做好頂上的準備,後麵還連發了一大串安慰的話。

靜謐的夜本就容易勾起人的愁緒,於凡睡不著了,她總是這樣閉著眼在心裡默默數鴨子,如果兩三個小時還沒有找到那微末的睡意,她才會依靠藥物助眠。

窗戶開了一條小縫,絲絲縷縷涼風吹進,中和著室內的溫度,還算舒服,所以於凡漸漸睡著了。

接下來幾天於凡一直在家中等信,時不時就要打開手機看一眼有沒有消息發來,最後她隻等到物業發的道歉通知,他們真誠且負責地給住戶們解釋了上次電梯故障事件緣由。

那個電梯發生故障時物業及時找了修理人員並安置了黃色維修牌,但保潔阿姨拖地時將黃色維修牌拿到了一邊,最後帶著清潔工具從樓梯間一路往下拖,忘記將維修牌恢複原位。

群裡的人通通表示理解,總的來說,住戶與物業溝通和諧,沒發生什麼衝突。

視線落到那個因長期沒有交流而越發向下的頭像,於凡突然想起自打上次他登門又離去,隔壁的門已經很久沒響起了。

他好像很忙,每次都是行色匆匆。

她本以為,兩個人加上聯係方式後可能會有些朋友間的交談,但她多慮了,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並沒有找她,好像那一夜的突然發問隻不過是他一時心血來潮,以至於於凡都有些忘了他這個人的存在。

於凡要忙起來了,徐楓沒談妥,公司上麵有鄭副總壓著,於凡的合約又要到期了,公司知道她沒打算續約,故兩方都不肯妥協,勢弱的一方自是要吃虧的。

不過以於凡如今的地位,公司也不好完全撕破臉皮,於是他們都做出了讓步,於凡接下劇本,可以向公司提出一些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要求。

這並沒有讓徐楓多滿意,但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畢竟還在合約範圍內,所以她給的回複是再考慮考慮,她得和於凡在私下裡想想怎麼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