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宋渡安和絨雪兩人站在一起說話的事已經被傳遍,晚上一考完試,不少人慕名而來,想看看和傳說中宋家少爺有交流的女生。
絨雪看著外麵前門和後門都被圍的水泄不通的模樣,人人都裝作路過或者等朋友的模樣頭和耳朵都高高豎著伸著湊著看熱鬨。
她先一步走出教室,明顯感受到周圍不少眼光注視著她的動作,她好不容易擠出來,就站在大門口等宋渡安。
剛站著沒兩秒,絨雪氣還沒喘勻,宋渡安就站在她麵前了,帶著一幫子激動的竊竊私語的觀眾。
宋渡安卻渾然不覺似的皺眉問絨雪:“怎麼不等我?”
絨雪:“……”
絨雪看了眼周圍的觀眾,心裡默默:她不要變成大家眼裡早早年紀就早戀同居的女孩啊!
但現在顯然沒辦法,於是她看了眼疑惑的宋渡安不說話,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出了校門沿著路邊走了一會,路邊就停著一輛漆黑的邁巴赫。
看到宋渡安快走到站在車門前,車裡立馬走出一個穿著黑西服帶著白手套的男人,弓著腰恭恭敬敬的為宋渡安開車門,宋渡安坐進後座,絨雪也彎腰坐進去。
這時候她才真的意識到其他人喊他宋少爺的原因所在,她寫在紙上問宋渡安:“我媽媽已經在那了嗎?”
宋渡安正抱著臂側臉看外麵的風景,夜色和各種絢爛霓虹燈光交織映在他的臉上,映照出他沉默的神色。
感受到有人拍他,他接過絨雪手中的紙條點頭:“阿姨已經在那了,那有點遠,上下班我會派人接送她。”
她想的很清楚,李西子對她做的,甚至連尋釁滋事的標準都沒達到,更不要說李西子還是未成年,頂多就是去少管所拘押幾天,反而會引起他出來後更激烈的報複,而對於危險分子,第一時間遠離確實是最正確最冷靜的做法。
但接下來呢?
她寫在紙條上問宋渡安:“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宋渡安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絨雪寫:“宋渡安,我是可以幫你的。”
宋渡安終於轉過身正視她,女孩整張臉都蒼白漂亮,眼眶和鼻尖都紅紅的,明明下午對著那個嘰嘰喳喳亂叫的同學那麼溫柔,但麵對他,她好像總是露出這幅倔強的模樣。
他點了點頭,卻始終什麼也沒說。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一切都被他處理的妥帖利落,所以他有底氣什麼都不告訴她,但這種感覺卻說不上好。
絨雪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感謝實在很蒼白,她想起宋渡安昨晚告訴她,他沒留得住自己的母親,可是宋氏集團的董事長明明妻子還健在啊。
她也去看外麵飛快掠過的一幕幕街景,她一直相信眼神是騙不了了人的,那天晚上宋渡安雖然說的簡短,但他的眼神裡明明帶著難以掩飾的濃墨重彩的哀痛。
她選擇相信他。
但這種事,彆人不主動提起,旁人也不好歸根到底的揣測和疑問。
但如果宋渡安這麼做全是因為缺少母愛的話,絨雪頓了頓,寫了一張紙條過去:“你是不是想認我媽當你乾媽?”
宋渡安看完一下子就愣住,他覺得絨雪的腦回路總能拐到他無法想象的地方去。
他將紙條扔回去,索性閡上眼休息。
於是一路無言。
車開的確實有點久,絨雪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腿有點麻,一棟彆墅在她麵前矗立,華麗繁複的歐式風格,門口一片綠地,兩排亮著燈的路燈,旁邊私人地下車庫沒人的時候也一直亮著燈,配著暖黃的燈光,實在有點奢靡的味道。
她跟著宋渡安進門,母親正坐在寬敞冷清的客廳沙發上抱著點點等兩人。
客廳的燈全都打開了,富麗堂皇的吊燈和亮的反光的黑色大理石地板折射成冰冷卻華麗的色彩。
這棟房子除了宋渡安自己再也沒人來過,這是第一次他打開門發現裡麵有燈光亮著,桌上的飯菜還熱著,以及有人等他。
“快去洗手吃飯,阿雪渡安,一會菜涼了。”絨雪母親笑盈盈的接過絨雪背的書包,推著兩人去洗手吃飯。
飯桌上絨雪母親和宋渡安聊的一來一回。
絨雪看著默默心想:“一點沒有麵對她的時候橫眉冷對的模樣。他是不是真想認我媽當乾媽啊?”
期間宋渡安手邊的電話響起來,他起身往外去接。絨雪寫在紙上問母親:“他要昨晚跟你說的什麼?你願意住進來的?”
母親抽了張紙巾將絨雪嘴角沾的醬汁抹掉,帶著點憐惜說:“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他跟我說的時候我本來也是不打算同意的,咱們家再窮,為了安全,我再怎樣也能咬咬牙掏出另尋住處的錢來,可這確實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找到的,那孩子跟我說了他母親的事,又說你們是好朋友,而且我們也是暫時住幾日,等找到新房子我們就搬出去,我已經在看房子了。”
“但是真是多虧了渡安這好孩子,真不知道該怎麼還人家,哎。”說到最後,母親也有點憂愁的歎氣。
絨雪不想看母親為難,就對母親寫:“你彆擔心,我給他輔導功課感謝他好了。不過他母親,是怎麼回事啊?”
“他母親啊,跳樓了。”
宋渡安從燈下走到後花園的暗處,空氣裡傳來香氣濃鬱馥鬱的玫瑰香。他厭惡這股味道,卻無法將它除淨。
手裡的電話還在震動個不停,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一串冰冷的數字,終於按了接起。
“你帶了什麼人到彆墅?”對麵傳來冷漠的男聲。
“這是我的房子。”宋渡安皺緊眉。
“嗬,你的意思是我無從過問咯?彆忘了,你是我的兒子。”
“我不是。”
對麵傳來明顯的摔砸的聲音,但半響電話裡的聲音卻依舊冷靜帶著森然開口:“讓我猜猜,是你的小女朋友被人打了?”
“你監視我?”宋渡安忍住怒意,強製著自己冷靜。
“哪裡的話,做父母的關心兒子不是應該的嗎?”宋渡安最熟悉宋國泉的這種聲調,他最擅長也最享受用著這種不輕不重的音調和不留死手的行為逼瘋彆人。
“我說了!我不是你兒子!從你騙我說葉千蘭是我親生母親,又逼得我媽跳樓的那時候,就不是了!”宋渡安緊緊捏著手機,指甲都被捏的泛白,額側爆出隱隱的青筋,他壓抑著聲音對著手機那邊嘶吼。
“瞧你,又沉不住氣,我是怎麼教你的?”即使宋渡安情緒失控成這樣,對麵依然是冷靜的語氣。
宋渡安努力冷靜下來,他說:“你能幫一個人送進監獄嗎?”
“當然啦我親愛的兒子,隻要你開口,我有什麼不願意的呢,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我們這種人不需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人身上。”對麵聽到宋渡安的屈服,明顯興奮起來。
“但你,總要說一聲謝謝爸吧,而且今年過年回來吧,你媽想你了。”
宋渡安鼻尖馥鬱的玫瑰香更甚,他生在這樣的家庭,知道有些事對於普通人來說無法翻身覺得天塌地陷的大事,對於有權有勢的人來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一句話。
他將一隻手揣回口袋,手指碰到絨雪給他的那張疊成小塊的紙。
陰暗的花園,血腥的玫瑰,冰冷的暗夜,隻有這張紙純白無染。
他握緊手心的紙塊,任由尖銳的棱角刺入血肉,低聲沙啞道:“謝謝爸。”
彆墅房間很多,每周都有人來打掃,都很乾淨,絨雪纏著母親住一間,月光輕柔,窗外皎月恬靜,似有似無的隨著雲緩緩流動。
母親已經睡了,絨雪還坐在床頭,她手裡拿著手機,屏幕瑩白照在她臉頰,是微信聊天界麵,純黑的頭像,白色的對話框:“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她其實沒怎麼用過微信,那時候微信剛發布一年,班上的同學還都在用□□,沒什麼人用,但她知道宋渡安應該用的微信,所以晚上吃完飯問他要了微信號。
絨雪發起了轉賬,轉過去六百塊錢。這是她去年暑假打工賺到的錢,她始終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就這麼接受宋渡安的幫助。
對麵沒有反應,絨雪下意識的扣了扣手指,看了眼時間十點半。
他睡了嗎?絨雪心想。
剛切出來微信界麵,就看到劉暖倩傳來的訊息。
宇宙美少兔:【怎麼樣,順利嘛?我的雪雪沒有被拐跑吧!】
絨雪笑了一下,回複她【沒有,我剛才轉了六百塊錢給宋渡安。】
宇宙美少兔:【他收了嗎?】
冬雪:【沒有。】
宇宙美少兔:【不過我真對宋渡安刮目相看了,沒想到他人這麼好。】
絨雪手指頓了頓,回她:【是啊,我也沒想到。】
她沒想到的不僅是宋渡安的幫助更多的是,宋渡安母親的事,她不能相信,那麼小的小孩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跳樓來的衝擊。
劉暖倩沒再說話,她切換回微信。
才看到黑漆漆頭像的宋渡安回了她一個:【?】
絨雪打字:【謝謝你,我欠你的會慢慢還你。】
這次對麵回得很快:【你的意思是那張借條不算數了是嗎?”】
絨雪:【不是的。】
宋渡安:【那就收回去。】